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司機還算給力,一路飆飛,到了王姓女人所住別墅小區的時候,剛好下午三點。
小區遠離市中心,不過也不算太偏,建築設施都還不錯,綠化也做的很棒,中心廣場的噴泉嘩嘩噴着水,幾隻白鴿受到驚嚇撲棱棱地飛起。
葉熙按着手機裡的地址,找了好久,才找到王女士家。
站在門外,葉熙深吸一口氣,擡手,按響門鈴。
“叮咚——”
“誰呀?”
拖鞋在地上趿拉的聲音越來越近,“咔噠”一聲,門被打開了。
昏黃的光線落在了屋中人的臉上。站在葉熙眼前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看上去書生氣息很濃的男人。
“您找哪位?”
“請問這裡是王穎女士家麼?”
她不動聲色地將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葉熙都無法將這個文質彬彬的男子和王女士口中那個暴戾可怕的老公聯繫到一起去。
難道這個人並不是王女士的丈夫?那他會是誰呢?
心思百轉之間,那個男子已經禮貌地開口回話了。
“是的,您是?”
葉熙連忙回道,“您好,我是王穎女士的代表律師,前幾天她來找過我,約好昨天見面的,到今天都沒有來,所以我過來問問,看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
聽完葉熙的自我介紹,男子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葉律師,我是王穎的丈夫,程濤。您快請進。”
他連忙讓開一條路,極有紳士涵養的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葉熙探頭朝屋子裡張望,女人的第六感令她嗅到了一絲古怪的氣息,不知道爲什麼,當她跟着程濤踏進屋內的時候居然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看了一眼客廳裡的中央空調,溫度打的很低。她今天穿了一件職業套裝,料子很厚,可即便如此,葉熙依然感到身上的汗毛一粒粒豎了起來。
“給,葉律師喝水。”程濤從飲水機邊接了一杯熱水,遞到葉熙面前。
“謝謝。”
葉熙擦着對方的指尖接過水杯,水溫剛好,可是男人的手指卻冷的像一具屍體。
她頭皮一麻發麻,絲絲寒氣從腳底升起,“想必先生就是王女士的丈夫了吧?”
視線從最左邊的窗繞到最右邊的門,葉熙壓下心底的不安,環顧四周。
這幢別墅充滿着歐式風情,裝飾典雅,佈局獨特,只是傢俱有些灰濛濛的,樓梯邊的扶手更是佈滿灰塵,看起來似乎有段日子沒有打掃了。
“是的。”程濤的目光落在葉熙手中的杯子上,久久地盯着,鏡片反着光,看不出他的情緒,“葉律師,很抱歉我的妻子給你帶來了麻煩,其實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病,總是妄想說我打她,其實那些傷都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精神病?”葉熙皺眉,有些不敢置信。
王穎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表現都很正常,怎麼看都不是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她狐疑地望向男子,再次打量起對方。
一張老實巴交的臉,高鼻厚脣,鼻樑上的眼鏡給他添了幾分斯文和儒雅,一看就是個知識分子,和家暴完全不搭邊。
既然是這樣,爲什麼夫妻兩人的臺詞完全銜接不上?難道說這裡頭有什麼誤會麼?
“我妻子患有精神病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有時候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可是有時候會忽然跳起來發瘋似得說我打她,還要拿刀捅我。”男人抱着頭,神色痛苦。
“竟還有這種事?”葉熙倒吸一口氣,萬萬想不到那個看上去親切和藹的女士竟然精神瘋癲到了這種程度,可是,潛意識裡,她還是對男人的話產生了質疑。
“葉律師,你怎麼不喝水?”程濤不答反問,鏡片下的眼神一瞬間透出犀利的光。
葉熙被他嚇得手一抖,心裡的不安更深了,“我等一會兒就喝。先、先生,說了這麼多,爲什麼我沒看到王女士的身影?她現在在哪兒?”
“葉律師,你知道嗎?我和我太太結婚已經二十多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嗎?”男人的目光開始放空,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太太、她很漂亮,她年輕的時候就很美,可是我們結婚以後,漸漸的,她就變了,總是喜歡在外面勾三搭四。”
“你知道,我看見那些男人看她的噁心眼神時,心裡有多難受多嫉妒嗎?她是我的妻子啊,我們結婚了二十多年,她怎麼能出去被別人看呢?我和她說了好多央求的話,可是她就是不聽……”
“她就是不聽!”
程濤猛地將茶几上的菸灰缸砸到了地上,原本老實本分的臉上,瞬間流露出瘋狂的聲色。
葉熙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眼神警惕的看着男人,被他忽然打落菸灰缸的動作嚇了一跳。
“葉律師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個賤女人?我都跟她好好說了,不要勾引別的男人,我是一名大學老師,有名望,有金錢,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他臉上流露的憤慨和瘋狂更加明顯。
“可是你知道麼?那個男人,她竟然和那個醜男人抱在一起,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爲什麼背叛我?”
男人抓着頭髮,神色痛苦,慘白的手似乎要把頭皮都給抓下來。
“葉律師,她竟然還要和我離婚,你知道麼?我不能離婚的,我是大學老師,我是人民師表,我怎麼可以離婚,這麼丟人的事情我不可能答應的。”說到這裡他整個人都焦躁起來,眼睛瘋狂的瞪大,表情近乎於扭曲。
直到這一刻,葉熙才確定自己內心的猜想。
這個男人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她捏緊了手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微微笑道,“先生,我想事情可能還沒有那麼糟糕,你先冷靜下來。或許事情還有所轉機。”
她的話讓男人暴躁的情緒忽然平靜了下來,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你說的對,她永遠也不可能離開我了。”
葉熙的心裡咯噔一響,強烈的不安瞬間席捲心頭,有些坐立難安道,“先、先生,那王穎小姐現在在哪?我,可不可以和她說說話?”
王女士是不是被這個變態給軟禁起來了?會不會有危險?
葉熙以爲這個男人會反對,誰知他竟然欣然答應了,眼裡帶着一絲熱情,滿滿的都是愛戀和幸福。
“好,我帶你去看她。葉律師,這邊來。”
說話間他起身來到離背後不到五米的一間小屋外,輕輕的推開門。
那屋子,就好像已經好幾年沒有進人了一樣。門一開,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隨着如此強烈的屍臭味撲鼻而來,葉熙這纔想起剛纔在大廳的時候嗅到的那絲古怪。
因爲溫度太低,她甚至沒有嗅出那是死屍的酸腐味。
正對着大門的是一張圓形大牀,王穎穿着一身紅色的長裙,安靜的躺在絲絨毯上。
她的臉色灰白僵硬,乾癟得好像只剩下了骨頭。她的身邊擺滿了許多枯萎已久的白色玫瑰,放腹部的手中也握着一朵。
葉熙的表情在看見牀上屍體的那一刻幾乎是扭曲的,腿腳發顫,連站都站不住了。
“你看她這樣多好,多安靜,就好像當初嫁給我的時候…”
男人已經俯身在牀上,細細摩挲着王穎的臉,眼神透着滿意,還有些淡淡的偏執和瘋狂。
這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讓葉熙差點尖叫出聲,可是她卻強行忍住,渾身打着顫地擠出一個笑。
“我有事就不打攪你們了,我先走了。”
她扶着牆壁,提着包轉身就要離開,可不知是受到驚嚇還是腳傷未愈,她感覺腿腳像附了千斤重力。
這裡距離門口還有五六米的距離,平時幾個呼吸就跨過去的距離,此時卻漫長到讓她看不見盡頭。
一隻冰冷如屍體的大手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