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老爺是哪一位?”何淑媛問道。
“我家老太爺官拜戶部侍郎。”婆子一臉自豪。
何淑媛怔住,她知道這位上官夫人是誰了!
是的,何淑媛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閻氏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不過,何大老爺和勞氏的親生女兒已經死了的事,卻是何苒進府之後,她才從閻氏口中知道的。
閻氏說,何苒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真正的何氏女一出生就死了。
這位上官夫人,就是那個短命鬼的外祖母。
那她知道何苒是假貨嗎?
何淑媛不傻,她沒抱希望,不敢妄想上官夫人會認下她。
那可是戶部侍郎啊!
這樣的外家,何苒那個假貨也配?
何淑媛忽然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上官夫人了。
何苒,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擁有。
可惜,何淑媛萬萬沒有想到,她連上官夫人的面竟是也沒有見到。
她跟着婆子剛剛走到車前,就聽到馬車裡傳來一個蒼老卻又淡漠的聲音:“是何家的姑娘嗎?進來吧。”
只聽這個聲音,何淑媛便似乎看到一個思女成疾的老婦人,這樣的人,豈能容忍有人冒充她的外孫女?
何淑媛嘴邊溢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婆子放下腳凳,她便上了馬車。
可是馬車裡的婦人,與她想像的上官夫人完全不同,這哪裡是什麼三品大員的夫人,這分明就是一個僕婦!
“你是什麼人?”何淑媛問道。
僕婦在何淑媛臉上看到了鄙夷,冷笑道:“你這個鳩佔鵲巢的假貨,佔了我家表小姐的身份那麼多年,今天我就替我家老夫人教訓你!”
何淑媛大驚失色,下意識地說道:“何苒纔是.”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先前帶着何淑媛過來的婆子已經從後面將她牢牢控制,一團破布塞進何淑媛的嘴巴里,她大睜着眼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何淑媛主打就是一個纖纖弱質,弱不禁風,哪裡是這兩個粗壯婆子的對手,何況這二人不是普通婆子,她們是武婢,是勞光懷專門爲家中女眷配置的。
何淑媛哪裡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這一切來得太快,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的臉上重重捱了幾記耳光,每一下都打得她腦袋暈暈。
原來巴掌打在臉上是這種感覺,這是何淑媛暈過去之前最後的想法。
她暈死過去。
等她醒來時,便看到四周幾雙如飢似渴的眼睛,那是一羣披頭散髮髒兮兮的女人。
“細皮嫩肉的,養得真好。”
“嘖嘖,這小腰細的,我恨不得一把掐斷了。”
何淑媛大驚失色,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可是她的腿被一個女人用膝蓋死死壓着,感覺骨頭都要斷了,鑽心的疼,可是她卻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裡?”
一個女人哈哈大笑:“什麼地方?這裡是大牢,你和咱們一樣,都被關進大牢了!”
大牢?
何淑媛嚇得差點再次暈死過去,她被抓進大牢了嗎?呂紅兒告自己的案子,不是已經被廖英傑壓下來了嗎?爲何還要把自己抓起來?
對了,她想起來了,是上官夫人,不,或許那根本就不是勞家的馬車,她們說她鳩佔鵲巢,可是何苒不也是嗎?她們爲何只對自己下手?
砰的一聲,何淑媛的身體被一名女犯拽起又扔下,女犯哈哈大笑:“看吧,我一隻手就能把她甩出去。”
另一個說道:“來,我也試試。”
何淑媛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被抓起扔下,再抓起再扔下,一遍一遍,直到她鼻青臉腫,遍體鱗傷。
此時的何淑媛還不知道,她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這個牢房裡的其他女犯,都有被釋放的一天,只有她,永遠不會。
一個女子牽着孩子走了進來,她兩手空空,不像是來探監的,而且,她並沒有靠近,而是離得遠遠的,隔着柵欄,目光冷冷看着那個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
“兒子,看到了嗎?那就是害你的人,這就是她的下場。”
何淑媛似乎感覺到什麼,掙扎着擡起頭,看向牢房中那唯一一處陽光能夠照到的地方。
恍惚之間,那裡似乎站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她想看清那是誰,那兩人卻已經看不到了。
何苒把剝好的瓜子仁推到小八面前,淡淡說道:“這就是作死,原本,我沒想對付她,畢竟,當年她也只是個剛出生的孩子。可她非要自己作死,偏偏我這人,最看不得禍害小孩子,她活該!”
何苒並不喜歡孩子,她原本是那種出門坐車旁邊有小孩子,她就會換座位的人。
可就是因爲她受不了有人禍害小孩,纔會稀裡糊塗收養了周池,以至於後來有人想要巴結她,挑了漂亮可愛的孩子送給她養着,還說要給她養老送終,她差點沒給嘔死。
“戰報戰報!晉王發動進攻了!真定告急,真定告急!”
八百里加急的戰報,從平山衛送到京城,小八愛看熱鬧,瓜子都不吃了,拍拍翅膀,從打開的窗子裡發出去,到街上看熱鬧去了。
送戰報的舉着旗子,快馬加鞭,一路跑一路喊,別人頂多跟着跑上一小段路,小八卻一直跟去了皇宮。
兩個時辰後,小八又從那扇打開的窗子裡飛進來,落在何苒的肩膀上。
“哀家還沒死,你就哭上了?”
“那些老頭子只是你的臣,是你的狗,你怕他們,你是廢物嗎?”
“哀家還沒死,你就哭上了?”
“那些老頭子只是你的臣,是你的狗,你怕他們,你是廢物嗎?”
小八一遍遍重複着它剛剛學來的話,何苒問道:“你飛進大殿了?沒人拿網子抓你?”
小八:“八爺是道光,綠得你發慌。”
何苒拍拍它的小腦袋:“下次別往大殿裡飛,太危險。”
小八揚起頭:“媽咪愛我!”
何苒哭笑不得,四下看看,好在沒有別人聽到。
每天下衙之後,郭首輔總會到梅影軒裡坐一坐,品品茶,看看字畫,或者閉目養神。
今天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兵部和戶部的兩位堂官,梅影軒的掌櫃,有眼色地掛上了打烊的牌子,不再接待客人。
今天廷議時,三人一直都在爭論,所以索性約了此處,卻仍然是各有道理,戶部要給河道上留出銀子來,可兵部卻恨不能把戶部的家底全都掏空。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哀家還沒死,你就哭上了?那些老頭子只是你的臣,是你的狗,你怕他們,你是廢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