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文七郎心裡似乎有了一個決定。一臉正色的看了高橋興家一樣,然後緩緩的回答道“原來是高橋大人,在下雖然久居南奧,但是亦對高橋大人神往已久!”
“昔日竹川之戰,津川與南部爭奪北奧霸權,高橋大人奮戰之英姿亦爲世人稱頌!”說着,文七郎露出一臉崇拜的表情繼續說道“在下早年亦曾出家,家父乃是南奧八丁目城西光寺主持,今年剛剛還俗,元服名爲遠藤文七郎基信。元服後在下週遊列國,一月前到達江刺郡,沒曾想便遇到了一揆,幸好之前爲僧之時的器物皆在,城外的那些人也並未爲難在下。”
“原來如此。”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普通的僧人之子爲什麼會說有解決城外一揆的辦法,但是高橋興家還是決定碰一碰運氣,“你說你有解決城外一揆的辦法,不知有何教我?”
“我有上中下三策,容在下細稟!”說着,遠藤基信看了看四周,然後再次望向了高橋興家。
高橋興家一拍腦袋,連忙告罪道“還請足下入座。”
遠藤基信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之後,從懷裡逃出來一張白紙,然後在地上鋪開。羽津行秀和高橋興家連忙湊了上來,上面繪有城外暴民營地的大致情況。
“城外一揆的營地雜亂不堪,各個營帳之間搭建的毫無章法,且領頭之人有七八個,互相之間亦不統屬,調令十分不便。高橋大人大可趁今夜派兵夜襲,並多持火把攜帶易燃之物,輕易便可將這處營地燒燬。”
“秋收之後入冬之前,北奧必有大風。在下入城之前便略感微風拂面,頓感兩個時辰之後必有風起。屆時火助風勢,城外的營地必然大亂,再遣一支別動隊順勢掩殺,則敵軍自潰!此乃下策!”說完,遠藤基信將目光投向了一臉呆滯的高橋興家和羽津行秀二人,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遠藤基信說完之後,高橋興家和羽津行秀對視了一眼,均從彼此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震驚。
高橋興家再也不敢小瞧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稚氣未脫的少年了,“如此良策,真是讓在下歎爲觀止啊!只是,何以稱之爲下策呢?”
“城外暴民足有萬餘,且數日之內還有數萬人源源不斷進入稗貫郡,如此即便擊潰城外的暴民也只是稍作殘喘,於大局並無什麼影響。”
“更何況,失去營地的暴民們四散而逃,屆時反而散步在領內各處,恐怕還會引起更大的麻煩。所以,花捲城之圍隨解,但是實爲下策。”遠藤基信解釋道。
高橋興家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那麼另外良策呢?”
“一揆爆發已近半月,以津川家當主津川大人的英明神武,自然已有應對之策,想來援軍已經出發。中策便是,明日一早高橋大人遣一善辯之人前往城外的營地,儘量穩住這些暴民,甚至可以送出一部分糧食作爲誠意,儘量的穩住他們。等津川家的援軍一到,便裡應外合之下自然將之擊潰!”
“而且有援軍的配合,城外的暴民們自然無處可逃,雖不至於全殲,但是至少也能去其十之七八,不外乎中策!”遠藤基信沉聲道。
“實不相瞞,在下等人的計策也與閣下所言中策相差無幾。”高橋興家一臉平靜的說道“本家主....主公已經派遣數千兵勢支援花捲城,三日之內必有援軍到達。”高橋興家差點把津川宗治不在領內的消息說漏了嘴,好在及時反映了過來,將主母改爲了主公。
“原來如此!”遠藤基信笑着說道“看來即便在下不來,花捲城之圍亦可自解,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哪裡哪裡!”高橋興家連忙開口道“遠藤大人一席話也讓我等受益匪淺啊,若是可以的話,還請閣下賜教,何爲上策?”
遠藤基信此時稍微猶豫了一下,而一旁的高橋興家見狀,連忙繼續補充道“似遠藤大人這般人物,正如明珠蒙塵。若是遠藤大人有意,在下可向主公引薦閣下,屆時遠藤大人定可在本家大放異彩。”言外之意,如果你的上策真的可行,那麼你遠藤基信便可以憑藉這個計策(功勞)進入津川宗治的視線,甚至可以直接成爲津川家的家臣。
總歸是一介少年,雖然才能出衆自命不凡,但是在津川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遠藤基信只是稍作猶豫便下了決定。本來之前遠藤基信元服之時,已經受邀伊達家重臣中野宗時之請出仕中野家。
不過遠藤基信自感年齡尚幼,於是便推辭了,決定在外遊歷兩年之後再回伊達家的。不過如今津川家的橄欖枝也遞到了遠藤基信的面前,這就讓遠藤基信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津川家和伊達家,一個是新近崛起的北奧羽霸主,一個是老牌的南奧一哥,很難說孰強孰弱。當然,這是在一般人眼裡看來。
在遠藤基信的心裡,伊達家經過天文之亂之後定然衰弱,即便昔日聲威猶在,但是也只是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而津川家卻不同,津川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當主津川宗治亦非常年輕有爲。以津川家如今之盛,南下一同奧羽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稍作比較,遠藤基信心裡就已經有了決斷。
“多謝高橋大人,其實在下也有此心欲出仕津川家,只是未有門路罷了。若是有高橋大人的引薦,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遠藤基信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一揆爆發的原因是因爲今年的大規模歉收,這些參與一揆的暴民多是大崎、葛西領內的農民。因爲大崎、葛西無力制裁所以才氾濫成災,以至於如同脫繮之馬席捲各地。”
“而這些暴民,大多是無家可歸之人,爲了能夠活下去才抱成團四處劫掠,攻打城砦,爲得僅僅是一口吃食而已。即便有一向宗的僧人暗中教唆,但是陸奧國又不是一向宗的大本營,想來如果不是因爲活不下去了,傻子纔會參加一揆與武士對抗呢!”
“而據在下所知,津川家幅員遼闊,石高至少在六七十萬石左右。然則北奧羽地區土地貧瘠,地廣人稀,人口乃是限制津川家發展的一大原因。”
“而眼下,不正有數萬人送到了門口嗎?”言罷,遠藤基信別有一番深意的看着高橋興家和羽津行秀,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