今年爲新帝選秀初年,依照規矩,新帝會從貴女中挑選一後二妃,然後各府未婚娶的王爺再從剩餘人選中挑選王妃與側室。
像趙臻這樣與宸王有婚約的,按照慣例也就是去走個過場,算是內定王妃。
然而往年參加選秀的多爲各家嫡女與極個別優秀受寵的庶女,趙國公今年根本就沒想讓趙黛參加。
趙臻倒是不甚在意的說道:“無妨,左右不過多帶一個人罷了。”
兩人達成了共識,皆爲滿意地告別,唯有趙黛,一顆心從雲霄跌入了谷底。
因爲趙臻的一句話,她由未來王妃變成了一個側室。
這地位天差地別。
就連她將來的子女也永遠比趙臻的孩子低一頭。
她不惱怒不退婚,還如此‘通情達理’地讓自己入府,既讓人覺得她識大體,又硬生生將自己這措手可得的王妃之位毀掉。
趙黛扯了扯脣角,遠遠看去只覺她身形消瘦,臉色蒼白,惹人憐愛。
李京鄞餘光瞟過,微微一怔,但隨即移開了視線。
出了正廳,琥珀跟在趙臻的身後,有些悶悶不樂:“小姐,您當真要嫁給宸王嗎?”
李京鄞雖爲王爺,長相也清俊,但爲人並不真誠可靠,完全配不上她們家小姐。
琥珀不願意自家小姐嫁過去委屈。
趙臻只是笑了笑,道:“傻琥珀。”
過了幾日便到了上元燈節,春來花開,月上華燈。
趙太后在宮中辦了華燈春宴,邀請了朝中各家名門閨秀。
作爲趙太后的親侄女,趙臻和趙黛自然也在名單之內。
趙臻被安排在了太后左列的首位,緊挨着太后的鳳座,而她的對席則是蕭太師家的嫡長女,蕭長寧。
蕭長寧今日穿着一身絳紫色的對襟長裙,裙襬繡着國色牡丹,墨發高挽,端莊淡雅又不失少女的清麗,看起來着實費心打扮了一番。
“臻兒妹妹,半月不見,似乎清瘦了不少。”那雙皓月般明亮的眼眸掃了過來,蕭長寧脣角帶着溫潤的笑意。
趙臻與蕭長寧同屬於太后黨親屬,這是其她貴女們所不能比擬的,兩人在貴女圈中實屬中心人物。
趙臻執着一盞清茶,盈盈一笑,並沒有答話。
蕭長寧也笑。
賀秋意打量着她倆的神色,忽而接茬道:“寧姐姐你是不知,若我家裡也有個如此沒有自知之明的庶妹,八成比臻姐姐還要清瘦,實在太過丟面。”
蕭長寧未必不知,只是趙臻還未過門,未來夫君便與自家的庶妹有染,這種事無論放在誰身上,心裡都要不舒坦。
賀秋意卻當着趙臻的面說了出來。
這一世趙臻並未與宸王解除婚約,太后便屬意蕭長寧爲皇后的人選,若沒有什麼意外,她登上那萬人追崇的鳳位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而世家出身的貴女對權勢的風向最爲敏 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巴結的機會,接二連三的跳出來。
“那個趙黛也真是太沒臉沒皮了吧,居然連嫡姐的未婚夫也敢勾引!狐媚子養的就是下賤!”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一個小小的庶女,也膽敢爬到嫡姐的頭上耀武揚威,可見平時臻姐姐太過良善可欺了!”
“臻姐姐,你也太沒脾氣了吧,還要讓她進府,要是我直接讓人扒了她的衣裳丟到街上去,看她還怎麼騷得起來!”傅乾玉怒不可遏地說道。
她身爲護國將軍的妹妹,武將世家出身,性格頗爲爽利直接。
賀秋意聞言掩帕笑道:“乾玉姐姐,你可真彪悍。”
傅乾玉揚起長眉:“就你們這嬌滴滴,軟綿綿的模樣,遇到這種賤貨可別被欺負死,臻姐姐,要是這狐媚子再出什麼幺蛾子,你告訴我,看我不賞她幾個大耳刮子!”
趙黛丟了王妃之位,這份痛苦可不是幾個大耳刮子能夠比擬的。
傅乾玉想了想,又道:“臻姐姐,你嫁進宸王妃整日對着那小賤蹄子心裡也堵得慌,何不順勢退了婚,以臻姐姐的容貌,殿選之上必定大放異彩!”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各異。
蕭長寧想做皇后,以她的家世以及樣貌,在座的貴女都不足爲慮,唯有趙臻,是她潛在的最大威脅。
只是趙臻身上還有與宸王的婚約,殿選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宸王到時給個玉佩也就定下了。
蕭長寧笑了笑,說道:“這麼聽來也實在算不得什麼事兒,誰家沒有幾個妾室,而這宸王妃的位置唯有臻兒妹妹能夠坐下而已。”
她一開口,賀秋意也連忙幫腔:“就是,就是,臻姐姐乃是國公府的嫡女,哪是一個小小庶女能夠欺辱的!就算小蹄子入了王府,不照樣也得在府門前跪迎臻姐姐,又哪裡容得她放肆的地方!”
她雖然身爲庶女,但向來都看不起跟她同一席位的庶女們,所以人緣極爲差勁,而嫡女的圈子更是擠不進去,如今更是淪爲了整個貴女圈裡的笑柄。
聽到四周傳來的譏笑聲,趙黛絞着白帕的手指泛白,臉上卻始終保持着傲然。
“太后駕到——”隨着一聲通報,趙黛收斂起眼中的怨毒,同衆人一同跪迎鳳駕。
“大家不必拘禮,都坐下吧。”趙太后閨名毓旒,是國公趙信的親妹妹,先帝在世時便極爲得寵,如今年過三十,風華不減。
趙臻的眉眼與她有幾分相似,所以也頗受她的寵愛。
衆人坐下,趙太后掃了一眼姑娘們,視線直直落到了上首的趙臻身上,眼底搖曳着點點笑意:“一段時日沒見着臻兒了,今日一見,竟又明豔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