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鍾進衛和徐光啓快馬趕回陶瓷廠,遠遠望見新式窯的煙囪在冒着煙,水泥應該是還在燒製中。
兩人到達陶瓷廠門口的時候,鍾進衛發現老相識在門口等着自己。
顧百川和王鵬一早就來陶瓷廠,撲了個空,他倆就在門房這等着鍾進衛。鍾進衛一行騎馬動靜大,守衛看到後首先報告給他倆,顧百川和王鵬就連忙到門口迎接鍾進衛。
當鍾進衛騎馬走到近前的時候,顧百川和王鵬連忙向前單膝拜見。
鍾進衛熟練地翻身下馬,扶起顧百川和王鵬說道:“大功臣啊,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謝了。先是捨命護我,現在又幫我報仇。這,這...”
鍾進衛口拙,一下不知道如何說是好了。顧百川和王鵬連忙說道:“中興伯太客氣了,都是屬下本份,盡職而已。”
鍾進衛看着他倆,用力握了握他們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他馬上又想起顧百川的傷勢,關切地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顧百川笑笑,動動手臂示意了下,然後回道:“只要不用力過猛,就如同平常一樣,沒事。”
“好,那就好。”鍾進衛聽了很是高興,忽然想起,顧百川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那自己大舅子的傷勢,是不是也差不多要好了。
“中興伯,我倆這次有功,廠公特命我倆過來,統領中興伯的護衛,以防不測。”顧百川向鍾進衛說明來意。
這其實是崇禎皇帝的意思,畢竟讓東廠增加人力去保護勳貴,光王承恩是做不了主的。
鍾進衛禮貌的道了謝,然後帶領他們進去陶瓷廠。
徐光啓始終在一邊不聲不響地注視着,心裡想着,東廠派人保護,卻又可以當作是監視。中興伯卻一點不介意,絲毫不推託,真是胸懷坦蕩真君子。想到這裡,他對中興伯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鍾進衛和徐光啓熟門熟路地轉到新式爐這裡,發現所有工匠都聚集在新式窯的廣場上,簇擁着安貴義,等待着燒製結果。
他們發現鍾進衛過來,撇下安貴義,紛紛過來見禮,個個笑容滿面。
吳勝大高興地對鍾進衛道:“中興伯,新式窯的溫度果然比以前高出甚多,水泥有望能燒製出來。”
鍾進衛一聽,吳勝大這個老工匠如此說,當是有把握才說於自己,心裡很是高興。就在吳勝大的帶領下,過去觀察新式窯的爐火。
其實他壓根就區分不出來什麼樣的爐火是代表多少溫度,但吳勝大知道,結合以前的火焰顏色,細細解釋給鍾進衛聽。
聽完後,鍾進衛問道:“燒了多久了?”
“大概有三個時辰了,一大早就開燒了。”
“不用再燒了,熄火開窯吧。”鍾進衛想着只要化學反應條件達到,應該很快就會完成燒製過程,現在差不多六個小時,應該夠了,就給吳勝大下令。
安貴義已經在廣場棚子裡安排了桌椅熱茶,把鍾進衛和徐光啓讓進去等待結果。宦官強勢的時候,見官大三級;遇到對象強勢的時候,什麼都不是,還得做回奴婢的本份。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五份樣品搬到廣場上,讓鍾進衛細細地進行檢查。
鍾進衛一份一份的檢查過去,徐光啓就跟在他屁股後面,也湊着熱鬧看着長桌上的樣品。
樣品都有變化,只是之前的石灰和粘土顆粒都比較大,不是鍾進衛在後世看到過的粉末狀。
鍾進衛就讓人都磨細,再加水進行實驗,發現石灰和粘土爲五比一比例的最像後世的水泥,換句話說,水泥應該是燒製出來了。
其實不用鍾進衛宣佈,當工匠們看到實驗效果後,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鍾進衛雖然興奮,但沒有他們那麼高興。叫過吳勝大,吩咐他再進行比例調配,原料細磨,增加接觸面積,再試一爐。
徐光啓來了陶瓷廠後,像個路人一樣,打着醬油。現在聽到鍾進衛對吳勝大的吩咐,終於插了一句嘴:“不若把這個原料浸溼,混成小團,更能增加這接觸面積。”
徐光啓一把年紀了,見識多廣,從他寫得《農政全書》上可以看出,湊巧間提出了一個後世水泥的標準步驟。
鍾進衛一想也是,趕緊吩咐吳勝大照做。
吳勝大帶着工匠們,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這次,幹得格外用勁,知道有結果,就是不一樣的感覺。
鍾進衛又開始等待的時候,纔想起沒吃中飯,看看徐光啓,六十多歲的老人,也忘記了進食。不禁有點自責,這萬一要是累垮了徐光啓的身體,損失就大了。
於是,鍾進衛一邊向徐光啓自責,一邊給顧百川交代,以後到吃飯的點一定要提醒。
徐光啓卻不以爲意,只要能幹出成績,晚吃點飯算什麼,自己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做的。不過,在他心底,還是感激鍾進衛的關心。
在建新式窯的這些天,水泥原料已有配備,又經過第一次燒製,這第二次的操作就熟練多了。但經管如此,還是忙到天黑,才確認了水泥最佳配方比。
鍾進衛大喜,讓安貴義給工匠們加菜,上好菜。不過,遺憾的是,剛纔燒製出來的水泥被實驗完了。
鍾進衛讓工匠們吃完晚飯後連夜再燒製一窯,明天一早就向皇上報捷。
陶瓷廠這邊是一片祥和,每個人,不管是工匠,還是守衛,都喜氣洋洋,發自內心的高興;而在京師中的文臣勳貴府邸,卻是一片愁雲。
崇禎皇帝壓根沒給原工部尚書張鳳翔留臉面,直接準了他的辭呈一事,已迅速在有心人中傳開了。
心裡有鬼的人想法就多,而且心裡素質不好的人就往往朝壞的一方面去想。
各種想法,各種猜測,開始在京師發酵。
有一些比較果斷的官員,連夜開始寫辭呈,想學原工部尚書張鳳翔的做法,趁崇禎皇帝沒有掌握證據,自覺辭職,以保全富貴。但更多的人,還是捨不得手中的權力,處在觀望之中。
崇禎三年大年初九,鍾進衛拉着徐光啓,帶着一車磨成粉的水泥樣品,一臉輕鬆地前去向崇禎皇帝報喜。說實話,水泥能否燒製出來,在鍾進衛心中,一直存在一份擔心,畢竟他只是從穿越小說看過水泥燒製,而沒有實際做過,現在就放心了。
與此同時,在西川和陝西交界處的一處官道,有一支軍隊正井然有序地急速前進,看得出來很有紀律性。兵丁個個身穿輕便藤甲,肩扛白色長竿槍。
在官道一邊,一羣將官簇擁着一位年約五十餘歲的女將,身後一杆大旗,上書一個“秦”字。女將正是西川總兵官秦良玉,在和一羣文官中爲首的緋袍文官告別。
“中丞無須再送,此次勤王,必敗建虜。”秦良玉抱拳向緋袍文官道。
“好,那本中丞就送到這裡了。有秦總兵在,是四川之福,也是大明之福。預祝秦總兵旗開得勝,解京師之圍。拜託了!”西川巡撫張論也拱手一禮,拜託秦良玉。
“中丞無須多言,勤王乃我之本份。蒙皇上去年召見,多有賞賜。君恩浩蕩,老身舍了這條命,也要保得皇上無恙。告辭!”秦良玉軍旅生涯慣了,不是一個羅嗦的人,看在張論給了七千五兵丁物資的份上,算是多說了幾句。最後一拱手,翻身上馬,帶着她侄子秦翼明一起,追趕部隊去了。
張倫道了聲:“保重。”然後目送秦良玉遠去。
張倫身邊的布政使副使見秦良玉有點倨傲無禮,就替張倫憤憤不平道:“豈有此理,秦良玉敢在中丞面前無禮,中丞對她太寬容了。”
張倫轉過身子,看向他,冷着臉訓斥:“要是你什麼時候也能像她一樣,能百戰百勝,此次更是破家爲國,散盡家財千里勤王,本中丞也一樣準你倨傲無禮。”
西川布政使副使討了無趣,訕訕地退下了。
西川總兵秦良玉,帶着朝廷供給糧草的七千五兵丁和散盡家財供給糧草的兩千兵丁,共九千五白桿兵,戰馬一千餘匹,星夜兼程,前去京師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