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既是禮節性地迴應,又遵守了與張莉莉的承諾,打消了張齡的疑慮。
果然,聞言,張齡笑意越發燦爛。
“是是是,只是沒想到,穆總竟認識他。”
“自然,白格是國家乃至世界頂尖的跆拳道高手,不巧我兒子正跟着他學習跆拳道,平時來往便密切些。”
低沉的語氣,幾分客套,又在無意間透露了他們一家與白格的關係。
張齡心中瞭然。
世界上哪裡有如此多的巧合。
他張齡此刻,出現在此地,本就是因爲張莉莉的話,特意從南城飛了一趟安城,又打聽了穆天爵的行蹤,纔有了這場偶遇。
無非,是爲了證實女兒話的真假罷了。
他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穆總今天……談生意?”
“跟助理來吃個飯罷了。”
輕描淡寫。
身後跟着出來的商總,臉色極其難看,佝僂着身子,看着兩個商場的大腕如此自若地閒聊,想上前插一句嘴,卻被穆天爵的話,生生止住了腳步。
“原來如此,穆總對下屬可真是沒的說。”
凌若多會審時度勢,瞥了一眼牆角的商總,冷脣一勾,“自然,穆總對我們向來很好,不過,這也得多虧了商總不小心堵車來晚了,不然穆總和我倒也沒機會兩人吃那麼一頓大餐了。”
張齡立即會意,順着他的眸光望去。
角落裡,那個頭頂着虛汗,笑得一臉虛僞的男人,不是商總又是誰。
見狀,商總只好厚着臉皮上前,點頭哈腰地伸出手,“張總,您好,我是茂麗商場的總經理,鄙人姓商。”
“哦。”張齡微微仰頭,做出一副瞭然的樣子,客氣地點了點頭,嘴角噙着官方的淺笑,卻沒有伸手的意思,“原來是商總。”
“呵呵……”商總尷尬地收回手。
張齡在商場混跡了半輩子,穆天爵對他的不待見,又如何看不出來。
雖說穆天爵沒開口說是非,可顯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商總一個眼神,而凌若基本等於表態了。
他記得,唐氏和茂麗是有密切合作的。
聰明如他,如何猜不出來這些小人的心思。
恐怕,也是因爲唐氏危機,這個商總小人得志,擺起了架子吧。
也不想想,他穆天爵是誰。
就算給他一個殘破的唐氏,恐怕也能在短時間內扶搖直上,何況,如今的唐氏,不過是遭遇了一點點挫折罷了。
商場上,誰沒遇見過風浪。
這,完全算不上狂風巨浪。
他穆天爵,不會抗不過來。
畢竟,他不是還有一個叫霍峰的兄弟,還有一個曾爲他助理的譚閱嗎?
只可惜,那些人,目光短淺,看不透。
“穆總,我在安城談合作的事情,會待些時日,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和穆總喝兩杯?”
“張總相約,如何敢推辭。”
“既然如此,那咱們改天再約,我這約了人還等着我呢,就……”
“張總您先請。”
兩人一來二去,相互之間禮遇有加。
向來倨傲不羈的穆天爵,對張齡明顯客氣許多。
商場老手張齡,即便比穆天爵高了那麼一輩,對他仍是十分尊敬,沒有半點兒因爲年紀而輕視的意思。
張齡,陰險,老謀深算。
在唐氏有難的時候,仍對穆天爵如此,他豈會讓自己吃虧。
商總哪裡還看不懂場面,汗水早已浸透的衣衫。
“穆總,凌助理,實在是……抱歉!”商總拿起紙巾,不斷地抹去額頭的汗水,“能不能看在茂麗與唐氏多年合作的份兒上,給個面子,我們再詳細……”
擡頭,再想祈求穆天爵。
可眼前,哪裡還有他的影子,目光趕緊追隨向大門。
兩道挺拔的身影,邁着沉穩的步伐,正在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
他就這麼,把商業霸王給得罪了?
這……
幾乎是一瞬間,商總想到了,在不遠的將來,自己即將迎來的命運。
唐明瑞一直在背後默默地觀望着這一切,他要看着穆天爵緩緩地地步入絕境,走投無路……
他要讓穆天爵也嚐嚐,絕望的滋味。
可他不知道,那滋味,穆天爵早已嘗過了千萬次。
“唐少,許多商場裡,唐氏的產品都下櫃了,取消了與唐氏旗下相關品牌的合作,門店裡也門可羅雀,就連房地產產業,旗下的樓盤也出現了滯銷狀況……”
黑子每日都會來報告唐氏當前的情況。
唐明瑞完全當起了甩手掌櫃,坐觀結局。
陰狠的黑眸,倏地眯起,盡是得意之色,“時機差不多了,可以放泥鰍了,引蛇出洞。”
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穆天爵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的陷阱裡,萬劫不復……
“唐少,會不會……太早了?”黑子眉頭微蹙。
這個時機……
不論是對哪方,似乎,都並不太好。
唐明瑞皺眉,質問,“你在猶豫什麼?”
他不太喜歡別人懷疑自己的決定。
“不敢。”語氣依舊恭敬。
黑子低下了頭,不再質疑他的決定。
“去吧。”不耐煩的語氣。
他揮了揮手,打發了黑子。而自己,坐在皮椅上,閒適地轉了個身,面向牆面的玻璃窗,冬風漸起,有些涼了,他卻十分享受。
不是有句話叫,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穆天爵的冬天就快到了,他唐明瑞的春天,馬上,就要到了!
黑子審視般地看了看唐明瑞,退出了辦公室。
沒想到唐明瑞突然將計劃提前了,打得他措手不及,這件事,他必須馬上通知穆天爵……
剛拿出手機,手機鈴聲卻率先響起。
來電顯示,卻讓他頓了頓。
夫人。
也就是江寧夏。
這個稱爲,他還沒改過來,因爲已經習慣了吧。
她怎麼會突然來電話?
出什麼事兒了嗎?
警惕地看了一眼辦公室緊閉的大門,快步走到走廊的轉角,按下了接聽鍵,不過,他沒有事先開口。
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
那邊,同樣是一陣沉默。
良久,電話那頭的江寧夏纔有些尷尬地開口,“是……你嗎?”
她想起,自己似乎從未真正叫過他的名字。
“恩。”黑子沉悶地應答了一聲。
她試探的聲音,早已沒了往日的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