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珂包紮好了額頭的傷便從外科來到住院部,裴寒月打來電話說裴寒臨住院,要他來探望。
裴寒臨住院了?真是活該。想到這裡他嘲諷的笑了笑,似乎額角都不那麼痛了。
顧淮珂推門進來的時候,裴嘉良正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讀報紙,陳琴坐在一邊兒哭哭啼啼地吸着鼻涕擦着眼淚。
裴寒月坐在靠牆的椅子上不知道低着頭正在想着什麼。溫璟心正拿着瓶瓶罐罐的藥一臉麻木的看說明。
看見顧淮珂走進來,裴寒月立刻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顧淮珂身邊,看見顧淮珂額角上的紗布,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滿是擔憂的問道:“淮珂你怎麼啦?誰打你了?”
“沒事兒。”顧淮珂冷淡的隨口敷衍道。
“疼不疼呀,淮珂,已經找醫生仔細看過了嗎?嚴重不嚴重啊?需要定期換藥嗎?”
“我說沒事兒!”顧淮珂別過頭,不耐煩的回答道。
看見溫璟心守着裴寒臨的樣子就覺得心中窩火。
裴寒月也不氣,溫柔的挽過他的胳膊輕輕依靠在他肩膀上,輕聲道:“淮珂,你不要發火,我只是關心你嘛。”
顧淮珂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裴寒月,皺了一下眉頭,但並未說什麼,只是擡頭去看裴嘉良和陳琴,裴嘉良向他點點頭,示意知道他來了,不用打招呼了。
顧淮珂當着裴父裴母的面,也不好甩開裴寒月,就順手攬着裴寒月的肩,稍稍安撫了一下。一擡頭正好看見溫璟心剛剛扭回去的後腦勺。正一動不動的看着牀上面色蒼白的裴寒臨。
……
模模糊糊……入眼處都是慘淡的白色……
裴寒臨微微睜開眼的時候,溫璟心正滿臉擔憂的看着他。
“璟心!”裴寒臨顧不得渾身疼痛,猛地翻身坐起,用力地抱住溫璟心,“你沒事兒……你沒事兒……你沒事兒就好……”
溫璟心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隨即面無表情的推開了他,說:“我沒事兒。”
陳琴聽見裴寒臨的聲音,猛地站起來,三步兩步衝到兒子牀邊,一把推開溫璟心便撲在裴寒臨身上,又笑又哭,“唉,臨兒,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媽媽又多擔心你啊!你這個傻孩子!沒事兒跑到郊外去幹啥啊!你急死媽媽了!”
裴寒臨茫然的扭頭,看着一旁跌坐在地上的溫璟心,不由皺了皺眉頭,自己那樣關心她,差點兒爲她喪命,她竟然這樣坦然……
顧淮珂看着裴母的舉動,不由臉色一沉,推開裴寒月,正要去扶起溫璟心,又被裴寒月從身後抱住,“淮珂你幹嘛!”
“我去扶璟心。”顧淮珂冷漠的回答,他看着這家人如此欺負自己最重視的人,眼角不由有些發紅。
“嫂嫂自己能起來!不用你管!”
裴寒月特意加重了“嫂嫂”二字的讀音,提醒顧淮珂兩人的身份。順勢又靠在顧淮珂身上,拉過顧淮珂的胳膊,像之前那樣搭在自己肩膀上,“你只要看好我不摔倒就好啦。是吧!~”
“……”
陳琴發現裴寒臨並不理睬自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溫璟心正不雅的摔坐在地上,板凳卡在她的兩腿之間。於是怒道:“把你的腿閉住!也不看看在場的都是誰!沒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還是說你就是想要勾引誰來着!?”
溫璟心心裡一沉,但是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扶起板凳,緩緩站起來拍了拍有些皺了的裙子,揉了揉被板凳砸痛的膝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陳琴看了就覺得心裡來氣,又罵道:“給誰擺臉子呢!啊?臉拉那麼長!小輩沒一個小輩的樣子!怎麼着?我訓你不開心!?”
溫璟心低了低頭,沒說話,坐在一邊兒的裴嘉良站了起來,不耐煩的說:“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兒子剛醒來你就在這吵吵吵!這麼大病房就你一個人哭不停吵不停的!咱兒子沒被石頭砸死倒讓你吵死了!”
“你怎麼說話呢!”陳琴又抽泣起來,委屈的拿着手帕打了一下裴嘉良:“我……我還不是擔心咱兒子嘛!”
裴寒臨收了目光,看了看日漸蒼老的母親哭的妝容都花了,心中又難過又自責,啞着嗓子低聲道:“媽,我沒事兒,您別哭了。”
“爸爸也不要再說媽媽啦!”裴寒月笑着問裴寒臨:“哥哥想不想吃蘋果?我給你削蘋果啊。”說着回頭對顧淮珂說:“淮珂,給哥哥削個蘋果吧。”
顧淮珂還擔心着溫璟心有沒有摔傷,不屑地說:“給我說幹嘛,要削你就去削。”
讓他顧淮珂給裴寒臨削蘋果?簡直可笑。
“你給哥哥削吧。”裴寒月捧着顧淮珂的臉,迫使顧淮珂看着自己,“你這次回來工作忙,還沒和哥哥好好相處過呢!借這個機會好好向哥哥賠個不是!”
沒和裴寒臨好好相處過?
嘖!在裴寒月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已經“非常友好”的相處過了呢,顧淮珂整理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紗布。
裴寒月看着顧淮珂冷笑着撫摸額上的紗布,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來,難道……
“寒月!你去削吧,讓淮珂一個大男人削蘋果,多不合規矩。”裴嘉良皺眉道,“寒臨,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
“爸,我沒事兒。”裴寒臨虛弱的笑道,“寒月別削蘋果了,讓璟心削就行了,你當心削到手指。”
當心削到手指?溫璟心垂下眼睛,難道我削到手指就無所謂了麼?這個男人對別人都是一副好心腸,唯獨對自己,心腸竟然硬得像石頭一樣。
“怎麼?給你老公削個蘋果你還不樂意了!?”陳琴剛止住了哭聲就又開始呵斥溫璟心。
溫璟心輕輕搖了搖頭,從一邊的櫃子裡拿出蘋果,開始安安靜靜的削蘋果……
“寒臨,你到底去郊外做什麼了?”裴嘉良揹着手,看着病牀上蒼白的兒子,“按理說你應該在公司纔對。”
“對呀哥哥,那兒只有一個公墓呀,你去那兒幹嘛。”裴寒月看着顧淮珂撒嬌,“你說是吧,淮珂。”
顧淮珂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溫璟心削蘋果,生怕她削傷了自己的手指,於是便隨意的敷衍着裴寒月,“嗯。”
對於這一切,裴寒月看在眼裡,怒在心裡,惡狠狠的瞪了溫璟心幾眼。
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慢悠悠的說,“誒?我記得,溫伯父溫伯母的墓就在那兒呀。當時溫伯父溫伯母去世的時候我們還去看望過他們呢!”
聽到這句話,顧淮珂猛地回過頭來,眼神陰冷的看着裴寒月,眼中警告之色十分濃烈。
裴寒月呀的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淮珂,我忘了,溫伯父溫伯母也是你的父母,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來的。”
“啊,沒關係啊!”顧淮珂將裴寒月摟進懷裡,十分用力,弄得裴寒月有些痛,陰笑着說,“是在那兒沒錯,怎麼啦?”
裴寒月知道顧淮珂怪自己,但是對於顧淮珂的對溫璟心毫不掩飾的迷戀之情感到十分惱怒,便忍下疼痛,咬牙繼續說道,“那是不是哥
哥和嫂子去祭拜伯父伯母,結果只有嫂子中途忽然回來了……”
裴寒月沒有說完的話被陳琴中途打斷,“好啊溫璟心!你的心腸真是惡毒呀!”
顧淮珂沒心思再理裴寒月,回過頭去看見溫璟心削蘋果的手忽然一頓,長長的蘋果皮就斷開掉落在地上。她抿了抿嘴,蹲下身將蘋果皮撿起來丟在垃圾桶裡,繼續削着剩下的一半蘋果。
“我再和你說話你沒聽到嗎!?溫璟心!”對於溫璟心不冷不淡的態度感到惱羞成怒,明明是個掃把星,還一個勁裝清高,陳琴從牀邊站了起來,衝着溫璟心吼道。
“聽到了。”溫璟心緩緩說道:“只是你硬要這樣說,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裴寒臨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正明晃晃的閃着他的眼睛。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兒可真多呀,都有些像是在拍電影了。
“嫂子真是深明大義啊。”裴寒月掙開顧淮珂,諷刺道,“這是你應該和媽媽說話的口氣嗎?”
“你閉嘴!”顧淮珂將裴寒月拉到一邊兒,低聲警告着。
“淮珂你幹嘛!”裴寒月着急的躲着腳,“你怎麼能這樣呢!她頂撞媽媽啊!你幹嘛訓我!”
“裴寒月你給我聽着!”顧淮珂惡狠狠的說,“媽媽怎麼說璟心我不管!但是你不許訓她!聽見沒!?”
“淮珂……”
“顧淮珂。”裴寒臨掙扎着從牀上坐起,扶着受傷的胳膊,冷笑道:“不是璟心,是嫂子……”
“裴寒臨。”溫璟心丟下水果刀,一步插在顧淮珂與裴寒臨之間,擋住兩人的視線,將蘋果遞給裴寒臨,“削好了,吃吧。”
“我的胳膊受傷了。”裴寒臨看出了溫璟心的目的,只覺得心痛如刀割,溫璟心居然時時刻刻都關注着顧淮珂,遷就着顧淮珂!
“你餵我吃。”裴寒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意味聲長的說。
溫璟心猶豫了一下,轉身拿起剛纔丟下的水果刀,來到裴寒臨身邊,用小刀削下一小塊兒,向裴寒臨遞去……
哪想到陳琴忽然站起來,鼓足了力氣一個巴掌掄在了溫璟心的臉上,溫璟心腦袋一偏,一個紅色的巴掌印出現在她白淨的臉上。
“你!”顧淮珂一步上前,卻被裴寒月攔住,“長輩教育小輩,你插什麼手。”
顧淮珂惡狠狠的瞪了裴寒月一眼,再去看溫璟心。
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氣氛冰冷,溫璟心緩緩扭過頭來,冷冷的看着自作多情的陳琴。
陳琴見她還敢瞪着自己,心裡的火氣更上了三分,也顧不得身份。
她便破口大罵:“你這個女人真是惡毒啊!你不但害你老公傷成這樣,你現在還敢拿着刀子對着他!你想幹嘛!?啊!?是不是以爲把他捅死了!我們裴家的財產就都是你的了?我告訴你!溫璟心,你就別做夢了!”說着狠狠地推了溫璟心一把。
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讓溫璟心後退一步保持平衡,卻不料到被身後剛剛撿起的板凳絆了一下,手中的刀子一時沒有捏住掉了下來。
她吸了一口氣,眼睜睜的看着刀子劃過她自己的胳膊,帶着血跡落在地上。
瞬間的疼痛感讓她咬着下嘴脣忍耐,她不會在他們面前發出脆弱的聲音,她淡漠站了起來,垂下胳膊,似乎根本不在意。
血,從傷口滲出來,染紅了白嫩的胳膊,一滴滴落在地上。裴寒臨看着這一幕,只覺得時間都靜止在這一刻……那一刀,就好像割在自己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