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冷不是沒有想過私人恩怨的這種可能,畢竟這兩個人待在美國的時間是有交叉的。據聞景安在美國的勢力涉及美國黑幫,萬方則是正經商人,兩人按理說不在同一個城市裡,是很難產生某種交集,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讓殷冷倍感不安的便是萬方出國的時間,恰好是景黎出車禍後的幾天。不得不說,這件事情確實是充滿了巧合性,卻是讓殷冷一直在意的,他有預感,這個私人恩怨絕不是那麼簡單。
兩人現在也基本上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殷冷問出來的問題也直接,“那麼萬先生,是否方便說一下這個私人恩怨的由來?”
萬方也不隱晦了,他直接看向房間的另一角,景黎和吳婉君也被他們的話題所吸引,一起側着頭往這邊看來。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與殷夫人有關呢。”
景黎和吳婉君本是聊着一些不痛不癢的家常,對於這次生產的遭遇,兩人都極爲默契地不提,一個不問,另一個自然也不會提起來說。現在這兩個男人倒是先說起這事了,她們也樂於聽着。
只是原因卻是出乎景黎意料,“我?”
萬方點點頭,嘴角掛着進屋後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不知道殷太太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否有過似曾相識的感覺呢?不過看你的反應倒像是把我給忘了呢。”
景黎不由地想起來當時兩人跳開場舞的時候,她總覺得萬方的五官輪廓有幾分相熟,畢竟她是學畫的,對於線條輪廓這些東西自然是敏感的。但是當時她努力回憶過萬方這個名字,卻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便認爲一定是萬方長得太好看了,他的線條趨向於她畫過的一些人或者雕塑,今天才知道,原來兩個人以前還真是見過呢。
只是景黎自然是不會這樣講,因爲在這個屋子裡,還坐着某個冰的掉渣卻醋味兒十足的男人。
萬方本來也沒指望景黎能夠記起來,他嘴角帶笑,依舊是酒會那天跳舞時的那般溫柔,似是眼中還帶着份景黎看不懂的深情,“說起來,我與韓小姐也算是舊識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萬方在這句話中換了稱謂,他說的不是景小姐,也不是殷太太,而是韓小姐。看來,與萬方認識的人,是韓子萱。
話說起來,還要追溯到幾年前,那個時候大概也是現在這個月份吧。只是那年的天比現在還要涼些。
那一年,母親的身體再也撐不下去了,終於離開了這個世界。重疾多年本就是痛苦的,萬方也不知道自己該爲母親高興還是爲她難過。本來父親是打算在他高考後就讓他出國留學的,畢竟與中國相比,國外的教育確實更好一些,更能有助於他成長。
但是因爲母親的病,他遲遲沒有出國,而是選在了本市的一所名校。他生怕他一走幾年,也不知道下次再回來的時候是否還能見到母親。父親自然也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也就默許了。
後來,該牽掛的沒了,他本是該了無牽掛地走了,卻沒想到又有了一
份新的掛念。
那日他徘徊在海邊,大概是幾天後就要離開從小生活的地方,心中有些憂思有些留戀。破天荒的,一向以理智和邏輯生活的男人居然會跟一個酸不拉幾的文青兒一樣跑到海邊去看海。
他其實也沒有多少閒情雅緻,大概是新生活就要開始,他想要以這種方式來一個人靜靜地結束現在的舊生活。
大概也是命運牽絆吧,那天,他在海邊遇到了他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女人。
當時海邊的人已經不像是前些日子那樣多了,可能天氣冷了下來,海邊的風也大了些。萬方倒是喜歡這樣,不然一羣穿着泳衣泳褲的人在海里翻騰着嬉鬧着,倒是影響他看海了。
那時他就坐在海邊的一個礁石上,靜靜地看着翻滾的海浪,靜靜地看着天邊一點一點沉下去的太陽。也不知道是坐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些,他才起身準備開車回家。
卻沒想到此時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啊!我的畫兒。”
也許是自己一個人太安靜了些,此時倒是被這驚呼聲吸引了去,一扭頭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另一顆礁石上,身體前傾,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而一張畫紙就那樣飄落在柔軟的沙灘上,倒是停在他身前幾步。
可能是出於好奇,也可能是命運驅使,他極少地管起了閒事,彎下身子將那張畫紙給撿了起來。上面是一副素描,題材無非是面前的景象。
大海、落日、海邊的礁石和樹,還有一個坐在礁石上靜靜望着大海的男子,有些像童話故事中海的女兒裡面的人魚公主,男子的眼角似乎閃着淚光,融在畫中倒是帶了幾分童話色彩。
此時,那個抱着畫板的女人也跑到了身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嘴上卻強硬無比,“先生,謝謝你撿到我的畫。”
話裡無一不是在標榜她的所有物,像是生怕下一秒就被他給撕了去。萬方心裡倒有些好笑,“你畫的是我?”
韓子萱看不出面前這個男人的喜怒,只能硬着嘴巴說道:“我在畫風景。”
萬方挑眉,看向面前這個明顯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女人,那倔強而防備的小表情倒是引來了他的興趣。即便是平日裡他對女士一向風度翩翩,可此時,大概是要離開這裡,他反而卸下僞裝,生了要逗弄一下面前這個小女人的心思。
“可是這裡面的男人分明是我。”
誰知道這女人絲毫沒有羞澀之意,反倒是理直氣壯地指責起他來,“喂,誰說我畫的是你了,我畫的分明是海的兒子!況且,就算是以你爲原型的,但是也是因爲你擋住了我的視線,所以我纔不得以把你畫進畫兒裡。”
這小女人這是有意思,沒經他的同意就剽竊了他的肖像,如今沒給一分錢的模特費,倒是理直氣壯地指責起他來了。還“海的兒子”?萬方想要笑,卻忍住了。
“你也承認這畫兒裡的男人是以我爲原型了,那這畫兒我就拿走了。”
“憑什麼!
這是我畫的,連紙都是我的,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她本來還覺得這男人長得文質彬彬應該極有素養,所以即便是被人發現自己偷畫,她還是禮貌地過來要畫。畢竟像這樣優質的模特和剛纔那極具靈感的畫面是極少有的了。
“但是模特是我,我還沒要我的勞務費呢。”
韓梓萱不可思議地瞅了瞅這男人渾身上下的明白,心中暗歎自己今天還真是遇到了扣到要死的富人,心中氣急,身上也沒帶錢,乾脆連畫兒都不要了,直接扭頭走人。
哼,回頭再畫一張!
卻不想仍能聽到背後那男人的喊話以及話中的笑意。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韓梓萱心裡氣急,嘴上又從萬方身上討不得便宜,自己辛苦畫了幾個小時的畫兒就這麼沒了,心裡不知道多惱呢。現在又聽到這男人嘴邊的笑意,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直接扭頭怒吼了回去,“記住,我是你祖宗韓梓萱!”
萬方也不氣,反倒覺得好笑,這一天以來好不容易生出些多愁善感,都被這女子給笑沒了。他也沒有追上去,自己開着車帶着一路的好心情回家了。
只是那一夜他夢中全是那女子,他變成了海王子,而她則是美麗的公主。沒有童話裡的殘忍和不得善終,他每日都潛在礁石邊看着這美麗的公主在礁石上作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輩子就好像能這樣靜謐美好地過下去。
夢醒的時候,萬方好笑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做這麼童話的夢,可是當他看向牆上那幅昨天裱起來素描時,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光彩和情愫。
他派人查到了那個女孩兒的資料,韓家的千金。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是極爲平凡的一個女孩兒,卻純粹、乾淨,還有一份他缺乏的活力和美好。他靜靜地看着窗外,第一次這樣想要靠近一個女孩兒。
只是,這個女孩兒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殷冷。
殷冷的名字從來都是圈內的傳奇,那些傳來傳去的事情,他也耳聞了不少。只是從未有過什麼交集,倒是沒覺得怎樣。可現在,只因爲一個女人的名字與殷冷二字連在一起,他心中竟產生了類似嫉妒和羨慕的情緒。
萬方笑笑,這小女人太美好,只可惜能夠看到的人並不只是他一個。更何況是殷冷這樣棘手的男人。
他沒打算放棄,甚至已經推遲了出國的時間。只是還沒有等他有所行動,那場車禍發生了,他還沒有觸及的公主就那樣消失了。他本是不相信這一切的,但隨着殷冷的突然隱匿和失常舉動,他信了。
從此,此處再無留戀,他帶着傷感和哀痛,踏上了本就該走的路。
至於後來他才知道,一切不過是人爲的陷害,他心裡燃起了爲韓梓萱報仇的想法,便自己開了幾家美國的公司,慢慢籌劃着報復景家的計劃。但也讓他無意間發現了突然多出來的景家千金卻已爲人婦景黎,以及那慢慢撕開的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