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藝開着車離開了派出所,也許因爲心情不爽,所以車速有點快。她鬱悶地說道:“怎麼可能失火?剛纔你沒聽他們說是網吧老闆自殺死的嗎?根本不是什麼電器或者線路意外起火,是他自己放火燒死的自己。……,嗨,現在的人啊真是脆弱,遇到一點挫折就自殺。現在哪家網吧不賺錢,一時沒錢就想不開。”
彭華鼎聽了之後卻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隨口說道:“網吧老闆有可能被燒死,但不會自殺。……,呵呵,就他那個膽子還敢自殺?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郭藝一腳踩在剎車上,隨着一聲刺耳的聲音,警車猛地停下。郭藝轉頭對彭華鼎大聲問道:“你也認爲網吧老闆不是自殺?”
彭華鼎的身子猛地往前一竄,幸虧戴有安全帶,否則腦袋非與擋風玻璃來一個親密接觸不可。他看着郭藝,有點不滿地叱責道:“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啊?”
郭藝歉意地笑了一下,再次問道:“你認爲網吧老闆不是自殺?不是自己放火燒死自己的?”
彭華鼎說道:“我只是猜想,誰知道。你們警察調查了現場,說自殺就是自殺唄。我一個普通老百姓,又不懂偵破知識,反正說了不犯法,你就認爲我瞎說就是。”
郭藝卻不想就這麼放過他,認真問道:“你離開網吧的時候看到了火苗或者煙霧了沒有?有沒有聞到什麼異常的氣味?比如汽油、酒精什麼的。”
彭華鼎說道:“你還真帶有職業病了,我隨口說一通你就懷疑了?……。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倒是聞到了不少氣味,不過那不是汽油味,也不是酒精味,而是菜的香味和白酒味,老闆在樓上吃宵夜。我就是聞到這股味才感到肚子餓了,加上第二天早上公司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就中斷了遊戲,跟王玬她們告別後從網吧裡離開了。”
郭藝又問道:“你看見或者聽到有人進了他的房間沒有?”
彭華鼎搖頭道:“沒有!我當時專心於打遊戲,有帶着耳機。根本沒有注意外面的動靜。我呆的是裡面的房間,離卷閘門比較遠,所以沒聽到什麼動靜。……,不過。那個收高利貸的混混確實說過如果李建春不還錢的話就燒他的網吧。”
郭藝眼睛卻變得有點暗淡。說道:“我們調查了當天在現場的人。也有人說那傢伙說過要放火燒網吧,但經過我們分析和調查,那個混混純粹是無心之語。雖然我們還沒有抓到那個混混。但那個混混當晚沒有作案時間,他先找了他的老闆然後被人送到醫院治病。
你那一腳把他踢得挺慘的。醫院的護士和醫生可以作證,而且醫院的視頻也證明他當晚一直沒有離開,根本不可能去網吧放火。再說,他真要找麻煩,對象應該是你而不是那個網吧老闆。”
彭華鼎對踢傷混混心裡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說道:“未必就一定是那個混混放的火,或許是他的同伴放的呢?網吧老闆不是欠高利貸不還嗎?那個混混是屬於放高利貸組織的,他肯定只是一個小小的嘍囉。”
郭藝說道:“高利貸組織放火的可能性很小。……,不僅僅是我們找不到直接證據,從理論上分析也不太可能。你知道那天有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混混上門逼債,又有那麼多人聽到了他說燒網吧,他們會傻到真的去放火?一旦網吧被燒,就算不是警察其他人也會在第一時間裡懷疑他們,除非他們爲頭的都是傻瓜。可是傻瓜又怎麼可能建立起一個組織?
其實這些混混放高利貸的目的主要是爲了賺錢,而不是爲了拉仇恨。他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做這種大事的,特別是明知道網吧老闆還有可能還錢的情況下,明知道網吧還有抵押價值的情況下。……,混混開口閉口說放火、砍人什麼的,很多時候都是爲了恐嚇,爲了立威,只是讓欠債的人怕他們而已。”
彭華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有什麼尷尬,依然笑着說道:“所以我剛纔說了你不要考慮我的想法,我只是一種感覺而已。網吧老闆到底怎麼死的,我可不知道,你也別問我。”
郭藝顯然有點失望,怏怏不快地重新啓動小車,讓小車慢慢地朝前行駛着,如果不是因爲後面的司機一看就是惹不起的警察,估計那些司機就會按喇叭催促了。
郭藝一邊小心地開着車一邊問道:“你剛纔又說老闆太膽小不可能自殺,現在又說不知道老闆是怎麼死的。那我問你,你有什麼依據說他膽小,不可能放火燒自己呢?”
見郭藝一副認真的樣子,彭華鼎只好也認真地回答道:“這只是我的一種預感。那天李建春那傢伙只是被混混踢了一腳就眼淚雙流,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而且發生了這件小事他就關門打烊,這膽子也太小了,如果網吧老闆都像他一樣,還怎麼做生意?哪家網吧不經常出現打架鬥毆的事?既然他這麼膽小,怎麼可能有勇氣自殺呢?還放火燒自己,想想就知道燒死該有多痛苦啊,我不相信他能做出如此有決斷的事來。”
郭藝心裡一動,嘴裡卻反駁道:“這就是你的理由?……,也許他欠了別人太多的高利貸,被那些放高利貸的混混逼得走投無路,只能這麼做。你不知道吧,放高利貸的組織裡還是養了不少窮兇極惡之徒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些傢伙知道他真的還不了債,那些傢伙很可能就出動,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砍手砍腳的事並不罕見,還出現過這些人綁架甚至殺死欠債人的事情。幾萬元的高利貸就可以逼得一些老百姓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於是,這個網吧老闆自己嚇自己,就乾脆走上絕路。”
雖然郭藝的話有點前後矛盾,剛纔說放高利貸的人主要爲了錢,一般不會做大的壞事,現在又說並不罕見,但彭華鼎還是很理解,純粹是爲了讓自己放開思維,從多方面思考網吧老闆的行事動機。
他堅持說道:“我認爲他不可能自殺,就算自殺也不會選擇燒死自己,一個人真的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話,想弄死自己的辦法很多。可以上吊啊,可以投河啊,可以吃過量安眠藥什麼的,哪有燒死自己的?這該對自己多狠多殘忍才能做得出來啊?”接着,他笑着說道,“呵呵,反正我是不敢這麼做。就是從十八層樓頂跳下去也比燒死來得痛快。”
郭藝也笑了,說道:“呵呵,你怎麼把自己代入進來了?”接着,她問道,“彭華鼎,要不我們先一起去火災現場看看情況?……,反正你現在也不急着回公司,這裡完事了我請你吃飯。”
“去現場?”彭華鼎連忙說道,“我可不敢去,我這個人最怕見屍體了。”
郭藝笑道:“這麼大的人了,別賣萌了好不?……,這麼多天,誰還敢把屍體放那裡?還不臭死周圍的鄰居?……,死者家屬早將它寄存在殯儀館,你是看不到屍體的。”
突然,郭藝想到了什麼,馬上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電話接通後她吩咐道:“袁隊,現場暫時不要撤出警戒,我馬上過來察看情況。等我們到了之後再說。”
彭華鼎看她收起了手機後問道:“是不是他們,包括你的所長,都認爲網吧老闆是自殺的?”
郭藝神色一黯,說道:“是的,他們都認爲是網吧老闆自己放自己的火燒死的。”
彭華鼎問道:“那你呢?”
郭藝說道:“現場確實像是自己放火燒自己,死者的家屬、房東都是這麼認爲。可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不同尋常的東西,不太相信是自殺。”
彭華鼎笑道:“怪不得你剛纔這麼激動,差點出車禍了,是因爲一下子找到了同盟軍,我的瞎說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對不對?……,你也真是,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爲,甚至死者的家屬都這麼說,那你還堅持什麼?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郭藝說道:“你不知道人命關天嗎?萬一他真的是別人放火燒死的,那怎麼辦?如果我們就此結案,豈不是便宜了那個兇手,豈不是冤枉了這個死者?再說,本小姐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模樣,好像我的懷疑沒有一點道理,好像我在無理取鬧,在故意攬功勞似的。……,今天你得幫我忙,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方向,要麼讓我放棄我的懷疑,要麼讓我堅持我的觀點,反正你不能讓我還是不知道如何下決心。”
彭華鼎笑道:“是你自己有心魔好不好?我一個老百姓能有什麼狗屁意見?我只是說網吧老闆膽子小,做出自己燒死自己的絕對很難,就是無意中發一句牢騷,沒有其他意思。要不,我收回我說的話,行不?他自殺不自殺,你管他呢,他家屬都不說冤枉,你幹嘛認爲他冤枉?你太鄭重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