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懸了一根線,此刻岌岌欲斷:“那麼,我到底是誰的女兒?”
“哎,這個,只怕只有晴意她自己才知道了。”納蘭德嘆口氣,看我的目光,分明是穿透了歲月:“不過,不管你是誰的女兒都不要緊,你長得很像她,就夠了。”
“就因爲這個,你放棄了納蘭家打下來的江山?”我嗤笑:“我不會信你。”
納蘭德道:“事實上,這也是大部分的原因。你爲什麼會嫁給王上,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一旦他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一定性命不保。修容的叔叔們多有見過你,我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爲了保住榮華富貴,將你出賣給王上。二來,自古功高震主,我要保全納蘭家,唯有這一條路可走。”
我輕輕一笑,並不說話。
想出賣我嗎?當年誰見過我母后,那我就先送誰去黃泉路了。
死人的嘴巴,纔是最信得過。
“見也見過了,忠義王,慢走不送。”我微笑起來:“他日若我不小心下了黃泉,關於我是誰的女兒,我再去找母后問個清楚。當然,忠義王若是等不及,也可以自己去找我母后問一問。現在,人都死了,沒有什麼好爭和好畏懼的了,她一定會告訴你的。”
納蘭德又深深看我一眼,突然道:“那日,你跳的那曲《桃花闕》,跳得十分好。可以,再給我跳一曲嗎?”
我只是笑,卻半點笑意也無:“忠義王是想看我跳呢,還是想看母后跳呢?可惜,母后已死,世上,再也沒有人能跳出母后的舞步。”
納蘭德臉色一白,定定地不說話了。
我頓了一頓,想起這許多舊事,母后曾經深愛過他,可他最後卻聯合了姜家,逼死了母后。何其恨!他在母后的心口上捅刀子,我又如何不給他一刀,讓他嚐嚐母后的痛呢?
嘴角的笑容越發的神,眉目彎彎地歪頭看他:“對了,舞我是不會跳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納蘭德訥訥地接過話。
“母后說,當年,她是爲了一個人的平安入宮的。後來,是爲了一個人的生死榮辱,她要活在這個深宮。你猜猜,這個人,會是誰呢?”我說着,細細地查看他的表情,要從那幅念舊的臉上,看出一點點的破綻來,撕毀他的僞裝。
納蘭德的臉刷地一下,毫無血色。
他蹬蹬瞪倒退了兩三步,慘白着臉,不敢置信:“她……她真是這樣說的?”
“她還常常抱着我,一遍遍念《詩經》與我聽,一本手抄的《詩經》,她都幾乎翻爛了。”我含着笑,繼續一點點說着母后的生平。
可我不會告訴他,聽紅芍說,母后曾經有一本手抄的《詩經》,後來,父王看見了,生了好大的氣,還給燒了。再後來,父王親手又給母后抄寫了一本。父王不常來兮月宮後,母后常常翻看的,是這一本新的。
納蘭德再也聽不下去,突然捂住心口,怔怔地看着我,半晌,嘔出一口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