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靖陽道:“如果你還想繼續折磨於我,那趁早不要爲我治傷了,否則就算治好了我的傷,我也不會甘心受你折磨的。”趙曉楠道:“你如果肯聽我的話,我又怎麼會折磨於你。”柳靖陽道:“可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你的年紀只怕比我還小着幾歲呢。”趙曉楠道:“就憑你是我的僕人,這從古到今,哪個僕人的敢不聽主人的話。”柳靖陽聽到僕人二字,心中立時一稟,暗道:“她這話說得倒也不錯,我既然答應了做她的僕人,那按道理就是應該聽從她的吩咐纔對。”趙曉楠見他不再繼續出言反駁自己了,又繼續說道:“再說了,這年紀大小與你聽不聽我的話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你不見那些少年登基的皇帝,身邊無論多大歲數的老臣,都照樣對他的話言聽計從麼。”
柳靖陽道:“可你又不是皇帝。”趙曉楠道:“我是不是皇帝,可我現在是你的主人了,主人的話,你一樣是必須要聽的。”柳靖陽道:“但我答應做你的僕人的時候,早就已經說過了,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趙曉楠道:“我又沒有叫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不過就是想讓你服我而已。”柳靖陽道:“要讓別人服你,那就要依靠你的個人品德才行,想用武力讓人屈服,那便是不可能的。”趙曉楠聽他說了這話,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就爲了一句話,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在這世上,我就沒有見過還有比你更傻的人。”
柳靖陽聽她說自己傻,哼了一聲,道:“我纔不傻呢,一個人要是活在世上,連起碼的尊嚴和節操都沒有,那還真不如死了。”趙曉楠呸了一聲,說道:“什麼尊嚴、節操,那些都是無用的東西,人活在這個世上,保住自己的性命纔是最重要的。”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更何況你現在都淪落成野人一般了,還在講這些無用的東西又有何用。”柳靖陽聽她話說自己似野人一般,心中有些不快,說道:“我現在的境況的確是有些潦倒,不過聖人有云“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我就是真的淪落成了野人,也絕對不會丟掉做人節操的。”
趙曉楠忽然呀呀呀的連叫了幾聲,說道:“好小子,看不出來啊,居然還知道聖人的說過的話。”柳靖陽用鼻子嗤了一聲,說道:“我從四歲起就跟着先生學文識字了,知道的可不止這些。”趙曉楠臉上現出疑惑之色,問道:“你以前念過書的。”柳靖陽道:“是啊,我自小跟先生一起長大,先生可是個飽攬羣書的大儒士,我跟着他自然也就念過不少。”趙曉楠輕輕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復又開口說道:“在我小的時候,家裡也曾請過幾個先生前來教授我念書識字,不過我卻一點都不喜歡舞文弄墨,最後將幾個請來的先生都給趕跑了。”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壞笑,似乎腦海中還在回憶當年之事。
柳靖陽道:“唸書有什麼不好,不僅能夠學文識字,還可以知道很多的知識和做人的道理,要是我先生還活着的話,那隻怕我直到現在都還一定跟在他的身邊讀書呢。”趙曉楠道:“我纔不要學那些東西,要是學了,說不定便就會變成和你一樣的呆子。”柳靖陽聽她又說自己是呆子,臉上有些不悅,道:“我纔不是呆子呢。”趙曉楠道:“你這人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就爲了一句話,竟然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了,不是呆子還是什麼。”柳靖陽道:“我這叫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可不是不知道變通。”
趙曉楠道:“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但也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句話,似你這般一味逞強,不肯服輸,今日落到我手裡,或許尚能保得性命,可日後要是落到了那些真正的惡人手中,只怕就不是今天這個結果了。”柳靖陽哼了一聲,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今天遇到了你,還算得上是幸運了。”趙曉楠道:“難道不是麼,要是換作旁人,只怕你現在早就沒有性命在了。”柳靖陽呸了一聲,說道:“你這人說話還真是不害臊,你把我打得個半死,居然還有臉跟我說這樣的話。”趙曉楠道:“是你自己不肯服輸,非要跟我賭氣,這事可不能完全怨我。”柳靖陽道:“可你也不能下手這麼狠啊,居然還用腳來踩我的肚子。”
趙曉楠道:“我那是在救你,誰叫你喝了一肚子的湖水,我若不將你肚子裡面的湖水踩出來,你焉有命在。”柳靖陽道:“我喝那麼多湖水,還不是被你給灌的。”趙曉楠道:“誰叫你不肯服我,你要是肯服我的話,我又何須將你拉到湖水裡去。”柳靖陽道:“可我爲什麼一定就得服你啊。”趙曉楠道:“因爲你是我的僕人,是僕人那就必須得服主人的,否則的話,今後我還怎麼吩咐你爲我做事。”柳靖陽聽她又提到僕人二字,立時就沉默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當僕人那也不一定就必須得服主人的,只要你叫我做的事情不是傷天害理之事,我自然爲你做就是了。”
趙曉楠已領教過了他的倔脾氣,知道想讓他對自己完全的心服口服是不可能辦到的,於是便點了點頭,說道:“那也行,不過今後你若是不聽我吩咐的話,我可照樣會繼續折磨於你的。”柳靖陽道:“你放心好了,我說會爲你做,那便一定會爲你做的。”趙曉楠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要是肯早些說這句話,那又何需白白忍受這頓皮肉之苦啊。”柳靖陽雖然答應聽她吩咐,可心中卻很不痛快,說道:“我如今已被你打得個半死,但你如果現在就想要吩咐我爲你做事,我可是辦不到的。”
趙曉楠微微一笑,說道:“你放心好了,在你傷沒有大好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吩咐你爲我做事的。”說完這話,卻又輕輕搖了下頭,道:“這一頓打要推根求緣的話,那也是你自己討要的,我暫且就當作是對你偷窺我的懲罰好了。”柳靖陽聽她又說到偷窺二字,大聲叫道:“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我那根本就不是偷窺,只是恰巧撞見而已。”趙曉楠道:“那也差不多,反正你這頓打,捱得一點也不冤枉。”
柳靖陽哼了一聲,還想和她繼續爭辯,趙曉楠卻將幾塊麪餅遞了過來,說道:“你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還是先吃點乾糧墊下肚子吧,就算要和我繼續拌嘴,那也得有了些力氣才行。”柳靖陽見到面餅,突然才覺得肚子好餓,於是接過麪餅就大口吃了起來。他已經有五年多時間沒吃過常人的食物了,這時將麪餅咬在口中,只覺異常的好吃,不過片刻之間,就將幾個麪餅全部吃到了肚中。趙曉楠這時又遞過一個盛滿清水的竹筒,說道:“看你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也就不過才餓了兩三天而已,怎麼就好似十天半月沒吃過飯似的。”
柳靖陽接過竹筒,將裡面的清水又喝了個精光,纔開口說道:“不是因爲餓的原因,而是因爲我許久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趙曉楠想到他一個人在山谷中生活了五年多,天天吃的都是野菜,也難怪會有這般反應,輕輕點了下頭,說道:“這麪餅有什麼好吃的,過幾天等你把傷養好了,我便帶你出谷去,叫幾桌好的飯菜讓你吃個夠。”柳靖陽聽她說要帶自己出谷去,心中頓時大喜,問道:“這個山谷中真有出去的道路麼。”趙曉楠道:“沒有出去的道路,那我又是如何進來的。”柳靖陽聽她說了這話,心中再無懷疑,想到自己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山谷了,當真是說不出的高興,就連自己渾身的傷痛似乎霎時間都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趙曉楠見他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倒有些詫異起來,說道:“不過是就是幾桌飯菜而已,你用得着這麼開心嗎。”柳靖陽道:“我不是因爲飯菜的事情開心,而是我已經一個人在這個山谷裡住了五年多了,這幾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離開這裡的,可就是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我原本以爲自己這輩子都要終老在這個山谷裡呢,沒想到這次竟然終於可以出去了,你說我能不高興麼。”
趙曉楠道:“如此說來,是我解救了你。”柳靖陽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趙曉楠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道:“既然是我解救了你,那你是不是應該要報答我呢。”柳靖陽立時一呆,問道:“你要我如何報答你。”趙曉楠道:“以你現在的境況只怕也沒有什麼能報答我的,我只求你現在心中不再恨我便是了。”柳靖陽道:“我現在心中並沒有恨你啊。”趙曉楠道:“我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難道都不恨我。”柳靖陽道:“本來是有一點的,不過你也說了,我挨你這頓打,都是我自己找的,既然是我自己找的,那自然就怪不得你了。”趙曉楠兩個眼珠溜溜的轉了好幾圈,說道:“你這話可是真心話。”柳靖陽道:“當然是真心話,我現在有騙你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