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鳳楚君的生辰第二天一早,蕭崇光就離了京城趕奔吳軍的大營,他有趙玉龍的親筆書信,自然一路順利到了吳軍駐紮的營寨。
蕭崇光立在吳軍的行轅門外,他這次深入虎穴可謂是收穫頗多,憑他的心智,對於吳軍的虛實也有了一定地瞭解。
如果能夠讓他接觸到吳軍的戰略計劃和下一步的動向,憑他燕國的百萬鐵騎要攻破吳軍指日可待,蕭崇光拿着趙玉龍書信的手竟有些激動地微微顫抖。
想誰來誰,蕭崇光正想着如何好好利用趙玉龍,趙玉龍就來了,他看到縱馬而來的兩個人,當前馬上翩然一人正是趙玉龍。
兩騎戰馬到了蕭崇光近前,趙玉龍還未下馬,司徒孝成已經搶先躍下戰馬,他替趙玉龍勒住繮繩,然後向趙玉龍伸出一隻手。
“少主慢點。”司徒孝成體貼說道。
趙玉龍武功高強,哪用得着人如此伺候?蕭崇光暗暗腹誹司徒孝成。
趙玉龍也沒想太多,便搭上司徒孝成的手翻身下馬,她自從一到吳軍,享受的便是司徒孝成這種待遇,也慣了。
但是,蕭崇光卻覺得兩個大男人之間這種曖昧,實在可疑,讓人看着彆扭。
殊不知,吳軍軍士早就見怪不怪了,都以爲他們少將軍有斷袖之癮,就這愛好呢。
“周兄!小弟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趙玉龍快步走到蕭崇光身前,抱拳見禮。
“是愚兄來得冒昧,叨擾賢弟軍務了。”蕭崇光抱拳回禮,心中卻是暗忖:這趙玉龍果然是妖孽,你看他明眸善睞、顧盼生姿,分明便是一副女子的模樣!
蕭崇光之所以拋棄自己眼見的事實,寧願相信自己虛擬世界裡的趙玉龍就是個男人,那是因爲他從心底裡就不願意承認,他強大的對手、難以戰勝的敵人趙玉龍,是個弱小女子。
面對着不男不女、妖嬈風姿的趙玉龍,蕭崇光心理上扭曲地難受,他越發覺得趙玉龍這個人神秘莫測、詭異無邊,是他燕國最大的禍患。
“哪裡,自從蜀中一別,小弟無一日不在思念周兄,只盼着與周兄早日相聚。”趙玉龍卻是情真意切。
的確,從蟠龍鎮兩個人分手,趙玉龍就再也忘不下蕭崇光,總是一個人悄然回味那段美麗地邂逅,懷念那個男人溫柔淺笑的眼眸,然後惆悵莫名。
司徒孝成警惕地盯着眼前瀟灑俊朗、氣宇軒昂的蕭崇光。
雖然司徒孝成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自負的,不至於讓眼前這人比下去,但他還是有一絲危機感,因爲他從未見過趙玉龍眼睛如此閃亮過。
“少主,這位就是周公子吧?”司徒孝成問道。
“是啊。周兄,這位是司徒靜將軍家的公子,少將軍司徒孝成。”趙玉龍爲蕭崇光介紹。
“周文龍久仰少將軍大名。”蕭崇光趕緊抱拳一禮,原來這個就是司徒靜的兒子司徒孝成,相貌倒是不賴,就是不知道有多少爭天下的本事?
蕭崇光如此質疑司徒孝成,是因爲民間有個典故,說司徒孝成出生之時,霞光彩瑞滿天,便有術士斷言司徒孝成是真龍降世,將來是要坐天下的。
“不敢不敢,周公子是少主的朋友,便是我司徒孝成的朋友,今後還要請周公子多指教。”司徒孝成謙遜地抱拳回禮。
時值晌午,司徒孝成便命軍士擺了筵席招待蕭崇光,儼然一副東道主的姿態,更重要的是,他要宣示自己對趙玉龍的主權。
席間,司徒孝成便理所當然地坐在趙玉龍身邊,然後是無微不至貼心地照顧,反正就是告訴蕭崇光,不要對趙玉龍有任何非分之想。
司徒孝成做得那麼露骨,蕭崇光慢慢是看明白了,這個司徒孝成和趙玉龍的關係不一般,難怪他對這兩個人的第一直覺那麼彆扭呢。
這就是趙國人那怪嗜好斷袖吧?蕭崇光暗自猜測。
蕭崇光本人對斷袖這件事是非常不恥的,因爲燕國貴族就是沾染了趙國的這些奢靡風化,燕國統治才漸漸腐朽的。
當着蕭崇光的面,司徒孝成這樣誇張地呵護她,趙玉龍自己也覺得有些彆扭,她卻又不好開口趕司徒孝成,便匆匆結束了筵席。
“小弟陪周兄四處走走吧。”趙玉龍向蕭崇光說道。
“好啊。”蕭崇光看似淡定地應道,其實他心中樂開花,他自從進到吳軍大營,便覺得處處透着神秘古怪,他正想探個明白。
“那在下還有軍務,就不陪周公子了。”這次司徒孝成倒是識相地走開了。
趙玉龍帶着蕭崇光在軍營閒逛,說些別後離情。
蕭崇光便敷衍應承着,他目光偶爾掃過身邊的軍營,軍營的佈局好像暗合陣法,所以纔會給他詭異的感覺。
“賢弟,這整個軍營都是你佈局的吧?看着好像有陣法一樣。”蕭崇光便試探着問道。
“是啊,周兄請跟我來。”趙玉龍眼中亮出了星芒,她前面帶路直奔軍營深處。
兩個人一直到了軍營的中央腹地,在一所拔地而起的木製高臺下停住。
“我們上去看看。”趙玉龍笑着挽住蕭崇光的手臂。
要上這高臺,蕭崇光的輕功是沒問題,但他現在不是用得周文龍的身份嘛,武功雖說不上低,但也不是武林中拔尖的那種。
所以蕭崇光故意凝重氣息,任憑趙玉龍帶着他上了高臺。
不過,趙玉龍這份輕功也確實讓蕭崇光折服,趙玉龍兼顧着他卻仍然是氣息平和,沒有半點吃力。
“周兄你看。”趙玉龍指點着下面的軍營說道。
蕭崇光往下一看,頓時心驚肉跳,下面的軍營已經變成一個大陣,猶如風雲雷動、變幻莫測,縱然敵軍有千軍萬馬,只要入了這陣,也必然有去無還。
“九宮八卦陣!”蕭崇光不禁失聲。
“正是九宮八卦陣,只不過小弟又稍作了些變動,在大陣之中套入小陣,這樣就算有敵人攻入,各營也可獨當一面,不至於牽一髮而動全身,做些無謂的變動。”趙玉龍侃侃而談。
她因肩負着復國重任,從小便鑽研兵法,對於排兵佈陣之術可謂是爐火純青。
蕭崇光聽得心旌搖曳,他側目看一眼身邊如同妖孽的趙玉龍,不由感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蕭崇光生在帝王家,他本又聰明過人、無所不精,當然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但他自從遇到趙玉龍,他就驕傲不起來了,人家趙玉龍處處高他一頭。
如果趙玉龍不是他的敵人就好了!蕭崇光暗歎。
如果趙玉龍不是他的敵人,他願意與趙玉龍攜手比肩、共看天下,也未嘗不是人生一件快事。
唉!想這些都是假的,他還是好好想想有朝一日怎麼破趙玉龍這個九宮八卦陣吧,蕭崇光把目光轉回下面的陣法。
“周兄也是懂陣法的,你看小弟這陣法還有什麼可改良的地方嗎?”趙玉龍向蕭崇光虛心請教,她是看到蕭崇光盯着陣法緊蹙的眉頭,還以爲蕭崇光看出什麼不足的地方。
趙玉龍知道蕭崇光絕對是懂陣法的,棋局對弈與戰場上真刀實槍的排兵佈陣沒什麼兩樣,她從未遇到過敵手,但是蕭崇光卻能與她堪堪匹敵,足見蕭崇光對兵法是很精通的。
“哦?……這陣法已經是精妙無比、易守難攻,愚兄佩服!”蕭崇光趕緊從陣法中回過神來,向趙玉龍恭維道,他提醒自己切不可過於心急,露了馬腳。
突然,高臺下面一個軍曹快馬飛奔而來,向高臺上的趙玉龍搖着一面小黃旗。
“周兄,我們下去了。”趙玉龍看到小黃旗便說道。
兩個人落到地面,軍曹向趙玉龍行禮稟告:“少將軍讓屬下來稟告少主,振威鏢局的車已經準備好,即刻便可啓程。
司徒孝成沒跟着趙玉龍,他就是辦這事去了,他本來是捨不得趙玉龍去利州,又是幾十天的見不到面。
可現在不是蕭崇光來了嘛,司徒孝成就巴不得趕緊套好車讓趙玉龍上路,好分開這兩個人。
振威鏢局!蕭崇光心中一動。
振威鏢局是中原最大的鏢局,燕國統治中原後,爲了收服人心,對振威鏢局實行寬厚政策,振威鏢局的鏢車有朝廷特別頒發的通行令,不會受到地方官府的阻攔和檢查。
他們莫不是要利用振威鏢局的鏢車運送什麼物品?蕭崇光便留神了。
趙玉龍看向蕭崇光,有些愧疚和不捨說道:“周兄,真是不巧,小弟有要事要去利州一趟。你且安心在軍營住下來,小弟會快去快回。”
利州!又是一個敏感的詞。
蕭崇光當然知道,利州的反賊利州王彭寵還並未與司徒靜結盟,趙玉龍去利州一定是要去遊說彭寵與司徒靜結盟。
正如他所料,趙玉龍在織網,利用各地的反賊織一張覆滅燕國的大網,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將來這片燎原之火就會把燕國燒得蕩然無存。
蕭崇光想到這裡背上出了冷汗,他一定要了解趙玉龍所有的計劃,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跟定了趙玉龍。
於是蕭崇光便說道:“愚兄應邀前來,也是想與賢弟分憂解難,不如就讓愚兄與你一同前往利州,山高路遠的也好有個照應。”
趙玉龍聽到蕭崇光此話,她心中溫暖的一塌糊塗,她本來就不捨與蕭崇光才見面就分別,現在蕭崇光主動要求與她一路同行,正是她的心意。
司徒孝成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本來想要分開蕭崇光和趙玉龍兩個人,沒想到人家這就正大光明地雙宿雙飛去了。
“少主,……”司徒孝成送出趙玉龍十里,還是不忍別離,讓那個周文龍撿了天大的便宜。
“少將軍請回吧!……少將軍,我要是回來,見不到你拿下安慶,別怪我軍法從事。”趙玉龍半開玩笑、語重心長地囑咐司徒孝成。
“少主放心,末將會在安慶等您回來。”司徒孝成陡然平添信心,只要他拿下整個天下,還愁抱不到美人歸?
安慶!蕭崇光悲哀了。
他沒想到趙玉龍竟然會早安排好了司徒孝成去打安慶,只可惜他現在分身乏術,火桐又不在身邊,無法通知安慶的守軍,安慶就只好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