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來自人心——
陰謀的味道濃稠的在黑夜中瀰漫,已是深夜的萬家生靈正與周公行禮下棋之中。
島津宅一處寬敞的房屋中,僅是點燃一盞小燈的屋內燭光昏暗,一羣人分兩邊跪坐在棕色木質地板上,坐在最上方的男人背迎着光,他的身軀有一半被黑暗吞噬,光影交織的側臉在這凝重的氣氛下給人一種駭人的氣場。
能在深夜不爲人知的聚集在這,無非不是些內心狡猾非善之輩。
他們會聚集在這,是因爲島津佑仁,自然,做出最後決定的也是他。
島津家,自祖輩以來便定下了規定,宗主的位置只傳來長子。在島津鳶去世後,鬱瑾逢理所當然的坐上了那個位置。
之前就說過,比起鬱瑾逢來,島津佑仁更有宗主的氣魄和手段。
可大夥兒明知這件事,也不能去多言,因爲這就是島津家。
聚集在這的目的是爲了去討論凌年昔今天午時竟然當衆打起了瞌睡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凌年昔是個陌生的存在,身體裡留着島津家的血液,可她從未在島津家生活過,一個不該存在卻又存在的麻煩傢伙。
鬱瑾逢一身未娶,常年來揹負着病痛的他在衆人眼中是一個將死之人,雖然島津藍是鬱瑾逢收養的女兒,可終究不是真正的島津家的人。
只要等待鬱瑾逢病逝,這島津家的宗主位置自然而然的會由島津柳賴繼承。
宗家沒有血脈留下,只能從外家挑出一名合適的人選。
放眼看來,在外家之中天賦較好的絕不會只有島津柳賴,可島津柳賴的父親是島津佑仁,大夥兒肯定會將島津柳賴腿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所有人都明白,島津柳賴向來對宗主這個稱呼嗤之以鼻十分的不屑,他既然無心管理家業,這也倒隨了衆人的願望。
就像是中國歷史上垂簾聽政的慈禧太后那般,由島津佑仁在背後控制着整個島津家,這纔是他們真正想達成的目的。
本就不喜歡凌年昔的存在,經過午時發生的事後,衆人
更是對凌年昔產生了厭惡的情感。
那麼莊重的場合上,凌年昔不只是鬆懈了自身,還竟然敢打起了瞌睡。傳到外界去,這不等同於丟他們島津家的臉面嗎。
沉寂許久的氣氛,突然有一個男人出了聲:“各位,你們覺得剛纔我說的那個主意如何。”
聞言,衆人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坐在最上方的島津佑仁。
男人沉默了許久,只道出了兩個字:“不可。”
“可是佑仁少爺……”
“他是大哥的女兒。”
“……是,我明白了。”
簡單的七個字,代表了島津佑仁不會去加害凌年昔。
“那個孩子的事我會處理,各位勿用擔心。”
島津佑仁的這句話下來,自然也有人不服氣的:“我斗膽請問佑仁少爺,您既說了不會去加害她,那又該如何將她趕出島津家呢?”
大家試想一下,所有人都是爲了你着想,出謀劃策想盡辦法去除掉那個突然冒出的障礙,可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作爲大當家的人突然讓他們別插手。
一心的好意打落在了水,能不讓人會去氣憤嗎……
“我自有我的做法,何時輪到你多嘴了。”
島津佑仁是最討厭別人干涉他的想法,這件事族裡的大夥們心裡很清楚,可總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往槍口上撞去。
撞了還不說,沒眼力不怕死繼續問下去的人也有不少。
比如,眼前的這位留着絡腮鬍的大叔。
“佑仁少爺,大夥兒也是想爲了你出謀劃策分擔下憂慮,可你現在說讓我們別去管,這不是拿刀去捅兄弟們的心嗎,我……”
男人還在噼裡啪啦的說個不停,坐在絡腮鬍大叔身旁的男人們意識到島津佑仁眼神的變化,刷的一聲撲了過去,一個捂住了男人的嘴巴,另一個則是起身走了幾步,跪坐在中央,面對着島津佑仁俯下了身,額頭碰觸到冰冷的地面,哀求道:“佑仁少爺,他也是想幫您分擔,請您不要責怪於他,就放過他一次吧。”
男人這麼一說話,被捂着嘴巴的絡腮鬍大叔這才注意到島津佑仁的氣場不對勁,他嚇得當場不敢在掙扎了,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低下了頭。
“下不爲例。”
島津佑仁的視線從底下的那羣人身上劃過,最終停留在了站出來求饒的男人身上,在收回視線時,他的眸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火燭之光滅去,今晚的密談結束。
島津佑仁是最後從小屋中出來的,外頭的風有些大,吹得他的衣角飛舞,天幕上的皓月被遠方拉來的烏雲遮住,失去了月光了大地顯得有些灰暗。
上一輩的子孫中,島津佑仁是當之無愧的有才之人,可惜生在老三的位置。
島津鳶作爲大哥和鬱瑾逢島津佑仁關係倒是不錯,只是鬱瑾逢和島津佑仁關係處的異常的差勁,在島津鳶去世後,鬱瑾逢或許了繼承的資格。
說不憤恨這是不可能的,因爲鬱瑾逢比起自己來差太多了。
可不忿又能如何,他縱有衆人的支持,自身的才華能壓制鬱瑾逢,也無法扭轉乾坤改變這個鐵錚錚的事實。
時間過了幾十年,在島津佑仁的眼中,鬱瑾逢依舊是當初那個吊兒郎當的男人,經常會因爲感情而做出衝動的決定。
尤其是因爲朵亞那次的事,險些折斷了整個島津家的命脈。
起初的不服和憤恨在這些年流逝過的時間裡變淡,漸漸形成了一個守則。
如果鬱瑾逢是光,那他便是影子,在暗地裡替鬱瑾逢做出的那些欠缺了些的事件,填補上那被忽略的一筆,成爲完美。
往事的回憶色彩逐漸從他的眸底褪去,島津佑仁伸手接過在空中飛舞的櫻花瓣,勾脣一笑:“真是蠢呢。”
當他鎖好門再次轉身時,櫻花樹下,站着一個黑色的身影。
烏雲拉走,傾瀉而下的月光散去了在男人身軀周圍的黑暗,穿着淺色和服的島津柳賴手中持着一根竹笛倚靠在樹杆上。
他轉過身,看向島津佑仁,挑眉輕聲道:“不解釋一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