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景色，還真是會落井下石，一條條枯朽斑駁的樹枝，一片片頹然靜躺的樹葉，一片灰白色看不見湛藍的天空，還偶有幾朵烏雲低低地壓過。這樣的景讓原本就沉重的氛圍更加緊繃，一個個人的心裡都很憋屈，都不好受。
偏偏，胥爾升驕傲了一輩子，此刻也忍不住、顧不得面子了，千里迢迢跑來看一看跟自己作對了那麼多年的孫子！
腦海中還能回憶起那個澄澈的水晶般的少年，微微笑着寵他撒嬌：“爺爺！”
喬歐從小嘴巴就甜，懂事乖巧，長輩都喜歡他。
而此刻，時間卻只能向前，不能後退，曾經孫子孫女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難道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嗎？
車子在軍區大院裡停下。
除了喬歐，餘下的人從進了軍區開始，都用一種大量的眼光靜靜看着這裡的一草一木。這裡是喬歐生活了兩年的地方，也是他們缺席了這個孩子生命中兩年記憶的地方！
喬歐一言不發，一手提着一個行李就往樓上去。
胥寧夫婦攙扶着兩個長輩跟着進了樓道，這才發現喬歐的房子特別好，在一樓的東戶，看起來就是居室朝南的。
在門口換了拖鞋，喬歐提着行李箱進去：“都進來吧，我都餓了，咱們都洗手吃飯吧！”
簡單的囑託，他將親人們迎了進來，語氣中沒有任何喜悅的成分。
即便如此，胥爾升也認了。
至少孫子還會在乎一絲情誼的，不然也不會讓他跟靳子洛進門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樂觀，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大家踩着拖鞋進了屋子，看着裝修跟家電都挺齊全的，陽臺上還掛着幾件洗好的軍裝，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湛南繫着圍裙，笑呵呵地走出來，道：“老太爺、老夫人、老爺、夫人，歡迎你們來。”
胥寧笑了，看着湛南笑呵呵的樣子，就道：“你哥呢？這麼多菜啊，都過來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拘謹。”
湛東不會笑，臉上永遠沒有表情，這似乎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所以分辨他們，真的很簡單。
湛南聞言，點點頭：“好嘞，我去盛飯。老爺，你們要喝點酒嗎？家裡有的。”
“我下午要上班，在職期間不能飲酒！”喬歐洗完手過來，脫了軍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放，面色有些像極了湛東，冷冷清清的。
胥寧擡手摸了摸鼻子，他這一輩子，就是做家庭潤滑劑的：“呵呵，爸爸，喬喬下午要上班，要不咱們父子少喝點吧。”
胥爾升點點頭，已經拉開了餐桌上的主位坐下了。
於是靳子洛跟着湛南進了廚房，端出米飯碗筷，喬歐扶着慕煙坐下，轉身取了一瓶限量版特供的茅臺跟兩隻小巧的水晶杯過來，放在胥寧面前。
胥寧笑了，臭小子，還知道給爺爺拿酒，還是這麼好的酒。
一時間，胥爾升的臉上也泛起了微笑。
大家落座，喬歐給慕煙夾菜，慕煙柔聲細語跟他說話，大多都是關心他的生活跟工作的，喬歐總是有問必答，還會對慕煙撒嬌微笑。
胥爾升父子則是一邊聽着喬歐跟慕煙的談話，瞭解他的狀況，一邊開懷暢飲。
靳子洛就有點悲催了，她坐在那裡沒人搭理她，眼巴巴看着兒子，偏偏兒子從來不曾看她一眼！
她只好側頭看着湛南：“南南，你哥他們呢，還有左左右右呢？”
湛南笑了：“左左右右在部隊訓練呢，馬上有個考覈，他們要半個月以後回來。我哥去給歐少辦事去了，今天不在，估計明天就能回來了。”
這一套說辭，都是喬歐中午臨去機場的時候教他的。這小子這幾年鍛鍊的思維敏捷，撒氣謊來臉不紅氣不喘，所以靳子洛點點頭，顯然信了。
飯吃了一半，氣氛還算融洽。
喬歐的手機在軍裝口袋裡響了起來，湛南趕緊去拿，走過來道：“歐少，是三少的電話。”
喬歐一愣，心想不應該啊，倪子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因爲不是天星的電話，所以他也沒有迴避，就坐在原處，左邊緊挨着胥寧，右邊緊挨着慕煙：“喂，子洋，怎麼了？嗯，嗯，你說，什麼？太誇張了吧，你別急，我這就幫你問她！”
喬歐原本跟慕煙有說有笑，現在卻冷着一張臉，很是深沉。
他直接撥了個號碼，大家都豎着耳朵聽着。
很快對方接了，就聽喬歐道：“小天星，你現在能跟斜陽姐姐聯繫上嗎？嗯，要找到她具體的位置……不是，是她的二貨綜合徵又發了！上午子洋跟斜陽意外撞見，子洋身邊跟着他老師的女兒，他老師的女兒手裡抱着個兩歲的小女孩，斜陽衝上去就問是不是子洋的女兒，子洋說是，然後斜陽一把搶過了那個孩子就跑了！子洋他們要追，可是當時是在電梯裡，他們追出來的時候斜陽就不見了！你給你斜陽姐姐打電話，讓她把孩子給子洋送回去吧！他老師的女兒都快哭死了！”
喬歐真的好崩潰啊，這顧斜陽再怎麼樣也不能搶孩子吧！
那邊天星說了什麼，喬歐扶額，一臉無語：“那不是子洋的孩子！子洋老師的女兒有丈夫的，子洋也沒想到他說個是，斜陽就把孩子搶走了！子洋這些年身邊就沒有過一個女人！你快點給斜陽打電話，快點找到她！她換了號碼，子洋根本無從下手！”
一開始胥爾升聽孫子給天星打電話，臉色不好看，可是一聽這狀況，知道是真的有事情，還是丟了孩子的大事情，所以也不再說什麼了。
可是對面的靳子洛憋不住了，她直接喊了起來：“你怎麼又給小天星打電話！你非要媽媽把眼淚流乾了！把命都急死了，你才甘心嗎！”
此言一出，喬歐迅速對着電話說了一句：“有斜陽消息給我打過來。”
說完，他迅速掛了。
他憤憤地盯着靳子洛，他知道，剛纔天星一定聽見了，不然不會在電話那頭只說了一半，就呆住一言不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