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姜躺在牀上, 睜着眼睛看着牀頂的掛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睡覺,她失去了安全感,根本睡不安穩, 被褥很鬆軟, 可她渾身都不舒服。
靜寂的空間裡, 能聽見睡在外間的小汾悠遠而有節奏的呼吸聲, 以及偶爾聽到窗外風雪拍打窗櫺的聲音。
齊姜想起剛纔拒絕容辛時說的話, “你不該來求我,決定無殺生死的是殿下。”看着容辛蒼白的臉容,她心中生出了一種充滿惡意的快.感。
齊姜想, 原來她是恨容辛的。上一世容辛嫁給了趙尚真,過上了安穩美滿的日子。而自己, 卻痛失所愛, 含恨而死。
重活一世, 她又怎麼可能放過破壞她人生的罪魁禍首?
想到這裡,齊姜笑出聲來。笑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 饒是齊姜自己,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齊姜擁被翻身坐起,自己是怎麼了?好像是她心中隱藏的陰暗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齊姜捂住臉,深深地喘.息着。無殺已經被捕,存在的隱患不再是威脅, 她還在擔心什麼?
忽然, 窗戶處傳來了聲響, 齊姜回過神來, 只見緊閉的窗戶被推開, 冷風灌了進來,隨着風雪而來的是一道頎長的身影。
沈敘跳進屋子來, 擡頭就見到坐在牀上的人正呆呆地看着他,不由露出了微笑,“被我嚇到了?”走上前,拉起齊姜的手,“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齊姜以爲自己在做夢,就這麼直愣愣地看着沈敘。
沈敘見齊姜長髮凌亂,面上猶有淚痕,伸手抹去她眼下的淚珠,“做噩夢了?”
“阿敘,”齊姜低低地喊沈敘的名字,“我好怕。”
“你在怕無殺?”沈敘將齊姜擁入懷,柔聲道:“別怕,他被殿下關起來了,不會再傷害你了。”
齊姜搖搖頭,“阿敘,我覺得我自己不像我了。”
沈敘凝視着齊姜,昏暗的燭光下,清晰地見到她眼裡流露出的恐懼,“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變了。”齊姜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迷茫,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彷徨無助。
“你是被今天的事給嚇壞了。”沈敘吻了吻齊姜的頭頂,見到她這樣子,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她今天的狀態果然不正常。
沈敘跟齊姜說着話,心裡想的是回去要叫張顏之替她診脈。
兩人的談話聲驚醒了小汾,她走進來一看,見到沈先生擁着自家姑娘,狀甚親暱。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語氣中的訝異毫不掩飾,她的叫聲引來了兩人的注視。
沈敘笑着解釋,“你們姑娘被嚇到了,睡不着覺,我過來陪陪她。”
語氣中的熟絡讓小汾產生他是自家姑爺的錯覺,小汾生平第一次連說話都不流暢了,她結結巴巴地道:“那個,奴婢,姑娘,你……”
小汾見自家姑娘沒有出言反駁,也沒有說其他的話,她看了兩人幾眼,便乖乖地退了下去,心中也在驚異,自家姑娘怎麼好像跟沈先生私定終身了一樣?
想到兩人剛纔的情狀,小汾不敢再睡,睜着眼睛,時刻留意着內屋的情況。
由於小汾這段插曲,齊姜恢復了冷靜,她從來沒有這樣脆弱過,一下子竟迷失了自我。
“爲什麼一定要無殺死?”沈敘低聲問。
齊姜抿脣,“不是他死,就是我和你死。”對上沈敘的眼睛,“他知道當日是你潛入容府,他以後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與其處於被動,不如干淨利落地殺了他。”
沈敘看着齊姜,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他知道她說的這個理由並不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阿姜,你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