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情你還沒鬧夠?”凰肆皺着眉頭問道,看着凝歌的眼睛裡全是疑惑,他可是清楚的記得上次在壽春樓裡的驚險,若非是那林無相臨時轉了彎來自己的院子裡,他可想不到要穿一身紅衣去見凝歌,到時候被那顏浩看了個通透,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今那樣的驚險已經成爲了過去,凝歌不忌憚,卻並不代表凰肆不忌憚。劉生畢竟是凰年一的人,即便是他們手上有他的把柄,也要預防他在凰年一那捅婁子,到時候凰年一疑慮倍出,不僅僅是他,就連凝歌的身份也會變牽連出來。
到時候又活生生來了個不周山莊的暗箭傷人。
可是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那個功夫極好的林無相總是會恰到好處的出現在她身邊呢?
一個會國宴,已經是足夠麻煩了。好不容易不見這女人提起這些事情,這劉生的事情卻還沒完沒了了。
顏鳳嬌已經死了,凝歌能得到的也都握在手裡,若總是和劉生這個狐狸攪和在一起的話,遲早都是會栽的。
“那劉生不是善類,我猜若非是你手上這個新娘子手裡有些什麼,他斷然也不會這麼大方。”凰肆皺眉提醒道。
凝歌點頭:“我知道。”
“知道何苦還要去招惹,雲城內三大家族之間的關係也並非你一日就能看明白的,這其中利害,你一個弱女子,還是不要摻合進去的好。”凰肆慎重的合了手上的摺扇,敲打在掌心,恍如一錘定音。
凝歌看了一眼外面隨風搖擺的花兒,卻並沒有接下凰肆的話題,只淡淡的笑了笑:“你說顏家的人這個時候在想什麼呢?”
凰肆了愣了一下,隨即就一臉的恍然大悟,忍不住連連點頭:“凝歌,你當真是步步爲營,算計的極好。。”
“哦?四爺難道不知道我本是棋子嗎?”凝歌笑着反問凰肆。
凰肆但笑不語,這個女子的聰明他是早就知道的。
“劉生必定十分歡喜”,凝歌把玩着插在窗前花瓶裡的一朵花兒,淡淡一笑:“很多人都會很歡喜。”
凰肆喝了一口水,微微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笑的好像是窗外的清風:“幸好與你不是敵人,不然可真要頭大了。”
凝歌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笑了笑:“我也想過安穩的日子,只是有人不讓,我所做所爲也不過是爲了我活的更好罷了,無可厚非。”
“只是不知道今日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變故,你都做好準備了嗎?”凰肆笑問道,知道勸服不了凝歌,索性也就大方送上祝福。
橫豎現在兩人還在一處,他還能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出現在最好的地方。
只要不進宮,這一切都是好的。而凝歌做的這些事情的時候必定早就將一切都預料好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凝歌只是笑着擺了擺手:“今天可是凌雲布莊大喜的日子,你怎麼只說這些讓人煩心的事情呢?”
凰肆笑了笑,看了一眼凝歌,意味深長的說道:“當真是大喜的日子呢……”
“既然已經想好要對付劉生了,那麼就加重一些顏家對劉生的懷疑總是好”,凝歌笑了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你總是明白的吧?”
凰肆愣聞言一愣,隨即就笑着點了點頭,嘴角扯了扯:“有道理。”
“三日之後,流襄要回門的,到時候還是要好好的操辦一番纔好”,凝歌意味深長的說道。
一時之間,凰肆理解不了凝歌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卻也是笑了笑:“你做事情總是有自己的道理。”
而心裡,凰肆卻好像揣着明鏡。
那劉生,怕是等不到凝歌動手的時候呢。
沒有人是傻子,尤其是商人。
商人不僅僅是立於錢,對所有的危險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嗅覺,劉生自然是精明的商人,明白自己的價值,就像凝歌明白自己對於劉生的價值一樣。
“必然。”凝歌堅定道。
三日之後,凌雲布莊。
店裡的夥計都在凝歌的吩咐下準備流襄回門的事情,凝歌卻是在內院裡悠然淡定的拿着一本書看的入神。
“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
凝歌的嘴脣輕輕抿着,手裡的《道德經》的話當真極其合乎她的心意。
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從來都是這樣的,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必定要拿另外一些去交換,不然這世道可不就是亂了。
只是不知道她給的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還是要繼續等合適的機會才能取之呢。
“姑娘,不好了……”
七九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或是因爲太爲着急的緣故,七九的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珠,頭髮也有些凌亂。
凝歌翻了一頁書,看了一眼七九,淡淡的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的這樣慌亂?”
“有人在布莊搗亂”,七九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知道是急匆匆跑過來的。
“嗯?”凝歌微微挑起眉頭看了一眼七九,臉上卻並沒有太多意外:“知道了。”
說罷這話,凝歌繼續翻看自己的書,好像裡面藏着許多讓人着迷的東西似的,惹得七九更加着急了起來。
“姑娘,您趕緊的去看一看吧,這布莊的生意都沒法做了”,七九見凝歌如此淡然,額頭上的汗又多了一些,兩隻手絞着繡帕着急的跺了跺腳,咬牙道:“姑娘,布莊可是您的一番心血,怎麼能解就這樣讓人糟蹋了呢?”
凝歌無奈的嘆了口氣,終於是將書放在了一邊:“你這樣丫頭什麼麼時候變的這樣聒噪了?”
“姑娘,不是七九聒噪,主要是這布莊的事情,您……”
“走吧,去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凝歌笑着看了看七九:“真是擔心會被你吵死。”
七九聞言不好意思的地下了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凝歌身後,不多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布莊。
昔日熱鬧紛呈的凌雲布莊今日卻沒了往日的熱鬧場面,桌椅板凳都被打翻在地,原本華美無雙的布料也都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上面滿是腳印還有其他的污漬。
這砸店的人還真是
捨得下力氣呢!
凝歌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將布莊裡的情形盡收眼底,嘴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卻是不見半分慌張。
布莊的掌櫃一邊疏散圍觀的羣衆,一邊吩咐着店裡的夥計收拾店面,轉身看到凝歌,趕緊的快走幾步見了凝歌。
“老闆,您看着……”
凝歌淡淡一笑,彎腰撿起一匹被潑上了顏料的布料放在了櫃檯上,看到臉上帶傷的夥計才皺了皺眉頭:“他們還打人了?”
“店裡的夥計攔着他們的時候被打傷了”,布莊掌櫃很是羞愧:“小的沒有看好布莊……”
凝歌卻只是擺擺手:“這不能怪你們,有人專門來砸店,也不是你們想攔就能攔住的,給受傷的夥計發幾兩銀子養傷。”
“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意外?”聞訊趕來的凰肆皺着眉頭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事情到底是誰做的嗎?這些人到底是爲什麼砸了店,你都不着急?”
他擔心的從來都不是這凌雲布莊,而是現場的凝歌。
很顯然是尋仇鬧事,多半都是那劉生。他慌慌忙忙的趕來,生怕砸店的過程中傷了裡面的人,進門一看,卻見那人無比閒適,甚至還眉眼帶笑,絲毫沒有受傷的模樣。
心放下來的同時,難免是有些不甘。
他的這些擔憂,她都知道嗎?
凝歌挑着眉頭看了看凰肆,似笑非笑的問道:“我着急,他們就不砸了嗎?”
“心水姑娘,你總要弄清楚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得罪別人了吧?”凰肆皺了皺眉頭,凝歌的態度讓他琢磨不透,他當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凝歌在想什麼東西了。
南鷲也湊了過來,白了一眼凰肆:“聽你話裡的意思好像是很怕事似的。”
“不是怕事而是要弄清楚到底的爲了什麼”,凰肆沒好氣的說道。
南鷲也不看凰肆只是望着凝歌:“心水姑娘,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們兩個怎麼這樣慌張,不就是有人砸店嗎?至於這樣緊張嗎?”凝歌淡淡的看了一眼圍着自己的兩個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知道嗎?”
聽了凝歌的話,凰肆皺了皺眉頭:“看來姑娘心中已經是有了底,不需要我等繼續操心了纔是。”
凝歌但笑不語,只是望着着急的南鷲與凰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說道:“你一定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到底什麼意思,能不能說的直接一點?”南鷲皺了皺眉頭,疑惑不解。
“有人過河拆橋,但是還有許多等着過河的人,他們自然會積極主動的搭橋,你們說對嗎?”凝歌笑着看了看對面的人,嘴角動了動,笑的十分意味深長。
天空如水洗過一般,澄淨中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清新與自然,凝歌微微擡頭看了一眼這天空,心裡是說不出的慨嘆,這段時間一直忙忙碌碌的,她是有多久沒有擡頭看天了呢?
爲了在這個世界爲自己謀得一寸立足之地,從而不受拘束活的自在,她當真是步步爲營,一點都不敢大意,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雲朵潔白,將這天空點綴的十分淡然,凝歌的嘴角微微揚起,腦子裡只飄過了四個字“風輕雲淡”,想她之前也是想要過這樣的日子的吧,只可惜世事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