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孤立的事件,人們習慣性地,或者只能理解爲偶然性事件。然而當幾個看上去孤立的事件可以聯繫起來時,那往往就意味着這種聯繫絕非來自偶然和臆想。
生活中真正需要證據的地方其實並不多,絕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做出決定往往都是依靠自己模糊的感覺和邏輯推斷,而不是依靠着絕對可靠的數據和事實證據。
法醫的檢查結果顯示,吳道明的血液中含有一種複雜的化合物,根據結構推測這種化合物有着刺激心臟,加速血液循環,同時讓神經結構傳遞錯誤的信號的功效,毫無疑問導致吳道明直接死亡的原因就是這種化合物。
吳道明死後的第二天,市公安局準備聯繫復旦大學的生物研究室對吳道明體內的不明化合物做鑑定和分析時,研究室的首席研究員周理卻不知所蹤。
多年的刑偵經驗讓伍羣有一種直覺,這件事情周理的嫌疑不小,於是馬上開始展開調查。
雖然沒有最直接的證據,但是越來越多線索卻顯示出周理的嫌疑越來越大,她有足夠的動機,最重要的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無聲無息地失蹤了。
調查越深入,越讓人能夠肯定吳道明的死亡和周理有關,只是與之相關的許多對吳道明不利的線索也緊接着挖掘出來。
這是一宗醜聞,如果真相向公衆披露,足夠完全毀掉吳道明一生的成就和聲譽,同時對於扶持吳道明上位的秦家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真相是醜聞,這樣的醜聞卻依然讓相當一部分人鬆了一口氣。只要吳道明不是某個人安排殺死的,那也就意味着某個人也沒有安排殺死其他人的計劃,死神的陰影在悄然離去。
一百個周理,也遠遠比不上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讓人忌憚。
只是現在依然沒有辦法讓人真正放心,因爲地下室裡的乾屍,讓人所產生的聯想卻越發詭譎恐怖了。
“2004年8月23日,那天是小小姐的五歲生日,當天晚上有客人留宿,但是第二天客人全部離開後,我們發現有一輛奔馳車依然停在原地。根據出入記錄,車主叫唐明,但是車輛資料,以及車主的個人資料在後來的調查中都顯示爲虛假信息……根據錄像顯示,唐明並沒有離開荔枝園,在十點三十五分開始,唐明就沒有再被任何攝像頭錄入影像。”
林之言頓了一頓,“事後我們搜索了整個荔枝園,任何他能夠進入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他,我們無法確認他是否失蹤,所以也沒有報警,最後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你們也認爲,他無法進入地下室。”嚴平西沉聲說道,在這件事情的處置中,荔枝園暴露出了明顯的安保漏洞,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在荔枝園,這樣的事情居然不了了之?如果當時唐明是一直潛伏在荔枝園,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會帶來無法想象的變數。
“知道地下室密碼的人,都不可能帶唐明進入地下室。”秦靖說道。
“我們以後應該加強聯繫。”趙康劭微微有些不滿地對林之言說道,儘管表面上來看現在的幾個人裡林之言身份地位最低,可是林之言認識的老傢伙實在太多了,林之言的父親對嚴家老爺子有過救命之恩,就連嚴平西都對林之言客客氣氣,趙康劭自然不可能批評林之言在唐明的事情上處理的很不負責。
“這件事情確實詭異……當時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只是也沒有多想。”嚴雨閒點燃了一隻煙,看着閃動的菸頭,眼睛環顧四周,就算唐明知道地下室的密碼,那麼在唐明死後,再次進入地下室處理屍體的人,是不是和殺死唐明的兇手是同一個人,他又是誰?
相比較起來,唐明的真實身份,這時候完全已經可以確定了。
“根據你們的調查,唐明是唯一一個沒有理由來到荔枝園爲妃子慶祝生日,偏偏來了之後又詭異消失的人。他不可能變成空氣吧,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看到那具乾屍時,我們就可以肯定他是唐明瞭。”嚴平西背靠在沙發上,他現在的重心不是放在吳道明的案子上,而是這具乾屍上。唐明的死和王安有關係,那麼背後的真相就必須挖掘出來,否則會讓人寢食難安。對於那個也曾經叫過自己“嚴叔”,和他合作過,也逼迫過他的年輕人,嚴平西非常清楚對方的謀劃能力。
“如果唐明只是唐明,他自然是沒有理由來到荔枝園爲妃子慶祝生日……可如果他是另外一個人呢?”秦靖從嚴雨閒手中拿過一支菸,用力地抽了一口。
每一個人都想起了同樣的一段錄音,卻是讓人不寒而慄,王安臨死前讓殺手在三年後前往荔枝園,難道竟然是讓殺手來送死的?
如果這真的是王安臨死前佈下的死局,那麼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難道有讓王安不針對他們的理由嗎?
“我覺得王安真的只是讓唐明代替他看一看妃子,用一個結束自己生命的人,去祝福自己最心愛的女兒,一般人肯定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如果是王安,那就可以接受了。”趙康劭皺緊了眉頭,“如果是王安設計殺了唐明,這件事情說不通。唐明只是個殺手,以王安的性格,他真的要佈局,針對的絕對不是唐明。”
趙康劭的話讓其他幾個人都點了點頭,一個殺手而已,無論是殺手,還是殺手手中的槍,對於王安來說都沒有多大區別,王安應該很清楚真正要他命的是什麼人。如果王安有這種臨死前都佈局反擊的本事,絕不會浪費在區區一個殺手身上。
“既然不是王安殺了唐明……那就存在着另外一個人,他對荔枝園瞭如指掌,出入自如,殺了唐明之後卻依然毫無動靜,只是留下一句警告等待我們發現。”嚴雨閒深吸了一口氣,有一種現在還活着都感覺不真實的恐懼,想想這樣一個兇手潛藏在荔枝園裡不知道何處,就覺得有一把狙擊槍在時時刻刻瞄準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