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幾乎夜夜飲酒。
不是因爲嗜酒。
只是因爲每每到了晚上,那種寂寞就會帶來深入骨髓的冷,她身上的火元素也不能帶給他一點點暖意。
就只能喝酒了。
夕月站在靈羽的墳前長嘆了一口氣,“玉博,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把我們三個人葬在一起吧。”
玉博皺眉,“你胡說什麼呢!”
夕月笑了笑,“我們三個人從小就認識了。小羽沒有別人親人,我和懷昊就是她的親人。她喜歡安靜,平時都呆在家裡,幾乎不出門。要不是我貪玩,懷昊不放心,經常拜託她陪着我,她也不會出這種事情。”
夕月紅了眼眶,“我從前總是覺得他們煩,出來的時候,還經常會甩掉小羽。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人管着我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夕月笑了笑,“要是小羽有喜歡的人,我才懶得管她呢,可是,她沒有啊。我和懷昊,就像是她的哥哥姐姐。只是,我這個當姐姐的,卻總是要她管着。”
玉博道:“你別這樣,不是找到了現在的小羽麼?以前沒有做到的事情,現在應該做到的啊。你得給小羽找個可以照顧她的人吧。”
夕月轉頭看他,“我這個樣子,嚇着你了。”
玉博是真的害怕。
從前的事情是夕月精神上的支柱。
這麼多年了,很多東西都已經看得很淡了,要不是心裡一直有這麼一件事情撐着,或許夕月都堅持不到現在。
現在,心結終於解開了。
這原本是好事的。
可是,就像是柱子突然斷了,玉博是真的害怕夕月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不要緊,我不會尋短見。要是放在以前,說不定真的會,可是現在不會了。我要是真的那麼沒出息,有什麼臉面去見懷昊和小羽呢。”
玉博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想了想,道:“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只是……說了又怕你傷心。”
“什麼問題?你這個人怎麼也跟其他人一樣婆婆媽媽起來。”
“我是想問,你既然能找到小羽,那你爲什沒有試着找找……”
玉博停了一下。
夕月看了他一眼,“沒有試着找找懷昊,是麼?”
玉博眼神有些閃爍,卻還是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找過呢?”
玉博一愣,夕月卻已經走遠了。
找過?
那爲什麼沒有在身邊。
還是說,現在她的徒弟裡面有一個就是?
玉博皺眉。
除了于歸,夕月身邊很少有其他的徒弟陪着。
難道是于歸?
不對,不是。
手下於歸的時候他正好在夕月身邊。
夕月當時並沒有什麼異常。
那,難道是沒有找到?
也不會。
夕月想要找的人,只要不是躲進了什麼秘境之類的地方,應該沒有找不到的。
玉博快步追上了夕月。
張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問纔好。
夕月道:“我找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一世的願望。我找到的他,是個普通人。”
玉博一愣,“普通人?”
“是。這麼多年了,你算算,身爲普通人的他,活了多少世了。”
玉博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你,每一世都去找?”
“嗯。”夕月嘆了口氣,“心裡一直都有執念,好像不去找就過去了自己。”
“那你爲什麼……”
“爲什麼沒有在一起?”夕月笑了笑。
“其實,于歸說的是對的。我也害怕。我們擁有的漫長生命,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是負擔。他們想要找一個可以白頭到老的人。我們呢?對於他們來講,就像是不老的妖怪。這樣的人在一起,會有幸福麼?”
夕月看着玉博,“我不是從前的我了。要是換做從前,我纔不會去管這些,既然喜歡,能在一起一天也是好的。”
“可是,人終究是會長大的。我的執念是我自己的事情。轉世以後的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了,我又何必用前世的事情去糾纏他。”
玉博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高興,是因爲懷昊終究是不在了。即便是想念,是不捨,可是還是不在了。
難過的是,即便是人離開了,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從夕月心裡離開過。
玉博嘆了口氣,“現在好了,你的心結也算是解開了,以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有的是時間去滿世界的溜達了。”
夕月好像也輕鬆了很多的樣子,“是啊,接下里我真的要是滿世界的溜達了。”
玉博道:“記得有空要看看我。”
夕月挑眉,“我倒是想啊,可是,你不一樣是行蹤不定?”
玉博很想說,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定下來。
只是,這話要是真的說出來了,恐怕夕月的臉色就不會現在這麼好看了。
“我送你回去?”
夕月點點頭,“好啊,我正好請你吃東西,算是謝你。”
“就吃東西這麼簡單啊。”
夕月挑眉,“不然呢?好吃的可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我連自己最喜歡的都分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玉博微笑,“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了麼。”
夕月喜氣洋洋。
回到家,關上門,夕月說要不醉不歸。
玉博搖頭,“不是剛說不喝酒的麼。”
“最後一次,從此之後我就戒酒了。”
玉博看了夕月一眼,“也好。”
多年的心結解開了,喝點慶祝一下也是應該。
夕月喝醉的時候,玉博還是清醒着的。
心裡感嘆,這個人真是能喝,要不是自己做了點小手腳,他肯定是先倒下的那個。
將人安頓好了,玉博藉着月光看着眼前的人。
有沒有動過別的心思呢?
其實是有過的。
現在這種時候,偷偷摸摸的做點事情也沒有人知道。
想不想呢?
很想。
可是,理智卻還是控制住了慾望。
即便是這一生都不能和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但是,他也不希望他在她心裡有一點點的不好。
熟睡的夕月翻了個身,低低的喚了聲,“懷昊。”
這兩個字一出口,玉博就知道,不只是他,任何一個男人,終其一生也沒有辦法走近她心裡了。
嘆了口氣,玉博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