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驚天動地 返璞歸真

王翔道:“在下自不量力,但艾大俠是我們兩代恩人……”

俞秀凡道:“我知道,你們凝神運力,等待着機會吧!”舉步向搏殺中行去。

水燕兒低聲說道:“相公,不敢阻止你,但望珍重,記着。你如是不幸死了,賤妾不會獨自活下去。”

這時間,這情景,刀光劍氣,殺機彌空,水燕兒竟會表達出了情愛心意,只那麼低微的兩句,卻說明了生死相隨之心。俞秀凡心頭震動一下,忽然回頭望了水燕兒一眼,微微頷首。

兩個人的婚約,就這樣決定了沒有媒的之言,也沒有山盟海誓,但卻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上,靈犀相同,絡結同心。水燕兒原本冷肅的臉色上,忽然間綻開了如花笑容。那是耐不住的喜悅,超越生死的甜蜜。

俞秀凡行到了王翔停身位置,左手握住了十全毒匕,右手握住了長劍。

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劍光、筆影,同時斂收。場中突然間靜了下來。

只見造化城主的長劍繞在艾九靈的脖子之上。但艾九靈手中金筆,也抵在造化城主的心口要害。雙方都陷入了生死一發的危機之中。雙方準備出手接應的人,也都僵在了當地,不敢貿然出手。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艾九靈,你一筆能不能洞穿我護身神功?”

艾九靈道:“我如全力施爲,金筆可以洞穿鐵石,我不信。你的武功,已經練到了身體比鐵石更堅硬的地步。”

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就算你金筆能夠傷我,也不足傷我之命,但我一劍可以割下你的人頭。”

俞秀凡冷接道:“聽說護身氣功,見血即破,只要你氣功破去,我就可以取你之命。”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俞秀凡,咱們已動手兩次,你根本非我之敵,還誇什麼海口。”

俞秀凡冷笑道:“造化城主,至少我還有再戰的勇氣。”

造化城主道:“一個人不怕死,並非是不能死。”

俞秀凡道:“艾大哥刺你一筆,我傷你一劍,還有別的人,會取你性命。”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艾九靈死了,你再亡命於我的劍下,我想不出這世間還有什麼人,能夠取我之命,”

只聽一人遙遙接道:“我!”隨着回答之言,一條人影,疾如流星而至。

是一個發髯如銀的老者,臉色紅潤,有如童子。

造化城主身軀微微一震,道:“花無果!”

花無果道:“正是老夫,你想不到吧!”

造化城主道:“你要和艾九靈合手對付我麼?”

花無果道:“老夫和艾九靈之間,並非是不能合手,只是天下沒有值得我們合手的人罷了,但你小子有了這份榮幸。”

造化城主略一沉吟,冷然說道:“你們如早五年聯手製我,也許可以迫使我就範,但五年後……”

花無果接道:“這一筆賬,老夫也算過了。我武功成就不如艾九靈,合手出戰,也許對你構不成什麼大威脅。但你小子別忘了,還有一個俞秀凡,老夫能在片刻之間,可使他增進一倍的內力。”

造化城主冷冷接道:“花元果,這個絕無可能。”

花無果道:“能!老夫立刻做給你看!”突然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交給了俞秀凡,道:“娃兒,喝下去。”

俞秀凡不敢不接,但卻未立刻服下,仰頭接着問道:“前輩,這是什麼?”

花無果道:“我老夫如是想毒死你,也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下毒,你小子喝下去,老夫自會告訴你那是什麼?”

俞秀凡哦了一聲,拔開瓶塞,一飲而盡。

花無果哈哈一笑,道:“娃兒,喝出味道沒有?”

俞秀凡望望艾九靈和造化城主,劍、筆仍相持不下,心中十分擔心,縱然艾九靈和造化城主拼個同歸於盡,亦非他之所願。

但在花無果緊緊迫問之下,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緩緩說道:“這味道清幽甜香,晚輩從未用過,實不知是何物。”

花無果笑一笑,道:“仙物通靈,實非欺人之談,你放了的那株芝仙,日前突然見我,自願贈你仙液一瓶,助你功力。”

俞秀凡接道:“那芝仙還會說話麼?”

花無果道:“話是不會說。不過,它已到通靈境界,比手劃腳,說了一陣,總算把事情說通了。”

俞秀凡道:“植物還知酬恩之情,但這世上,偏有很多人不如物的忘恩負義之徒。”

花無果道:“娃兒,閉目調息一陣,使藥力行開。”

俞秀凡道:“老前輩,艾大哥身陷危境,晚輩如何能夠閉目調息。”

花無果道:“娃兒,這機會是千年難逢。艾九靈死了,還有老夫擋他一陣,老夫用毒,至少可以對付這些劍手,就算是我們都死了,也要換得你這點時間。娃兒,老夫這一生,對武林同道貢獻的太少,如今風燭殘年,忽然動了慈悲心腸。老夫言盡於此,你可明白老夫的意思麼?”

俞秀凡道:“晚輩明白。”

花無果道:“你明白就好了,閉上眼睛調息吧!”

俞秀凡臉上是一片嚴肅之色,緩緩說道:“諸位老前輩大義凜然,晚進也不拘小節了。”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造化城主輕輕籲一口氣,道:“花兄,兄弟有幾句話,你可願聽聽?”

花無果道:“好!你請說。”

造化城主道:“你本可取得艾九靈的地位,但因爲有了艾九靈,所以你就永遠無法出頭,但如若艾九靈被我殺了,當今之世,自然首推你老人家了。”

花無果道:”不錯。艾九靈誤我很多,壓了我六十年不能出頭,這份仇恨相當深。”

造化城主接道:“對!如若花兄願和在下合作。”

花無果道:“怎麼一個合作法?”

造化城主道:“條件由花兄提,兄弟只要能答應,決不推辭。”

花無果笑一笑,道:“老弟,這就說的有些滑頭了。”

造化城主道:“兄弟言出衷誠,只要花旯的條件不大苛刻,兄弟定可給花兄一個滿意的答覆。”

花無果哈哈一笑,道:“老弟,如若這些事我們能早談二十年,那就情況不同了。”

造化城主道:“怎麼說?”

花無果道:“二十年前,我渴望有人助我一臂之力,壓制下艾九靈。”

造化城主接道:“你們都還沒有死,艾九靈,近年來雖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他的聲譽,依然是如日中天,還來得及。”

花無果道:“但那時卻沒有人幫助我,如今我心已灰,意亦懶,但卻遇上了這等事情。”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花無果,你可是有意在拖延時間?”

花無果哈哈一笑,接道:“事實上,你百密一疏,自覺行蹤隱密,無人知曉。卻不知武林中一股正義結合的力量,也施展以

隱密對付隱密的手段,他們易容瞄,廣佈眼線,追蹤着你,現在,很多武林高手早已聞風而至了。”

造化城主道:“在下行蹤隱密,我不信真有人會找來此地。”

花無果道:“你非信不可,老夫和艾九靈,也是接到了他們的通知而來。”

造化城主哦了一聲,道:“什麼人,本座一生之中,從未有遇過這等事情。”

花無果笑一笑,接道:“今天你遇上了。”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諸位,請進來吧!

這小子,一直認爲只有他才能飄忽自如。行不留痕。讓他見識一下這並不是什麼神奇的事,只是別人不屑爲之罷了。”

隨着那未絕的語聲,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當先而入。

造化城主目光一掠白衣少女,一皺眉頭,道:“金玉蓉。”

金玉蓉冷笑一聲,道:“果然是你!”

花無果道:“老夫很慚愧,沒有能及時趕往璇璣宮,救活金成山。”

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金成山真死了?”

金玉蓉道:“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是死於你暗算之手?”

造化城主搖搖頭,笑道:“不是暗算,他死在藝業不精之上。他不該逼我動手的。”

金王蓉道:“你承認了是殺我爹的兇手?”

造化城主道:“承認了你又能怎樣?丫頭,你可知曉,你爹爲何而死麼?”

金玉蓉道:“我知道,所以,我更應該替他報仇。”

造化城主道:“就憑你麼?”

金王蓉道:“整個璇璣宮中的精銳,大都已隨我而來。”

語聲甫落,神猿丁橫、白龍商標,已飛躍而入,分站在金玉蓉的身側。緊接着飛釵荊鳳,帶着八個佩劍的勁裝少女,行了進來。璇璣官外務總管郭華堂,帶着四個身體魁梧,手執流星錘的大漢,行了進來。

造化城主暗暗驚心,口中卻冷漠一笑,道:“只有這些麼?”

花無果淡談一笑,道:“這只是一座小鎮,但卻有個很雅緻的名字,也行將因我們這一戰,而揚名矢下了。地以人而名於世,咱們也不算負它了。”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這叫什麼村?”

花無果道:“三義集。西面五里是孝女廟。有一段孝女復仇的傳說,老夫不文相信神鬼之說,但世上事就有這樣個巧法,你羅致了當今之世中一大半武林人物,但今日決戰之場,你只有凡個隨行的從衛劍士,他們遠在千里之外,想來是無法趕來助戰了。”

造化城主四顧了一眼,道:“你們還有多少人?”

金王蓉冷冷說道:“凡是不顧受迫害的人,都已經趕來了此地。”

造化城主道:“就算天下武林們英人物,盡集於此,也無法阻攔我破圍而出。”

金玉蓉道:“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你在人間製造的罪惡,又何至是千夫所指!”

造化城主道:“本座倒是不信,就憑你們這些人,真的能攔得住我。”

花無果道:“試試看!這纔是最好的證明。”

這一陣說話的工夫,俞秀凡已經完全調息醒來,霍然睜開雙目,直對造化城主行了過來。

金玉蓉正要伸手攔阻,卻被花無果勸止。行近造化城主四尺左右時,突然,擺出了一個劍式。

花無果哈哈一笑,道:“造化城主,你再試試俞秀凡的劍勢,看看他是不是有了很大的進步?”

造化城主爲人謹慎多疑,一生都是在算計別人,可說是從沒有遇上過被人圍困的事,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了這樣的事,因此,一時間沒有回答花無果。

花無果接道:“造化城主,你小子敢不敢試試。”

造化城主暗道:“我能一劍殺死艾九靈,但也勢難逃他金筆穿胸之危。那時,無花果、俞秀凡再合手而上,我在重傷來愈之下,只怕是難逃兩人毒手,”心中念轉,口中卻道:

“試試又將如何?”

花無果道:“如若你還能勝過他,我們都無能攔阻於你了。”

造化城主道:“你敢和我打賭麼?”

花無果道:“老夫一生最喜歡打賭,只要有三成把握,我就敢賭。”

造化城主道:“如是我敗在俞秀凡的手下,甘願束手就縛。”

花無果道:“你能勝過俞秀凡,老夫就作主放你離去。”

造化城主道:“君子一言。”

花無果道:“快馬一鞭。”

造化城主道:“我和艾九靈這僵持不下之勢呢?”

花無果道:“你收回艾九靈脖子上的劍,老夫擔保艾九靈不會傷你。”

造化城主道:“本座不信你們能守信諾。”

花無果道:”此地任何一個人說話,都比你小子有信用。”

造化城主道:“你敢擔保艾九靈和這些人,不出於助戰。”

花無果冷冷說道:“老夫一言九鼎,在場之人,都可作證,你和俞秀凡放單對博,問題是你這些劍衛們,也不許出手相助。”

造化城主道:“此時此情,區區不會自找麻煩。”目光一掠俞秀凡,道:“你怎麼說?”

俞秀凡道:“我和你,單打獨鬥直到分出生死爲止。”

造化城主笑一聲,道:“分出勝負就行了,用不着鬧的鮮血淋漓。”

俞秀凡道:“你想逃回造化城去,是麼?”

造化城主道:“虎入深山,龍歸大海,整個江湖,立刻將掀起血雨腥風。”

俞秀凡道:“你以殺人爲樂,但自己卻又是極爲怕死的人。”

造化城主道:“因爲我常殺人,才知道被殺的痛苦,因爲我常奴役人,才知道受奴役者的悲慘。”

俞秀凡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那是聖人的話,但本座不是聖人,我也不要作聖人。”

俞秀凡道:“你不願作聖人,卻願作惡人,”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俞秀凡,現在,咱們不是爭辨是非的時候,咱們在談條件。”

俞秀凡道:“我已經答應了。”

造化城主道:“艾九靈,你聽到了我們的說話麼?”

艾九靈道:“聽到了。”

造化城主道:“那就好,收回你的金筆,我也收回軟劍。”

艾九靈略一沉吟,收回金筆。

造化城主收回軟劍後,籲一口氣,道:“艾九靈,我感覺到一件事。”

艾九靈道:“什麼事?”

造化城主道:“你的運氣,似乎是比我好一些。”

艾九靈道:“師弟,這不是運氣,而是必然的結果,”

造化城主道:“怎麼說?”

艾九靈道:“你聽說過,善有善果,這句話吧!你現在己陷重圍,你一生謹慎無比,仍有這一步失算,這也是給你一個回頭的機會,你如放下屠刀,小兄還願爲你擔當。”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夠了!你剛由死亡撿回命,又賣起你的仁俠之論了。”

艾九靈嘆口氣,道:“師弟,師父一生,只收你我兩人,師兄很慚愧。”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你慚愧什麼?”

艾九靈道:“我慚愧,師父故去之後,太過忽略於你,沒有好好的照顧你,致使你……”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住口!你不過憑仗師門藝業。在武林之中,博得一點虛名罷了。如講發揚師門的威望,造成的江湖形勢,我比你高明多了,師父如若泉下有知,也未必就贊成你的作爲。”

艾九靈苦笑一下,道:“師弟,哀莫大於心死,你完全迷失在權欲和霸主的美夢之中了。”

金玉蓉冷冷說道:“艾大俠,你是武林中人敬仰的高人,但我想不通,令師爲什麼會收了這一個狼子野心的弟子,他何止迷失於江湖霸主的權欲,其作爲的兇殘,簡直和禽獸一般。”

艾九靈怔了一怔,接道:“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金玉蓉道:“你可知道,他爲什麼殺了我爹爹?”

艾九靈道;“這個老朽不知。”

金玉蓉道:“爲了我……。”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接道:“玉蓉姑娘,你如要說明內情,在下倒希望你能說的一字不漏。”

金玉蓉道:“你認爲我不敢說麼?”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漩鞏宮中,仍有本座耳目,你的一舉一動,本座無不知曉,你不怕俞秀凡這小子心中難過麼?”

金玉蓉回顧了俞秀凡一眼,花容慘淡,冷然說道:“他是他,我是我,爲了揭發出你這個魔頭的卑下作爲,我什麼都不會顧忌。”

造化城主臉色一變,道:“好!你說吧!說的要真真實實。”

金玉蓉道:“你不用激迫我,我如要說,就會說的點滴不遺。”

艾九靈道:“姑娘,老朽已經瞭然了十之七八,不用再說了。”

金王蓉道:“爲什麼不說,我說的清清楚楚,讓世人都明白,造化城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造化城主接道:“姑娘說在下究竟是一個樣的人物麼?”

金玉蓉道:“你連下五門的採花大盜也不如,他們還守一點門規。戒訓,你什麼都可以不守,仗憑一身武功,無所不爲。”

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玉蓉姑娘,你爲什麼不說的清楚一些?”

金玉蓉道:“我會說的。你以那副俊俏的面孔,和一口甜言蜜語,騙了我。”

造化城主接道:“但不知在下騙了姑娘些什麼?”

金玉蓉道:“騙去了我的情。”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但姑娘對本座並無情意。”

金玉蓉道:“騙術拆穿,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喝你之血,還有什麼情意可言?”

造化城主道:“只有這些麼?”

金玉蓉神情激動,臉色蒼白,冷冷說道:“你認爲我不敢說麼?我可背上個不潔不貞之名,但我也要揭發你醜陋的面貌,卑下的手段。”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金玉蓉,你承認了。”

金王蓉接道:“爲什麼不承認。你騙了我的情感,也佔有我的身體。你以造化城主之尊,扮裝了一個江湖人,混到漩礬宮去,根本就沒存好心。”

造化城主笑一笑,接道:“說起來,本座還得感謝你姑娘了。多虧你賞識、提拔,使本座能留住在璇璣宮中不足三個月的時間內,升上了文案總管,花前月下,又得姑娘噓寒問暖,想起來那段日子中,倒也充滿着詩情畫意。”

金玉蓉咬牙出聲,道:“你人面獸心。騙了我的人,又害死了我父親。”

造化城主笑了一笑,接道:“姑娘你如不固執,我會把你收留身側,作一房妻小;你如不太任性,漩鞏宮早變成了造化城主一處號今天下武林道的重要分舵。”

金玉蓉道:“清白玷污,我早該以死遮羞,我活着只是爲你。”

造化城主接道:“現在還來及,造化城雖然美女無數,但像你這樣有擔當的女人還未見到。你如願和我攜手合作,不但可鴛夢重溫,而且可以把你扶爲正房妻室,武林道上,己然有大半人我掌握,只要殺去眼下這幾個人,江湖中就再沒有抗拒我的人了。千百年來,無數豪傑、皋雄,夢寐以求的武林霸業,即將在區區手中建立起來。”

金玉蓉激動的神情,突然間平復了下來,無限溫柔他說道;“你這話當真麼?”

造化城主笑道:“姑娘難道要在下對天起誓麼?”

金玉蓉道:“那倒不用了。但你一向言而無信,要我如何信得過你?”

造化城主道:“不瞞你姑娘說,對那一段美好的時光,我也有着很深的眷戀。天下美女雖多,但像你這樣具有才慧的人,卻不多見。”

金玉蓉道:“如此過獎,妾身倒不敢當,但我清白爲你所奪,此生自非君莫屬了。”

造化城主笑一笑,道:“我渡過今日之危,武林霸業可切。我會廣邊天下豪傑,各大門戶掌門,爲你舉行一次世所無匹的豪華婚禮。我要勒令往賀之人,各盡所能,帶上一件珍寶異物;我要你一夕之間,擁有人世間半數珍奇寶物。”

金玉蓉臉上泛起歡愉的笑容,道:“這些話,不會再是花言巧語吧?”

造化城主遁:“這一席話句句出自衷誠,決無半點虛假。”

金王蓉道:“果真如此,我將是……”

俞秀凡看她眉目喜氣洋溢,忍不住冷冷接道:“果真如此,天下不知有多少個家庭遭遇慘變;果真如此,不知還有多少人無辜被送人在死城;姑娘如是真的擁有了無數異物珍寶,那也是件件沾滿血腥。”

金玉蓉目光一掠俞秀凡,雙目中是一種很奇特的神情,但那神情一閃即逝,緩緩垂下頭去,道:“俞少俠,你的仁俠之行。賤妾很敬佩。不過,我和你不同。”

俞秀凡道:“什麼不同。”

金玉蓉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只是一個弱女子罷了。”

俞秀凡道:“江湖大業,是非分明,男女都有責任,豈能以性別不同推託。”

金玉蓉道:“俞少俠,我被他玷污了清白,這一生一世,都無法洗刷了。”

俞秀凡道:“那也不算什麼,執大義不拘小節,難道你要助紂爲虐不成?”

金玉蓉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我……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五毒夫人冷冷說道:“你怕嫁不出去?”

金玉蓉道:“這位大姊說的是,誰會要一個殘花敗柳,不潔之軀的女子。”

五毒夫人冷哼一聲,道:“沒有人要,不嫁就是,難道女子不嫁人,就活不下去?”

金玉蓉道:“你不是我,怎知道我的心情。”

五毒夫人道:“不幸的丫頭,父仇不報,以身侍敵,你還有顏生於人世?”

金玉蓉花容慘變,黯然一嘆,道:“這位大姊,你可是想叫我死麼?”

五毒夫人道:“其實,你早該死的。你死了比活着有價值,你失身那天如若立刻死,可落一個貞潔之名,但你活下來了。”

語聲變的十分冷漠,接道:“現在你若是拔劍和造化城主一拼,爲父報仇,就算戰死了,也可落一個孝女之名,但你卻不敢和造化城主動手。”

金玉蓉黯然一嘆,道:“這位大姊,我心中很苦,既痛父仇,又憐個郎。”

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金玉蓉道:“你們這麼多人,把他圍了起來,我怎能坐視不管?”

俞秀凡道:“姑娘,你來此的用心是什麼?”

五毒夫人道:“俞少俠,別和她他多說話了,我見過不少下賤的女人,但比起這小丫頭,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金玉蓉道:“不論你們說什麼,我的心志己決,不會改變五毒夫人道:“你帶的這些人都是漩現宮金宮主的多年屬下。只怕他們不會聽你擺佈。”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五毒夫人,你不用挑撥,這些都是金姑娘的心腹,他們不會背叛主人,只怕你這些心機白用了。”

五毒夫人冷笑一聲,道:“大是大非之辨,豈是私情可左右,我想,他們會有抉擇。”

造化城主恨透了五毒夫人,兩道目光,冷冷的看了五毒夫人道:“有一天,你如再犯到我的手中,我會使你嘗一下百日活罪的滋味。”

五毒夫人冷笑一聲,道:“我不會再落你手,真有那麼個時候,你也只是得到一具屍體罷了。”

造化城主道:“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挫骨揚灰。”

五毒夫人微微一笑,道:“小妹何幸,能得城主如此痛恨?”

造化城主道:“五毒夫人,你很得意麼?”

五毒夫人道:“我能得你如此痛恨,對小妹而言,實在是一件很大的榮耀之事。”

突然間,寒光一閃,一團劍影,直向五毒夫人捲了過去。像大海中一波巨浪,挾無比凌厲的威勢而至。造化城主實是恨透了五毒夫人,這一擊,威勢無匹。五毒夫人一咬牙,竟不閃避,揮起長劍,向上迎去。但斜刺裡,一道寒虹飛起,俞秀凡突然出手。只聽一陣金鐵交嗚,寒光收斂,人影重現。

凝目望去,只見俞秀凡和造化城主相對而立,兩個人,保持了三尺左右的距離。

五毒夫人這一劍,及時收住,但劍尖也只差兩寸,沒有刺中俞秀凡。

原來,俞秀凡後發先至,擋住了五毒夫人的身前,背後的空門,完全落在了五毒夫人的劍勢之下。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造化城主,咱們這一次,希望能打個生死出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對俞秀凡突然間增長的內力,造化城主有着極大的震驚。呆呆的望着俞秀凡,臉上是上片訝異的神色。

兩人的劍木造詣,不相上下,但造化城主的內力,卻強過了俞秀凡很多。但這一招硬接,俞秀凡的內力,似乎是陡然間增加了很多。幾乎和造化城主平分秋色。

沒有回答俞秀凡的話,目光卻斜到花無果的身上,道:“你用的什麼手段,能使他在片刻間,內力增加了如此之多?”

花無果道:“老夫如若說我的醫道高明,只怕你不會相信。事實上,煉製的丹藥,沒有一種能夠有這等神速的效力,只有秉天地靈氣而生的成形仙芝液,具有此等神效。”

造化城主道:“你真的結他吃了成形仙芝液?”

花無果道:“剛纔你們對拼一劍,難道還不夠證明。”

造化城主道:“世上真有這等奇物麼?”

花無果道:“你不信?”

造化城王道:“我走遍了深山大澤,苦等二十年,怎的未能找到。”

花無果道:”別羨慕,這是福緣。像你那樣的人,永遠不會有這種福緣。”

造化城主嘆口氣,道:“花無果,聽說你除醫道之外,對相人術,也有些研究,是麼?”

花無果道:“看好的未必會準,但看壞的,那是一猜就中了。”

造化城主道:“你看看我能不能脫過你們今日的圍攻?”

花無果笑一笑,道:“實話實說,你不能。生有處,死有地:那可是沒有法子的事,”

造化城主目光突然轉到金玉蓉的身上,道:“玉蓉,你過來!”

金玉蓉應了一聲,緩步行了過去。神猿丁橫、白龍商標,一皺眉頭,似是想伸手攔阻,但他們終於又忍了下去。

飛釵荊鳳沉聲道:“姑娘,你……”

金玉蓉回頭一笑,接道:“我怎麼樣?”

荊鳳道:“你忘記了老宮主的仇恨?”

金玉蓉道:”沒有,但老宮主已經死了,我又遇上了自己的丈夫。”

俞秀凡冷然接道:“你說什麼,造化城主是你的丈夫?”

金玉蓉流下淚來,緩緩說道:“俞少俠,你知道麼,他佔有了我的身體,清清白白的身體,我已是殘花敗柳,難道他還不算我的丈夫麼?”

俞秀凡道:“就算他是你的丈夫吧,但你還報不報殺父之仇?”

金玉蓉搖搖頭,道:“不報了,我沒有了爹孃,不能再沒有了丈夫。”

俞秀凡嘆口氣,不再多言。她說的雖非道理,但你也不能說她全無道理。

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玉蓉,我本來不相信世上男女之間,真的會有什麼情意,但現在,我相信了。”

金玉蓉臉上的淚痕未乾,嘴角問卻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接道:“你以後要好好的待我就是。”

造化城主道:“你放心,如若我能脫了今日之危,今後。我必會全心全意地待你。”

金玉蓉笑一笑,道:“你這句活,我心中好快樂。”慢慢的行到了造化城主的身側。

造化城主望望丁橫,商標等,說道:“玉蓉,爲什麼不把他們也帶過來?”

金玉蓉道:“只怕他們不恥我的舉動,不會再聽我之命。”她說的聲音很高,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造化城主道:“試試看吧!把他們叫過來。”

金玉蓉輕輕籲一口氣,道:“夫君之命,不敢不從,我試試吧!”提高了聲音,接道:“荊鳳,你們…起過來吧!”

造化城主道:“荊鳳姑娘,誰要同金姑娘一齊過來,我必會重賞於他。”

荊鳳冷冷說道:“姑娘,我們是來報仇,你竟然改變了心意!”

金玉蓉接道:“荊鳳,咱們相處很久,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爲人麼?”

荊鳳道:“正因爲我知道你的爲人,所以,我才覺着很奇怪。”

金玉蓉道:“你們無法瞭解我的心情。”

荊鳳道:“姑娘,我很佩服你的爲人,你年紀雖輕,但智謀過人。我們愛護你,也對你忠心耿耿,爲老宮主報仇,我們會不惜血流五步,橫死沙場。但如若要我們跟你同人造化門,妾身不敢苟同。我們沒有出手攔阻你,那是因爲你是我們的主人。算了,姑娘,璇璣宮會爲遭這一變,在江湖上除名,宮中的人手,也會風消雲散。”

金玉蓉目光斜注到郭華堂的身上,道:“郭總管,你……”

郭華堂冷冷接道:“咱們滿懷悲忿,爲老宮主報仇,如今是仇未復,反出事敵。少宮主,我們作屬下的,不便說你什麼,那恐怕很難聽,但我們決不會跟你同歸造化門。”

金玉蓉點點頭,黯然一嘆,道:“良禽擇木而棲,我不想說服你們,也不能說服你們。”目光轉到了造化城主的身上,接道:“我已盡了心力。”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真是虎落平陽,龍逢淺水,哼哼,別說我還有十之七八的實力未用,單是這些劍手,也可以和他們一決生死。”

金玉蓉道:“咱們能夠突圍出去麼?”

造化城主道:“突圍,並不是最好的辦法,再說,咱們的實力並不很弱。”放低了聲音,道,“玉蓉,你能不能影響到璇璣宮中人,不出手參與此戰。”

金玉蓉道:“你的勁敵,不是艾九靈和俞秀凡麼,難道他們也很重要?”

造化城主道:“如若他們能不出手,至少可以使我這些從衛劍手,全力對付艾九靈和俞秀凡,就可纏住他們。”

金玉蓉接道:“你呢?”

造化城主道:“我會出盡全力,在五十招內,搏殺五毒夫人和方整等一干叛徒。然後,再全力對忖俞秀凡、艾九靈。花無果。但如你帶這些人,參加動手,攔阻了我的劍上,我很可能會被艾九靈和俞秀凡合手圍攻。”

金玉蓉點點頭,道:“如若璇璣宮中不出手,你會有幾成勝算?”

造化城主道:“十之六七。”

金玉蓉道:“只怕他們不會再聽我的。”

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試試看吧!”他笑的很瀟灑,有着一種眉目傳情的韻致,有着一種使女人着迷的味道。

金玉蓉溫柔地點點頭,緩步行近飛釵荊鳳,一躬身,道:“荊姑娘,小妹給你見禮。”

荊鳳一皺眉頭,但卻也急急還了一禮,道:“宮主,奴婢不敢當,你有什麼吩咐?”

金玉蓉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恨我,也看不起我,我有我的想法,道不同難相爲謀,我也不敢抱怨你們。”

荊鳳道:“什麼事,你明說了吧!”

金玉蓉道:“你們幫我一個忙,咱們袖手旁觀,不理會他們動手的事,不知諸位,可不可以給小妹一個面子?”

荊鳳道:“咱們對姑娘,一向敬重,也有着效死之心.只是這件事,叫我們有些爲難。”

金玉蓉道:“怎麼說?”

荊鳳道:“我們不幫助俞秀凡等對付造化城主,但如造化城主勝了俞秀凡等,是不是要對付我們?”

金玉蓉道:“我想不會吧?”

荊鳳道:“姑娘敢保證麼”

金玉蓉道:“好!我要他給你們保證。”回目望了造化城主一眼,道:“你聽到了?”

造化城主點點頭,高聲說道:“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不出手,本城主這一生不和你們爲敵。”

荊風嘆口氣,道:“宮主,你真的會相信他麼?”

金玉蓉點點頭,道:“我別無選擇。”

荊鳳道:“你信他一次,被他害了老宮主,你還要信他,只怕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往了。”

金五蓉道:“我失身於他,命該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神猿丁橫一皺眉頭,冷冷說道:“宮主一向言出法隨,決斷果敢,今日,怎的變成了這樣畏首畏尾。”

金玉蓉道:“你們非我,怎知我心中感受,只望你們念咱們相處的份上,答應我一次請求。”

郭華堂朗朗說道:“姑娘,你可以不理會你父親的死亡,但我們放不下老宮主的仇恨,你可以爲情所述,我們卻不能不顧義理二字。”

金玉蓉道:“這麼說來,你們不肯答應了。”

郭華堂道:“是!我們不能答應你,還望姑娘原諒。”

金玉蓉道:“咱們相處這樣長久的日子,難道你們連一點情意也沒有麼?”

郭華堂道:“無情無意的是你金宮主,你不但背棄了老官主,也騙了我們。”

金上蓉道:“我騙了你們,哪裡騙了你們?”

郭華堂道:“我們來此之時,宮主是告訴我們來此是爲老宮主復仇的,但到了此地,姑娘卻變了主意。”

金五蓉道:“諸位和我相處了很多年,難道全無一點故舊之情麼?”

郭華堂道:“沒有故舊之情也是你姑娘。你不肯爲父報仇,是爲不孝,棄我們不顧,是爲不義;不孝不義的人,叫我們作屬下的,怎能夠心生敬服呢?”

金玉蓉道:“爲了幫助我的丈大,求求你們成麼?”

飛釵荊鳳一皺眉頭,道:“金官主,我們以往對你,極爲敬重、但我們想不到,你竟然是這麼樣一個人,我們好痛心,好悲傷。姑娘,想不到你竟然會當這麼多人之面,說出這不顧羞恥的話,叫我們作這屬下的,聽得好生爲你羞愧。”

金玉蓉雖然極力在忍耐着,但仍然感覺到一陣無法忍受的羞愧浮上心頭,雙手蒙臉,突然轉身而去,直奔到造化城主的身側,掩面低位。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玉蓉,他們既然完全沒有情意,咱們內心之中,也不用顧慮了。脫去今日之危,我們就血洗璇璣宮,一出今日之氣。”

金玉蓉雙手放下,抹一下臉上的淚痕,緩緩悅道:“但願有此一日,才消我心中之氣。”

造化城主臉上誦上了一片殺機,冷笑一聲,道:“我相信必有此一日,你耐心等候吧!”

水燕兒緩步行到五毒夫人的身側,道:“大姊,這個女人的臉皮之厚,可算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五毒夫人道:“女人心,海底針。璇璣宮天下聞名,但你怎能想得到漩礬宮的女宮主,竟然是這樣一副德行麼?”

水燕兒低聲道:“大姊,我看金玉蓉,怎麼也不像一個糊塗人,爲什麼,她竟然如此不明事理?”

五毒夫人道:“情字誤人,十分可怕,金玉蓉已爲情所述,哪裡還會顧及到父親仇恨。”

水燕兒的聲音更爲低微,道:“大姊,我在想,一旦是他,處此情景,我又如何?”

五毒夫人道:“你說俞秀凡?”

水燕兒道:“正是說他。”

五毒夫人道:“不可能。俞秀凡如若不具有極高的品格、情操,你又怎會對他傾心相許?”

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姊姊說的也是。”

這時,造化城主已然下令,隨行劍衛一齊出手。

紅、黃。黑、白四色劍衛,全部亮出了兵刃,扇面一般,向前殺來,這些人,名不見經傳,江湖上完全無人識得。但他們劍上的造詣,卻是精深詭異,叫人防不勝防。

但見寒光如電,攻殺凌厲至極。未待艾九靈和俞秀凡的吩咐,羣豪也一齊出手。

璇璣宮中弟子,也都是百中選一的精稅,是金玉蓉爲復仇苦心訓練出的人手。丁橫,商標、荊鳳、郭華堂四人一齊出手,方望,水燕兒。王翔、王尚、五毒夫人。湯蘭、冷萍,再加上璇璣宮中帶來的人手,論人數,水燕兒等並不比對方人少,而且也都是一流高手,這一場慘烈的搏殺,實是武林中罕聞罕見的惡鬥。

造化城主的劍衛,比起這些武林高手,毫不遜色,尤以那白色劍手,左手單劍,右手單刀,攻勢怪異之極。劍影交錯,雙方都似乎忘了生死,忘了自己是血肉之軀,寒芒流轉,血珠濺飛。只要是還有再戰之能的人,縱然是身受了劍傷,也是不肯向後退避。倒下的,不是重傷的無法再動,就是早已死亡。有人死,但卻無人退。

艾九靈冷眼觀戰,看的搖頭嘆息,道:“我一生身經百戰,兇殘搏鬥,經過不少,但卻從沒有見過像這樣慘烈的搏殺,真是捨死忘生之鬥。”

俞秀凡低聲道:“大哥,小弟要出手了,我們傷亡太重。”

艾九靈道:“他心己死,難再新生,這些劍手又都是他訓練的冷血、亡命殺手,以殺止殺,情非得已,你既出手,也不用劍下留情了。”

俞秀凡道:“小弟遵命!”

突然長嘯一聲,飛騰而起,懸空打了一個轉,疾向一羣白衣劍上撲去。

原來,他發覺那些白衣劍士,在四色劍衛中最是兇悍,劍法詭異也是傷人最多的一樣劍手。俞秀凡身劍合一,直撲而下。但見寒光閃轉,立時把兩個白衣劍士斬斃劍下。

緊接着劍勢迴轉,劃出了一道冷虹,又把一個紅衣劍手攔腰斬成兩半。

俞秀凡殺機已動,長劍絕招連綿出手。但見血雨濺飛,片刻間已被他連斬七人。

這時,針釵湯蘭也開始施展飛針,只見寒芒連閃,又傷了三劍手。

這一來,水燕兒、冷萍等也開始施展飛針。

他們原還擔心俞秀凡責怪他們心狠手辣,有欠光明,但見俞秀凡連發快劍,劍劍傷人,才知他已動殺機,暗器也連綿出手。這些飛針上,都已經五毒夫人淬過奇毒,中人必死。快劍。飛針,強烈的殺傷之下,不大工夫,四色劍衛,全數死去。

造化城主眼看着隨行劍衛,沒有一個活口,心中甚是驚駭,但他卻沒有出手援救。在他的計算之中,這些劍衛,就算全部犧牲了,至少也可換得對方十之八九的人手。

但卻未料到,俞秀凡的劍招威力如此強大,一劍一個;連斃七人。這就是毫釐之差,千里之失。這些劍士們武功很高,但比俞秀凡差了那麼一級,就無法封避俞秀幾的快劍。

造化城主很懊惱,懊惱他傳授這些人的劍招時,未能盡傳所有,留下了那麼一點。就是那麼一點,使這些人簡直無法封閉俞秀凡的快劍。

雖然盡殉了造化城主的隨行劍衛,但俞秀凡這方面,也有很大的傷亡。玻現宮中隨來的劍女、武士,也全數死光,飛鋇荊鳳斷去左手四指,丁橫、商標,各負三處劍傷,郭華堂腿上中了兩劍。王翔,王尚,也受了數處劍傷。

幾乎是所有參與這一陣搏殺的人,都或輕或重的受了傷。

花無果。艾九靈沒有出手,自然無傷;動手的只有俞秀凡和水燕兒,身上未見血傷。

目睹橫陳的劍衛屍體,造化城主微微擡腕,軟劍直挺而起,冷冷說道:“俞秀凡,又該咱們一決勝負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這一次,希望是不死不休。”

造化城主道:“不錯。殺不了你俞秀凡,我今日也很難生離此地了。”目光一掠艾九靈和花無果,接道:“兩位是聯手合上,還是等我殺死了俞秀凡之後,車輪大戰。”

艾九靈道:“咱們不用合擊。”

花無果卻笑一笑,道:“艾九靈,名氣大,不肯和人聯手。但我老頭兒,卻不理這些世俗之見。你該死,我們就要殺死你,不論用什麼方法,也不論多少人出手。你儘管先和俞秀凡拼命,我老頭子該出手的時候,自會出手,用不着你擔什麼心!”

造化城主道:“人無信不立,你花無果也是一代高人,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花無果道:“你居然還知道世上有信諾二字。你一生行事,不忠不孝,不信不義,師道倫常,和你全無關係,你乘隙蹈暇,混出了今日這點成就,你自己想想看,你這一生中,哪一件事合乎了信義二字。”

造化城主還未及答後,大門外魚貫行進來僧、道。俗三種不同的人來,目光一瞥間,造化城主心頭大大的顫動了一下。這些人,都是武林中極有身份的人,魚貫行來,足足有三十位之多。

一個身着青衫,白髯飄胸的老者,突然急行兩步,走到前面,遙遙一抱拳,道:“這就好了,艾大俠也在此地。可以評斷一下是非了。”

艾九靈道:“鬆老也出山來了!”

白髯老者道:“老了,老了!四十年未聞江湖事務,少林掌門玄莊,還未忘記者朽,遣派弟子,送上了邀函一封,想不到艾大俠的主筆點將之下,江湖上還有這等事情發生,當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艾九靈道:“在下慚愧得很。”

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人,越衆而出,道:“貧僧玄莊,見過艾大俠。”

少林寺掌門大師合掌一禮,使得身後羣僧十餘人,齊齊躬身合掌。

艾九靈一抱拳,道:“不敢當。”

玄莊大師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哪一位是造化城主?”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在下就是。你這老和尚,和我見過三次面,竟然還不認得在下麼?”

玄莊大師道:“咱們見過?”

造化城主道:“不錯,你一點沒有記憶了?”

玄莊大師道:“老衲決沒有見過你。”

俞秀凡道:“大師,他易容精妙,化身百變,經常在江湖上走動。”

玄莊大師雙目注視在造化城主的臉上,緩緩說道:“俞少俠。這就是造化城主的真正面目麼?”俞秀凡道:“不錯,這就是他。他已練成了一種神功,返老還童了。”

玄莊大師嘆口氣道:“像他這樣才慧武功的人,如是不爲惡江湖,必將是極爲受人敬重的才人。”

俞秀凡道:“大師,造化城主的惡跡,已經答竹難書,佛門雖廣,只怕也無法度他了。”

玄莊大師道:“俞少俠,老衲不敢再妄動善心。”語聲一頓,接道:“老衲奉命行事,已把四周通路封鎖了。”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玄莊大師道:“老初接到一種傳書,一直還認爲是俞少俠指導着我們的行蹤了。”

俞秀凡道:“不是,在下不敢掠美。”

玄莊大師怔了一怔,道:“不是俞少俠,那是什麼人呢?”

俞秀凡道:“這個,在下不知。”

花無果輕輕咳了一聲,道:“娃兒,用不着說這些了,你不是要和造化城主動手麼?”

俞秀凡哦了一聲,抽出長劍,慢步向造化城主行去。

造化城主伸手拍拍金王蓉,低聲道:“玉蓉,你讓開一些。”

金玉蓉沒有讓開,反而更向造化城主身側偎近了一些,低聲道:“你能夠勝過他麼?”

造化城主道:“玉蓉,我有十之七八的致勝把握。”

金玉蓉點點頭,道:“那就好了。”

只聽一聲佛號,傳了過來,道:“俞少俠,這一陣讓給老衲如何?”

說話的正是少林寺中的掌門玄莊大師。但見他手橫禪杖,大步而來。玄莊很快的超過了俞秀凡。

俞秀凡低聲道:“大師,晚進如若不成,大師再請出手如何?”

玄莊大師道:“不,俞少俠,這一陣,讓給老衲吧!我久聞造化城主之名,一直未曾會過。今日很想見識一下,這個人有何能耐,竟把武林中鬧成這樣一個局面。”

俞秀凡還待阻止,玄莊已單掌立胸,道:“老衲向閣下討教?”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很好,很好,少林派一向被武林中尊爲泰山北斗,一代掌門人,自屬不凡,在丁也希望見識一二。”

玄莊大師道:“施主請!”手橫禪杖,凝神待敵。

造化城主道:“大和尚先打頭陣,不覺着不自量力麼?”

玄莊大師修養很深厚,笑一笑,道:“施莊勝過老衲之後,再誇口不遲。”

造化城主右手微振,不見他揮手掄臂,手中的軟劍,已然筆直的飛了出去。

玄莊大師右手一擡,禪杖橫擊,封當劍勢。那知軟劍如蛇,忽然之間,纏到了禪杖之上。

玄莊雖然功力深厚,武功高強,但他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除了師兄弟們過招試功之外,可以說絕少和人動手,也從未遇上過這樣詭異的武功。

眼看對方筆直的長劍,忽然纏在了撣杖之上,不禁心中大急,雙手舉杖,用力一帶,一股強大的力道,連造化城主的人劍,一齊帶了起來。

艾九靈道:“糟了!玄莊大師要吃虧。”

語聲未完,耳際間已響起玄莊大師的一聲冷哼,忽然間,雙手鬆杖,人也向後退開了五步,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原來,玄莊大師揮杖摔動時,身前門戶大開,造化城主借玄莊大師帶動之力,欺進身側,一掌擊在了玄莊大師的胸腹之間。內家真力透出,震傷了玄莊內腑五臟。

造化城主卻借勢身子直拔而起,飛了兩丈多高,半空打一旋身,才落着實地。玄裝大師那憚杖一甩之力,也十分強大,造化城主如非借那懸空一個旋轉,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恐怕也要被摔出數丈之遠。

少林羣僧已然迅快地奔了過來,圍守在玄莊大師身側。一招間,擊敗了少林寺的掌門方丈,不論他用的什麼方法、詭計,都是驚世駭俗的事。

造化城主冷然一笑道:“大師,得罪了!”

玄莊臉色蒼白,僧侶扶他站起身子,說道:“你……”

花無果飛身而至,彈指問,把一粒丹九送入玄莊大師的口中,接道:“吃下去!你內腑受傷很重,不宜說話,他武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對付不易,大師任重道遠,身體要緊。”

玄莊大師也感覺着內腑中氣血翻動十分劇烈,立刻吞下丹丸,閉目調息。

俞秀凡緩步而出,道“造化城主,咱們這一戰,不宜再拖了。”

造化城主一招擊敗了玄莊大師之後,豪氣大振,冷笑一聲,道:“俞秀凡,艾九靈,花無果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於你一人身上,你如敗在了區區之手,他們只怕會很失望了。”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別認爲你一掌擊敗了玄莊大師,那是因爲他沒有江湖經驗所致,如若他江湖經驗豐富一些,決不致敗在你的手中。”

造化城主道:“但他已經敗了,兵不厭詐,就算在下運用了一些手段,方法,那也不算什麼不登大雅之堂的事。”

俞秀凡冷冷說道:“造化城主,咱們可以動手了,你先出手呢,還是讓我先機?”

造化城主道:“咱們誰也不用讓誰。”

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中,長劍出手。

一交手,就展開了一場以快制快的搏殺。雙劍流轉,有如電光石火一般。

造化城主的軟劍,更是變化多端,忽而舒展如翼,忽而化作一圈光影,忽而長刺而出,忽而卷襲而至。但俞秀凡的劍勢總能及時而至,或點、或封,擋開了造化城主的攻勢。

這是武林中罕得一見的搏殺,劍勢的變化,似是尤快過旁觀人目光的轉動。

百招交接,不過是片刻之間。俞秀凡由快劍的搶攻,逐漸的轉變成了一場有系統的劍法驚天劍法。

劍法逐漸展開,威勢也漸漸增加,數十招過後,綿綿的劍法,化作一團白光,隱隱間,挾帶着風雷之聲。好一場凌厲的搏鬥。

看上去,似乎是造化城主已處於劣勢,完全被俞秀凡那凌厲的劍勢所包圍。但在場之人,都看得出來,造化城主的軟劍,收縮成一圍光圈,把全身都隱人了那一團光圈之中。任是俞秀凡劍如潑雨,但始終無法攻人那光圈之中。

花無果輕輕咳了一聲,道:“艾九靈,俞秀凡這一套劍法,可是你傳授於他的麼?”

艾九靈道:“不是,老實說,我也很驚異他這套劍法。”

花無果道:“很像失傳的驚天劍法……”

艾九靈點點頭,接道:“嗯!不錯,在下亦有同感。”

花無果道:“這套劍怯凌厲無匹,全是出手攻人招數,但它真正的精華,只有三招……”

艾九靈接道:“驚天三劍式。”

花無果笑一笑,道:“看來,你對劍術一道,確有着非凡的造詣。”

艾九靈道:“好說,好說!你大部精力,用於醫學,但對天下劍道,仍然有着如此精深的瞭解,那的確是一件不平凡的事。”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大喝之聲,俞秀凡突然飛身而起,攻出一劍。

這一劍威勢強大,一片劍影,直卷而下。

造化城主的繞身劍氣,突然收斂,手中的長劍直挺而起,有如一把尖錐向俞秀凡迎擊過去。

艾九靈一皺眉頭,低聲道:“一柱擎夭,這是師父絕學之一,竟被他練會了。”

但聞掙掙掙三聲輕響,俞秀凡向下疾落的劍勢,硬被造化城主給擋了回去。懸空一個翻轉,俞秀凡飄落在七八尺之外。

第一個段落的激戰,就這樣暫時停了下來。雙方雖然未再立刻出手,但四道目光,卻是互相凝注。經過了這一場激烈的搏殺之後,雙方都明白了這是一場實力十分接近的生死之鬥。

兩個動手人,固然是神情嚴肅,就是觀戰的人,也都看的個個神情緊張。

俞秀凡突然彈劍一笑,豪氣萬丈的說道:“閣下!這一次。由你先出手了!”

造化城主道:“一念仁慈,留患無窮,看來,我的失策很大。”

俞秀凡道:“你不是一念仁慈,而是你算計錯誤,如是你早知今日,決不會留下我俞某人的性命了。”

造比城主道:“不錯,早知你能有今日成就,我早已把你碎屍萬段了。”

語聲甫落,手中之劍,已到了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早已凝神戒備,大喝一聲,橫劍一封,身子忽然之間,欺近了造化城主的身側。

左手疾探而出,一把抓住了造化城主的腕上脈穴,用力一帶。

照常情而言,造化城主脈穴受制,這一帶,必然會把造化城主帶了一個跟斗。那知這一帶,竟然未能帶動造化城主,反被造化城主曲時一撞,擊中後胳,被震的摔出了八九尺外。

但俞秀凡身子着地,立時向右側一翻,避開了造化城主的劍勢,人卻一挺而起。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好大的命啊。”

俞秀凡冷冷說道:“你左腕沒有穴脈。”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可以學會這樣的擒拿法,在下難道練不會移脈之功麼?”

艾九靈高聲說道:“俞兄弟,我忘記告訴你了,練過歸元神功的人,都可以移脈穴。”

造化城主冷突一聲,道:“艾九靈,你告訴他又有什麼用處,練成了歸元神功,又何至只能轉移脈穴。”

艾九靈道:“師弟,我已經看到了俞秀凡和你動手的情形,如打下去,你未必一定能勝過他。”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艾九靈,你不用假慈悲了,你真的還把我當師弟看待,那就叫他們讓開去路。”

艾九靈冷冷說道:“你如真的有悔過之心,那就請放下兵刃,束手就縛,我會盡力試試看。”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你不用試了,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領這個情。”

艾九靈道:“哀莫大於心死,你的靈魂己死,餘下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俞秀凡長劍一揮,冷冷說道:“造化城主,咱們這一戰還未分出勝敗。”

挺劍刺出,直取造化城主的前心,兩個人又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這一戰打的兇猛,更過上一陣。金玉蓉雙目凝注着兩人動手的情形,神情嚴肅。

艾九靈眉字之間,也泛起了一片殺機。顯然,他已經對這位師弟,失望、灰心,到了極點。

花無果淡淡一笑,道:“艾兄,如若俞秀凡死在了造化城主手下,你準備如何?”

艾九靈道:“俞秀凡的成就,已不在我之下,老實後,俞秀凡如若勝不了造化城主,我和他單打獨鬥也一樣勝不了他。”

花無果道:“我的武功,雖不如你們也能瞧出一點苗頭,這一場惡戰,雙方一直是一個平分秋色之局,老朽目下還瞧不出誰勝誰負,你在武功造詣上,強過兄弟很多,不知是否瞧出了一點勝負的關鍵。”

艾九靈搖搖頭,道:“俞秀凡一代奇才,老實話,他的成就,似已凌駕於我之上。驚天劍法使他劍術上的造詣,更進入一層境界,如是我預料不錯,俞秀凡在這場搏鬥中,定然會施展驚天三式,這三招武功,如若無法勝得了造化城主,那十之八九必敗。”

花無果道:“劍道上的修養,我自承不如你艾兄,但我想那驚天三式的威力,必可降服造化城主。”

艾九靈道:“花兄,歸元神功,大約是當今武林之中,最爲玄奇的一種內功了,可使人返老還童,脫胎換骨,比起達摩易筋經上代毛洗髓,大約還要高明一些。”

花無果道:“拋開武功上的成就不談,單就醫道而言,世上沒有不會死亡的人,不論多高深的武功,也只能使自己多活幾年而已。”

艾九靈道:“是的,人總是血肉之軀,不論什麼精深的奇功,也無法把血肉之軀,變成金剛不壞之身。”

花無果道:“如若你能想通了這個道理,就會明白人的體能,總會有一個極限,就算能打通任。督二脈,返老還重,也不過是駐顏之術,但卻不能完全把歲月留下的老邁帶走。白日飛昇,長生不老,我不敢斷言沒有,至少我自己沒有見過。”

兩人談話之間,俞秀凡已然施展出驚天三劍。第一招“驚天動地”,劍招出手。長劍化一道白虹,直射過去。

造化城主突然一收劍勢,漫散的劍氣,突然問收縮成一團白光。

兩團劍光一接之下,交錯而過。白光斂收,又恢復了一個對峙之局。

俞秀凡輕輕喘息,造化城主的頂門,也見了汗水。

雙方相持了一陣,俞秀凡長嘯一聲,飛身而起,第二招“石破天驚”,連綿出手。

這一招劍勢的凌厲,比起第一招更爲兇猛。造化城主臉色凝重,右腕疾渾,化成了一團白芒。整個的身子,完全隱於那一片劍芒之中。

俞秀凡攻出的劍招,有如千鈞一錐般,竟然衝破了造化城主的護身劍氣。聽不到金鐵交鳴之聲,但見白光閃了幾閃,一切又歸沉寂。這一下,見到了鮮血。造化城主的左臂;連衣服帶肉被削下了一片。

貫注了強大內勁的凌厲劍勢,已然破去那造化城主的護身正氣。

造化城主雖然受了傷,但他的神情,卻反而輕鬆了很多,笑一笑,道:“俞秀凡,驚天劍法中,只有三式最兇狠的劍招,我已經見識了兩招,還有一招,你可以施出來了。”

俞秀凡道:“不錯,還有最後一招,也是兇厲的一招,這一劍,是我們生死存亡的一招。”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俞秀凡,驚天三式,威力相似,你兩招不能傷我,難道最後一式,一定能夠傷了我麼?”

俞秀凡道:“試試看吧!”

造化城主道:“如是你傷不了我呢?”

俞秀凡道:“傷不了你,我死;殺了你,可以爲江湖除一大害。”

造化城主道:“俞秀凡,你殺不了我呢。我過去說的活,繼續有效,你不妨再想想。閣下,人生不過數十年”

俞秀凡厲聲喝道:“住口!除非你立刻解散造化門,放出人間地獄中人,聽候武林中公議裁決,咱們纔可以免去這一戰。”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俞秀凡,你認爲我敗定了麼?”

俞秀凡冷冷說道:“沒有,我只是不願意見到你這種人活在世上。”

造化城主道:“哦!”

俞秀凡道:“這隻有兩個辦法,不是我把你殺了,你就把我殺死。”

造化城主道:“這麼說來,咱們是誓不兩立了?”

俞秀凡道:“眼下的情勢,確是如此。”

造化城主道:“好!我再接你一劍。”

俞秀凡一吸氣,突然飛身而起。手中長劍,幻起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直向造化城主捲了過去。這一劍威勢強大,直似百丈巨浪一般,倒卷而下。

造化城主手中軟劍忽然繞身而起,化成了一圈光芒,迎向了俞秀凡。

長虹白芒,接觸一起。一場從未見過的搏鬥奇觀,展現在眼前。

俞秀凡的劍勢,有如靈蛇一般,繞着那一團臼芒轉動。相持了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兩團光影,突然分開,人影重現,兩個人都變了樣子。

兩個人,都似從水中出來一般。是汗水,透溼了所有的衣服,這一陣纏鬥,似乎是用了兩個人所有的精力,一時間兩個部失去了再戰的力量。兩張蒼白的臉,四隻失神的眼睛。

造化城主似是復元的較快,片刻間,臉上已浮起了紅潤之色。

俞秀凡也已夠快,臉色很快的有了好轉。

這時,站在造化城主身後的金玉蓉,突然快步行到了造化城主的身側,道:“你怎麼了?”

造化城主道:“咱們勝了。你此刻出手,一舉就可以擊斃俞秀凡。”

金玉蓉哦了一聲,道:“我用匕首刺死他如何?”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都是一樣,你出手吧!”目光轉註到艾九靈等的身上,接道:“俞秀凡完了。歸元神功,能使一個人有着生生不息的內力。也能在極短的時間,使耗去的氣力恢復。驚天三劍式,也不過如此罷了,我相信你們之中,再沒有勝過俞秀凡的人了。”

的確沒有,在場之人,心中都很明白。

金玉蓉取了一把匕首,一把金色的匕首。忽然間,金芒一閃,刺了過去。

但不是刺向俞秀凡,匕首卻刺向了造化城主的前心。近在颶尺,全無防備,造化城主閃身欲避時,已來不及。但他一吸氣,硬將心脈移開了半寸。

金玉蓉這一刀,用盡了生平之力,夠快速,也夠強勁。

如若不是俞秀凡早破了造化城主的護身正氣,這一刀自然傷不了造化城主。金玉蓉這一刀刺人了造化城主的前胸,深沒及柄。但卻沒有刺入造化城主的心臟。

這意外的變化,全場中人都看呆一呆。

造化城主也呆了一呆。深厚的功力,使得造化城主在重傷之下,仍然能保持着頭腦的清醒,一怔之後,冷冷說道:“好賤婢!”揚手一掌,直劈下去。

金玉蓉這一刀用力太猛,但造化城主運氣行功,全身堅硬如鐵,金玉蓉一下子竟未能拔出匕首。

就在她拔刀一緩的一瞬間,已爲造化城主左手的掌勢罩住。

靈芝仙液,帶給了俞秀凡超越的體能,造化城主體能恢復時,他也在迅速的恢復中。眼看金玉蓉被罩在掌勢之下,救授已自不及,一側身,左肩背硬接了造化城主的掌勢,右手長劍,卻直劈而下。

寒光閃動,鮮血濺飛,造化城主身體被斜着劈成兩半。

但俞秀凡也無法避開那致命的一掌,被掌力擊中了左後肩背。身子離地,直向前面衝去,正好撞向金玉蓉。金玉蓉放開匕首,一把抱住了俞秀凡,兩個人摔跌在八尺之外。

金姑娘緊抱着俞秀凡的雙手緊緊不放,本身完全承受了這-掉的撞擊之力。歸元神功果然是非同凡響,身軀被臂成兩半,仍然被一股暗勁撐着,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才倒摔下去。

這時,羣豪纔想起了俞秀凡,急急奔了過去。

金玉蓉已然扶起了俞秀凡,自己卻吐出一口鮮血。

俞秀凡不見傷勢,也未吐血,但他的臉色卻是一片豔紅。

花無果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俞秀凡,道:“娃兒,你覺着怎麼樣?”

俞秀凡道:“晚輩並無不適之感。”

花無果怔了一怔,道:“內腑氣血呢?”

俞秀凡道:“也沒有翻動的感覺。”

花無果道:“這就奇怪了。”伸手按在俞秀凡的脈搏之上。

俞秀凡忽然間,感覺到站得好累好累,緩緩坐了下去。

花無果微閉着雙目,右手食。中。無名三指,搭在俞秀凡的脈穴上,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緩緩睜開雙目,這時,場中所有的人,都圍在俞秀凡的四周,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花無果的臉上。

花無果神情嚴肅,緩緩說道:“歸元一掌,垂死之擊,力道奇絕,幸好俞少俠的身體未傷,”

四周彼起此落的響起了吁氣之聲,似乎都放開了緊張的心絃。

花無果黯然一嘆,接道:“但這一掌,打散了他一身功力,封死了他任。督兩脈。”

金玉蓉接道:“璇璣官藏了一粒十全大還丹,願意奉獻俞少俠,仗憑你花前輩絕世醫道,定然可使他功力復元。”

花無果搖搖頭,道:“不論有多少靈丹妙藥,也無法使他功力恢復,從此之後,俞少俠不能再練武。”

艾九靈道:“用佛門開頂大法,可傳薪人,如是他再練武也非難事。”

花無果道:“歸元一掌,專破人身武功。造化城主那一掌,完全破壞了俞秀凡機能潛力,讓他從此放棄練武。老夫一瓶丹藥,可保他壽過花甲,若是勉強練武,只能促使他體內受傷的機能崩裂,速其死亡。”

五毒夫人緩緩說道:“難道,就沒有醫治之法了?”

花無果道:“沒有。任何妙手,都無法重造他內體機能。”

五毒夫人道:“這麼說,他無法再走江湖了。”

俞秀凡突然站起身子,瀟灑一笑,道:“我原非江湖人,亦不戀江湖事,禍酋被殲,還我本來面目,是何等快樂的事!”

花無果低聲道:“返噗歸真,重讀詩書。這一段江湖經歷,給你幫助不少。以閣下之相,仕中極品,但願牧民府州時,能多爲民間洗雪埋恨沉冤,勝過你只劍天涯,行俠積善。”

俞秀凡笑一笑,道:“但願如此。必不負前輩雅望,只可惜人間地獄中還有千百位被囚的武林高手……”

金玉蓉接道:“漩現宮是以機關埋伏揚名於世,賤妾對此,下過一番過夫,釋放人間地獄中破囚之人,賤妾一身承擔。”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謝姑娘,得此一言,俞某人心中無憾,我要去了。”對着艾九靈一抱拳,緩步向前行去。

望着俞秀凡的背影,艾九靈眼中有些溼潤,說道:“俠心義膽,舍弟何人,艾九靈好生慚愧!”

水燕兒突然低聲對五毒夫人道:“夫人,我要去保護他,他武功已失,一旦遇上了仇人,如何自處?”

五毒夫人笑一笑,道:“燕兒,你們已有夫婦情分,好好的去吧!我解散了湘西五毒門,也會找你們敘敘舊情。”

王翔,玉尚沉聲道:“艾大俠,我們要跟着俞大哥。”兩個人,一躬身,快步離去。

不知是什麼人,突然舉步向前行去,直到門口,羣豪齊步相隨。

凝目望夫,只見俞秀凡長衫飄飄,在落日晚風中,是那樣輕逸。

他偶然的際遇,踏入了江湖,短短的兩年時光中像一道強烈的閃光,照亮了武林。

不再是劍氣漫空,但將會再聽到那琅琅的讀書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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