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愛歌愣了一下，轉頭看着玉漫楓，就見玉漫楓臉色如常。
這個人，不是說對口腹之慾沒有什麼追求的麼，怎麼嘴巴這麼厲害。
“那個，你……”
玉漫楓看着她，“你那個粥是怎麼做的。”
顏愛歌歪了歪腦袋，哦，鬧了半天，就是爲了這個啊。
“哦，這個啊，這個很簡單的，你先……”
顏愛歌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吃玉漫楓粥的人，會是她自己。
被蠱毒折磨的死去活來，醒來時候的那碗粥，真的是再好不過的美味了。
玉漫楓從來沒有說過，這是她做的東西，顏愛歌也是在好久之後，無意間聽北冥暖說起。
那時候，時移世易，好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他們幾個人容貌未老，卻還是像老人家一樣曬太陽，北冥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顏愛歌笑道：“挺好吃的，反正比阿玄做的好吃多了。”
“看來，我當初真的是沒有看錯人，漫楓就是面冷心熱。”
顏愛歌這話剛說完，就看見玉漫楓一腳將兒子踹進水裡了。
“你一個男孩子，畏畏縮縮的，能成什麼大事。”
那孩子集成了玉漫楓的冷麪孔，拼命的在水裡撲騰，倒是沒有一點要求救的意思。
“呃……”顏愛歌愣了一會，“好吧，我收回剛纔的話。”
只是，這些幸福美好的畫面，都是很久以後的了。
在這之前，他們要經歷的，何止同生共死這麼簡單。
顏愛歌有穆青玄陪着睡着了，玉漫楓收拾了東西出來，正好撞上飛瑜。
飛瑜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皺眉，“手怎麼了？”
玉漫楓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沒事，燙到了而已。”
飛瑜擡手就要從自己的戒指裡拿藥。
玉漫楓卻先知一般，“暖兒已經給上過藥了。”
飛瑜咬咬牙，“這些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玉漫楓冷冷瞥了飛瑜一眼，“那什麼是我該做的事情？”
飛瑜一愣，不說話了。
玉漫楓皺了皺眉頭，“你跟我來一下吧，我有話和你說。”
飛瑜看了一眼遠處的北冥暖，見北冥暖一心都在顏愛歌身上，點頭，“好。”
玉漫楓回到廚房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順便將顏愛歌的藥倒進了藥罐裡，一邊加水，一邊道：“最近學院不是很太平，你提醒他們注意一點。”
“不太平？”
玉漫楓看他一眼，“你就一點沒有感覺到？你覺得碧落那種人，真的可以紆尊降貴的到浮屠學院來學習？”
飛瑜想了想，“按理說，碧落宮那樣的地方，加上碧落那樣的性格，應該是不會來浮屠學院的。可是，他們既然來了，那是爲了什麼呢？”
玉漫楓道：“我聽師父說，金成上師加大了對浮屠塔的防禦。雖然是加強了防禦，可是我心裡總是覺得不踏實，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也別想太多，浮屠學院畢竟是有自己的防禦系統，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玉漫楓從頭到尾沒有看飛瑜，眼睛一直盯着藥罐子，不時的用筷子攪一攪。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碧落在這裡，小七那個不怎麼樣的姐姐也在這裡，小七現在又是這個樣子，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她呢，我忙着學院裡的事情，不可能天天看着，你們自己當心一點。”
飛瑜點點頭，“知道了。”
玉漫楓蓋上了藥罐，“沒別的事情了。”
飛瑜看了一眼那藥罐，“小七的？”
“嗯，本來暖兒說她來，當時她那樣的性格，做不了這樣的事情，再說她也不通藥性，所以還是我來比較放心。”
飛瑜道：“要不我來吧。”
玉漫楓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飛瑜覺得心裡毛毛的，“也好，熬一次，就是一天的藥量，你把剩下的放好就行。”
飛瑜點點頭，“漫楓，我……”
玉漫楓垂着眼皮，“專心熬藥吧。”
飛瑜皺眉，“漫楓，你就沒有想過，以後要怎麼辦麼？”
玉漫楓的眼神動了動，終於想到以後了麼。
“什麼以後？”
“我，我是說，我們兩個的婚約，以後要怎麼辦。畢竟，你早晚都是要從學院出去的，到了那時候，要怎麼辦？”
玉漫楓看着他，“到來問我麼？你是男人，你不想娶我，反倒要讓我來想辦法麼？”
飛瑜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玉漫楓有些生氣，她好像一面對飛瑜，就壓不住火。
“我到這裡來，已經是在想辦法了，你能告訴我，你想過什麼辦法麼？”
飛瑜皺眉，“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吵架麼？”
“是我想跟你吵架的麼？”
明明不是個慫人，爲什麼一到這件事情上就慫了呢。
在外面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春閨夢裡人。
人人都說飛家的少公子，人品貴重，溫潤如玉，做事幹淨利落賞罰分明，將家裡的生意掌管的井井有條。
別的事情都可以做好，爲什麼這件事情就一定要來問自己。
問她。
她怎麼知道要怎麼辦。
這也是玉漫楓一直生氣的原因，不是生別人的氣，而是氣自己。
爲什麼偏偏會對這樣一個人有了別的感覺。
她也是個女孩子，就算和那些懂得撒嬌討男人喜歡的女孩子不一樣，但是也畢竟是個女孩子啊。
她也有累的時候，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也有想要依靠別人的慾望。
可是……
玉漫楓覺得她再和飛瑜多說兩句簡直會氣得原地爆炸。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我們兩個也永遠沒有辦法正常溝通，你想怎麼樣，都隨你。”
說罷，就走了。
飛瑜看着那人走遠了的背影，嘆了口氣。
着實是有些窩囊。
明明自己也不想遵循家裡的安排，可是，卻始終要靠着一個姑娘家來抗爭。
哪裡有一點點平時外人啊看見的樣子，完全就是個沒用的，只會聽家裡安排的少爺而已。
不止一次的想要抗爭的。
這婚事，就是好像是個里程碑一樣的東西，好像只要可以拒絕這件事，以後就可以拒絕所有的事情。
可是，這次需要拒絕的人，卻偏偏住進心裡了。
呵，真是他媽的諷刺！
但是，如果真的妥協不抗爭呢，他就要一輩子妥協下去。
飛瑜盯着藥罐子，眯了眯眼睛，如果，什麼都不要了呢？現在得到的，握在手裡的，家族裡的一切，都不要了呢？會不會就自由了。
又或者，自己乾脆墮落成個不成器的小子怎麼樣呢？
是不是也可以自由。
飛瑜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樣的想法已經不止一次了，只是，他依舊是沒有勇氣去實施。
飛瑜苦笑，掙扎了這麼久，其實都是白搭麼。
飛瑜看着那藥罐，或者，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
玉漫楓每次和飛瑜吵架，都要花好久的時間才能冷靜下來。
有時候想想，自己爲什麼要生氣呢，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還是要靠自己麼。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指望過別人，現在，還是要靠自己麼。
終究是所有的人都靠不住。
從前總覺得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卻真的要自己挖條路出來了。
不是沒有路，只是那些路都不是自己想走的。
這麼多年的修煉，其實也是在爲了以後做準備吧。
要是說，以前她還對飛瑜有一點點的期待，期待他可以先掙脫，先拒絕。那從現在開始，就沒有期待了，既然沒人可以依靠，那她就自己掙脫。
想通了這些事情，好像胸襟一下就開了，有什麼了不起呢，以前不是一樣沒有人照顧麼，不是一樣自己解決麼，她不是一樣過得很好麼？
可是，爲什麼還是會覺得胸口憋悶的不得了。
玉漫楓深吸了一口氣，便聽見身後有人道：“喲，看上去心情不好啊。”
玉漫楓皺眉，不用看也知道，只駱京。
“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吧。”
駱京笑了笑，“時間還沒到呢，你就這麼希望我從你眼前消失？”
“不然呢？誰會喜歡自己眼前一直有個蒼蠅飛啊。”
駱京的眼神動了動，“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真心。”
“真心？我若是不信玉，你恐怕也就沒有這樣的真心了吧。”
駱京笑了笑，“琉璃宮的勢力不比飛家差吧，你不喜歡家裡人給你做的安排不是麼？跟了我，難道不是正好解決了你的困境麼？也算是對家裡做了反抗。”
“你覺得，會有人因爲覺得飯不好吃，就選擇去吃屎麼？”
駱京愣了一下，很是驚訝，“真是沒想到，你一個大家閨秀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
玉漫楓本來就討厭自己這個身份，要是沒有這個身份，她或許可以自由很多，哪怕不是長女，也要比現在自由。
駱京偏偏又提起什麼大家閨秀。
“我很小就出門了，長了這麼大，在外面呆的時間比在家裡多得多，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會是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麼？”
駱京看着玉漫楓，“我真是真心。”
玉漫楓點頭，“是挺真心的，第一次和你在擂臺上交手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你不至於小肚雞腸到這種地步吧，這麼多年的事情了，你還記着。”
“爲什麼不記着，以小見大，只看當初的情景，就知道你是個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還用看其他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