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玲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距離她在三房梧桐院突然昏迷,不過過去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
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刻鐘功夫,江氏和池明瑄卻覺得度日如年。
在她們的記憶中,池玲瓏的身體向來不錯,雖然這幾年來一直小病小災不斷,但是攸關生死的大病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今,這姑娘竟是在和她們說話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突然昏厥過去了。可想而知,江氏和池明瑄該有多麼心驚肉跳。
耳邊傳來碧雲和姜媽媽焦急的竊竊私語,池明瑄快要急哭了的不停的唸叨聲,“朱大夫怎麼還不來?”以及碧月也帶上了哭音的請罪,“媽媽都是我沒看好姑娘”“媽媽都是我的錯”。
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池玲瓏雙眸空洞的,看着頭頂粉紅色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帷幔,腦中卻不住的慢鏡頭回放着,江氏方纔給她和池明瑄科普的,有關“顓孫氏”這個家族的信息。
她確信今天確實是她第一次聽到“顓孫”這個家族。但是,心中傳來的莫名的熟悉、悸動和疼痛又是怎麼回事兒?
經歷過暈厥這件事兒,她已經不可能再單純的以爲,自己只是因爲出於對這個家族的憐憫,纔有了那麼大的情緒波動。
她的性子有些涼薄,感情有些慢熱,她不是聖母瑪利亞,不可能僅僅因爲一個莫須有的同情或悲天憫人。將自己折騰到這個地步。
她對顓孫氏這個得天獨厚的家族確實起了惻隱之心,但也只是單純的覺得,上天果然還是相對公平的。在賦予你一些東西的時候。總是要拿走什麼作爲交換。
顓孫氏的男子驚採絕豔,所以他們大多活不過四十;顓孫氏的女子有傾國傾城之色,生來帶有絕世體香,但是她們很難孕育子嗣……
絕世體香。
絕世體香……
短短的四個字兒,卻好似有什麼難以言說的魔力一般,在她的腦中盤桓漂浮着一直不肯離去,
池玲瓏掩蓋在被下的雙手莫名的攥的緊緊的。那股熟悉的悸動和疼痛好似又竄上了心頭。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唸叨着:不會的,不會那麼湊巧的。這世上生來帶有體香的女子數不勝數。巧合不會那麼多……
但是,……絕世體香……
心裡的想法雖然是這樣,然而,那股子發自心裡的慌亂和手足無措。卻讓她更加坐臥不寧。
腦中好似有兩個小人兒在掐架,一個不停的說:不要逃避現實;另一個卻也跳腳着譏諷她道:不要自以爲是。
不要自以爲是……
可是,爲什麼她又隱隱的覺得,好似在哪裡聽到過“顓孫氏”這個姓氏,或是在哪裡看到過?
究竟是在哪裡……
池玲瓏懊惱的揉着漲痛的太陽穴,走進內室的姜媽媽看見她甦醒過來,當即欣喜若狂的直接小跑着撲過來。
嘴裡一邊不停的念着“阿彌陀佛”“多謝菩薩保佑”,一邊又給她掖掖被角,滿面激動的抹着淚珠子道:“我的好姑娘。可算是醒了。姑娘這好好的怎麼就昏厥過去了?姑娘你可是不要再嚇媽媽了……”
池玲瓏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又聽到外邊響起一連串凌亂的腳步聲。轉眼,江氏竟是親自陪着朱大夫走進了內室。
看她清醒過來。江氏舒了口氣的同時,也接連唸了幾聲佛。姜媽媽連忙將她的手腕上覆上了帕子,讓出位置讓朱大夫給她看診。
結果自然是看不出什麼究竟來的。朱大夫只說她是受了刺激,又有些疲勞過度,體力不支纔會如此。
江氏徹底放心的同時,讓秋桐領着朱大夫去開藥。自己卻留下來將池玲瓏好一頓訓斥,半是心疼半是惶恐的道:“你這丫頭。肯定是看書累着了。嬸孃告訴過你,書不急着用,你只管慢慢留着看就是,急惶惶的還來作甚?才說你別把身體累着了,你就昏了過去,你這丫頭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你讓三嬸兒拿你怎麼辦?”
江氏已經自動忽略了,朱大夫所說的,池玲瓏是因爲刺激過度纔會暈厥的因由。
在她想來,一個小姑娘家,整天就應該想些吃喝玩樂,風花雪月的東西,哪裡就能受這麼大的刺激,還因爲刺激過大昏厥了?
這又不是話本。小姑娘家家的哪裡就那麼重的心思,哪裡就能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事情了?
所以說,肯定是剛纔來三房的時候路上受了涼,吹了風,加之這丫頭熬夜看書累着了,纔會昏厥的。
江氏一番話下來,姜媽媽忙不迭的又開口請罪。
她是池玲瓏的奶媽媽,又是池玲瓏所居青嵐院最大的管事,讓姑娘累的直接昏厥了,不用說別的,肯定是她這個媽媽當的不應心。
“三嬸兒我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池玲瓏掙扎着坐起身,一旁的姜媽媽一時也顧不得請罪了,立馬過來侍候她。
池玲瓏又笑嘻嘻的對江氏道:“三嬸兒你看我現在身體已經好了,就別再計較了麼。經這事兒我長了記性,以後就再也不敢了……”
池明瑄看池玲瓏難得的做出小女兒嬌態,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站在江氏身後對着池玲瓏就開始齜牙咧嘴,做起了鬼臉。
“你啊。”到底是侄女,不是自己的親閨女,江氏不好再多加訓斥,只能又將池玲瓏身邊侍候的姜媽媽和碧雲碧月幾人,好生敲打了一番,纔算是完事兒。
池玲瓏醒過來便算是萬事大吉了。
她現在躺在梧桐院的客房。既然已經甦醒,便想着起身回青嵐院去。江氏正想着讓她再多歇一會兒,誰知外邊的小丫鬟竟是來報。“二夫人來探望五姑娘了。”
江氏心中當即泛上來一個念頭: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中秋節前池玲瓏過敏的幾天沒起來牀時,怎麼就沒見林氏去探望這侄女兒?怎麼現在五丫頭昏厥沒多大功夫,她就得了信兒?還破天荒屁顛屁顛的趕過來探望?
嘖,肯定是又想來惹事兒了。
江氏當即就黑了臉。不過,也只是一瞬間,隨後便又恢復如常。甚至受寵若驚的開口,讓小丫頭們立即將二夫人好生迎進來。
池玲瓏也忍不住當即嘴角抽搐。她有預感。林氏肯定又要拿她做筏子說事兒了。
不過,這麼個活蹦亂跳的二房,這麼調皮精神不安分不做死就會死,真的好麼?
池玲瓏腦洞大開之際。二夫人林氏也帶着成羣的丫鬟婆子走了進來。
她今日好像是特意過來耀武揚威的,因此穿着打扮極盡奢華豔麗。
上身穿着玫瑰紅水綢灑金五彩鳳凰紋褙子,下穿一件蜜合色大朵簇錦團花芍藥紋錦馬面裙,頭髮梳成高高的雲髻,上邊插着一支赤金紅寶石插梳,一支赤金景福長綿鳳釵,耳朵上帶着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花耳墜,兩隻手腕上也掛着兩隻沉甸甸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一片富貴雍容的打扮。好似隨時準備去參加宮宴的貴婦人。
內室中的姜媽媽,池明瑄等人,被林氏這全套的赤金紅寶石頭面的土豪裝扮。驚得目瞪口呆。連池玲瓏這等定力過人的姑娘,此刻也忍不住眼皮子跳的歡騰。
一片金光閃閃,要把她的雙眼刺瞎了……
江氏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個不停,對這個腦殘自大,偏還以爲自己多英明聰慧的二嫂無語至極。
嘖,感情是炫富來了?德行!
就這些過時的花樣設計。她還在閨中的時候都不屑用了。還敢穿着打扮這麼“過時”來給她下馬威?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江氏打心底裡看不上二房,更何況經歷了昨天傍晚那場“誣陷”。猜測到幕後黑手肯定是二房和老夫人,因此,當下更不可能給林氏好臉色。
便當着滿屋子丫鬟婆子姑娘的面,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對林氏道:“呦,二嫂可真是稀客,今天吹的是那陣風,竟把您給吹來了?”
看一眼林氏面上略帶不自然的神情,江氏便又笑的無比歡快的吩咐秋容,“快出去看看今天太陽是打那邊出來了?嘖嘖,我猜肯定是打西邊。”
不等秋容和其餘人說話,便又一臉自然的對二夫人林氏道:“我說二嫂,說實在的,您今日怎麼就跑到梧桐院來了?興許是弟媳婦我記性不好,我怎麼記得三年前您好像在老夫人跟前發過誓,這輩子要是再踏足三房一步,就自己把眼珠子戳瞎了?”
不等林氏出口反駁,便又連珠炮似地,馬不停蹄的轟炸了過來,“唉,肯定是弟妹我記性不好,將這事兒弄差了。不然,二嫂這麼高貴體面的人,又向來是說到做到的,怎麼會自己說話不算數,這不是打自己的臉麼?”
三年前,因爲林氏的嫡次子,當時年僅三歲的琰哥兒,和當時同樣是三歲的,江氏的嫡長子珏哥兒,爭一塊由上等胭脂玉雕刻而成的巴掌大的蛐蛐,琰哥兒爭不過就跑去找林氏哭嚷。
林氏自然爲自己兒子出頭,當即派了人從珏哥兒手裡把東西搶了去。
江氏知道了這事兒氣的仰到,那羊脂玉蛐蛐本來就是她的陪嫁,聽說還是蕭十洲早年時期的作品。東西本身的價值不菲就不說了,意義和珍貴程度也不是林氏這個破落戶能受用的起的。
不說因爲三房和二房的不對付,她不可能將如此貴重的東西送給琰哥兒。單只是林氏這彪悍又蠻不講理的作風,看上的東西就直接下手開搶,這種讓她噁心嘔吐的態度,江氏也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最後事情鬧大,自然又鬧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的偏心那是偏的理所當然又衆所周知,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最後肯定是判定琰哥兒和林氏無罪,而江氏小家子氣不說,還不愛護侄兒,沒有大家之風,落了忠勇侯府的體面。
江氏羞怒,不能對老太太開炮,可不見得能放任林氏如此作爲。
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關鍵是江氏不想往小了說。往大了說,自然就是若這樣的先河一開,二房便又會順着杆子往上爬,以後還不將三房所有財產據爲己有,想拿就拿,想搶就搶,將三房往死裡作踐?
江氏想通了這點就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林氏。以她的口才,她詩書之家出身的才女之身,把林氏說的沒臉能上吊自殺自然是輕而易舉的。
林氏雖然臉皮厚,但還沒有厚到天下無敵的地步。
當即就一把將羊脂玉蛐蛐猛的摔碎到地上,還一臉高貴的罵了句“什麼破東西!”。更是義正言辭的放出了誓言,以後若再踏入三房一步,她自己把自己的眼珠子戳瞎了。
江氏:“……”(未完待續)
ps:好想寫感情戲,好想刷親密度,我要馬不停蹄讓他們兩人勾當上,握拳……嘻嘻,今天總算能早點更新了,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