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康健森林向西南的方向行駛,樹木逐漸變得稀疏起來,不時有斷斷續續的伐木小徑出現在靠近灰燼湖岸的地方。小徑的兩側,還能看到些陳舊而腐朽的樹幹,在歷經風吹日曬雨淋之後,它們已經變成了苔蘚、蘑菇等植物的庇護所。
透過樹木的遮擋,可以看到掩映在青草和灌木之中的老樹樁。這裡曾經是一個伐木場,優質的木材爲許多人提供了生活來源。內波鎮就坐落在康健森林旁邊,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一部分康健森林被砍伐下來,改換了形態,變成了現在的內波鎮。
曾經的鎮子因爲伐木業而繁榮,但也因爲過分的伐木導致了災難。一羣生活在灰燼湖附近的德魯伊,不同意內波鎮爲了商業利益的濫砍濫伐,在多次警告無果後展開了自己的行動。一場針對伐木者的瘟疫詛咒襲擊了內波鎮,所有砍伐樹木的人全都被感染,身體極度虛弱,很快就完全失去了工作能力。
鎮民和德魯伊們開始了對立。內波鎮的商人僱傭了許多冒險者,開展了對德魯伊社區的持續打擊,圍繞灰燼湖東西兩岸的兩個森林,不斷進行追剿。佔據天時地利的德魯伊非常強大,許多冒險者前去執行任務,但卻如同被森林吞吃了一樣,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巨大的風險推高了任務的賞金,不過商人們過去積累的財富還足以讓任務繼續下去。越來越多的冒險者被利益吸引到了內波鎮,爲了這個任務攜起手來。在和德魯伊交換了許多傷亡之後,他們發現了另一條發財的路子。
內波鎮的青壯年主要都是伐木工,在虛弱瘟疫的詛咒下,他們只能勉強端起碗來吃飯,什麼活都幹不了,更不要說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內波鎮的防禦降到了歷史最低,而這裡聚集的冒險者卻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儘管不是所有的冒險者都會變成強盜,但在一部分有心人的串聯和蠱惑下,願意無私幫助鎮子的正直冒險者成了極少數派。
一場洗劫開始了,整個鎮子陷入了混亂之中,殺戮以金錢的名義不斷持續。德魯伊將一切看到了眼裡,並在鎮民絕望之時伸出了援手。一條前往森林避難的安全通道出現了,猛獸成了保護者,大大減少了內波鎮的人員損失。
鎮子幾乎成了廢墟,但在廢墟之上,村民與德魯伊達成了諒解,瘋狂的商業伐木成了歷史。從原本的木材生產,逐漸變成木製品加工,樹木的使用量減少了,但是利潤卻和過去沒多大差別。再加上鎮民開始植樹,有計劃的對康健森林進行補益,新的平衡出現了。
對那些強盜冒險者的追殺一直持續了二十年,所有追回來的錢款都用在了鎮子的建設上。經此教訓,內波鎮非常注重對話和溝通,非常反對將矛盾激化到武力對抗的程度,而他們精幹的職業化鎮衛隊則是這種思想的有力保障。
這是一個“耍嘴皮子”的城鎮!雖是一種有些污衊的偏頗說法,但也能反映出這個鎮子的風格。因爲這種風格,它成爲北方最包容和最具開放性的鎮子也就不難理解了。
趙邁一路上看到的森林就是後來重新補植的。過去砍伐遺留下來的那些樹樁,因爲根系還緊抓着泥土,挖掘清理的成本太高,所以依舊保留在原地。林間的道路經常被樹樁“啃”掉半邊,不適於汽車通行。
現代化的交通需要一整個體系來進行支撐,格拉利昂的水平還停留在騎馬和使用馬車的程度。趙邁也想到了這一點,這不,他一邊開車,一邊和自己的夥伴商量。
“我覺得咱們不能把車停到村鎮中去,風險太大了。這樣一件稀罕的東西會引來過多的關注目光,你說是不是?”
“汪”,儲備糧睜大眼睛,非常認真地回答。
“之前我雖然打敗了侏儒幻術師,但那是有心算無心,並不能代表我的真實本領。如果別人有心算計我,給我也來一悶棍,那我不就慘了?”
儲備糧張開大嘴,舌頭從上排牙齒舔過,然後“汪汪”叫了兩聲。
“哦,你不同意?你說有你在,不會有人能打我的悶棍?”趙邁笑嘻嘻地看着小狗,欣慰的說道:“謝謝你的關心,但是你還太小,我不能拿你冒險哦。還是穩妥一點的好。”
“汪!”
“我一定是腦子有問題纔會不斷和狗交談,而且居然還能非常順暢。”趙邁用力掐了自己臉皮一下,鑽腦的疼痛讓他警醒。“希望這不會是什麼精神分裂的徵兆,自言自足太多了沒什麼好下場。”
這目前是趙邁最擔心的事情了。自己能夠開着出租車穿越,這件事情給他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如果不能和別人分享,內心的激動會不斷累積,越來越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沖毀神經防線。所以他抓住所有機會來學習通用語,不斷用有限的詞彙量模擬各種交流場合,希望能夠儘快融入這個世界中去。
不過車子還是要藏起來的,大搖大擺開進鎮子裡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主意。遊俠通過他的狗腿子告訴趙邁要去內波鎮,但內波鎮到底什麼樣他卻沒說。如果那裡有一個強勢的領主,見到車子之後就決定搶劫怎麼辦?如果趙邁還在車子裡,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的事情就是他給儲備糧所說的:被人打悶棍。
一座荒廢的伐木場出現在路邊,倒塌了一半的庫房中衝出來許多被汽車喇叭嚇壞的動物。廠區的道路早就毀壞了,風霜雨雪加上無人看護,自然的力量必然會掩蓋工業的痕跡。
這裡倒是個不錯的地方。趙邁開車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宿營或人跡出沒的特徵。他搬開幾根腐壞的木料,把車子停在缺了一半牆壁的倉庫裡面。除非走進來,剛好站在汽車旁邊,否則從外面是看不出倉庫裡還停着這麼個東西。
接下來的路就要自己走了。趙邁從舊伐木場裡翻找,挑揀了幾塊還不錯的長木料,劈、削一番並纏上布,當做長棍、扁擔和手杖。一輛破舊的獨輪車還能使用,前提是能夠忍受摩擦時巨大的吱嘎吱嘎聲。整個伐木場裡也沒能找到任何油,所以這刺耳的聲音就伴隨趙邁走了一路。
離開伐木場之後,沿着依稀可見的舊路前進,大約半天多的時間,趙邁就踏上了一條帶有車輪壓痕商路。遠方樹林的後面,淡淡的白煙直上天空,與雲朵混成一片。那裡就是內波鎮,它馬上就要迎來飢腸轆轆的一雙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