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戰場的感覺。
布徹揮舞着狼牙棒,將面前的螳螂人砸成一灘爛泥。綠色的和紅色的混在一起,從他的****的身軀上流淌而下。仰天發出怒吼,就連雙足飛龍也被驚得收聲。唯一可惜的是狼牙棒已經裂了,最多再用一兩次。
儘管他一直追求心靈上的平靜,希望能夠在某個地方安定下來,遠離是是非非,或許還想要嘗試重新建立家庭,但他依舊無法否認自己相當喜歡戰場上的感覺。角鬥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十多個對手將生命葬送在向他挑戰的行動中,留下來的痕跡不過是幾處小傷口,以及濺了滿身的血污。他自己的汗水蒸騰,雜糅了身上其他的味道,變成真正的血腥殺氣,不斷散發開來,已經能夠讓高臺上的野獸感到恐懼。
心懷恐懼的敵人已經提不起布徹的興趣,只有那些具備鬥志和武技的戰士才稱得上對手。他擡起頭,眯起眼睛,看向高處的露臺。巫王卡拉克露着腦袋,戴着象徵權力的黃金王冠正朝下張望。他的目光閃爍着紅色的火焰,陰晴不定,蘊含着巨大的力量。但是布徹分明感覺到,巫王的注意力並不在角鬥場上,而是放在觀衆席中。
是的,他想要的是觀衆的生命,再加上維持秩序的聖堂武士的生命,再加上角鬥士和更多的奴隸勞工的生命,那數以萬計的全部活物的肉體、精神和靈魂。他其實正盯着自己的美餐,那是一頓吃下去就能讓自己化身爲龍的饕餮盛宴。掠奪、吞噬他人的生命和力量,違背自然規律的行爲,多麼邪惡的行爲,多麼強大的行爲!
“裡卡斯,差不多了,咱們要嘗試上高臺了!”布徹評估了一下形勢。趙邁之前給他詳細分析過這場戰鬥的發展和變化,最穩妥的方法莫過於在地面上解決了所有威脅,然後爬上高臺,那樣獲得冠軍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巫王的目的不是決出冠軍,而是殺死競技場的所有人。當他覺得冠軍就要出現的時候,他很可能就會離開王座,啓動魔法塔,那個時候就晚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局勢仍舊混亂的時候就開始攀登,趁着巫王還在擺樣子的時候,趁他還沒離開的時候,行動起來。這樣做當然也會提早將火力吸引過來,給裡卡斯和布徹帶來更多的危險。不過布徹和裡卡斯說了,他們兩個只要上場,就是被關注的目標,危險從始至終都存在,不在乎早一會兒晚一會兒。
裡卡斯將心木矛咬在口中,空處左手來準備輔助攀爬。正在這時,布徹突然喊道:“小心左側的精靈!”
一道閃電朝裡卡斯的雙眼射來,如果命中必然會讓他成爲瞎子,但是心木矛卻讓這個法術無功而返。精靈魔戰士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裡卡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從臺子上猛撲過去,右手的長劍直刺而下。精靈擡起手臂用小圓盾抵擋,但他完全錯估了長劍的鋒利程度。盾牌和手臂一起被斬斷,連帶着精靈的性命一起。不過精靈臨死前使勁拽倒了裡卡斯,把他按到沙土中,並用牙齒狠狠咬在了他的肩膀上,撕下生命最後一口血食。
“裡卡斯!”布徹的聲音從高臺二層響起,興奮多於緊張,應該不是太緊急。裡卡斯掙開精靈環抱的手臂,從沙地上爬起來。他擡起頭,看向國王平臺的方向。巫王高高的王冠還在,他似乎沒注意到場地中的狀況。心木矛壓制了閃電法術,如果這一幕落在巫王眼中,會不會引起他的警覺?
目前看來,運氣還是在他們一邊的,巫王的目光並不在競技場上,這次的幸運鼓舞了裡卡斯的士氣。他深吸一口氣,讓阿塔斯沙漠的氣息深入自己的肺部,從中汲取力量。趙邁對他說過,這個星球被魔法師糟蹋成廢墟,一股星球的意志想要展開報復。它希望所有的施法者去死!所以在刺殺巫王這件事上,整個星球都站在裡卡斯這邊!
他心底有種感覺,麥可說的都是事實,不可辯駁的事實。
布徹正在高臺二層和一個人類戰士搏鬥,使用狼牙棒對抗巨劍。在這場交鋒中,已經有了裂痕的狼牙棒顯然處於下風,布徹只能採取更加保守的戰姿,可即便這樣,狼牙棒也在不斷被消耗,過一會兒就會變成細木棍了吧?裡卡斯爬起來,咬住心木矛,趕忙向上攀爬。
人類戰士劈碎了狼牙棒,他的對手如今只能赤手空拳。“布徹,最強大的戰士?”那人類發出了嗤笑聲:“我不會給你下去拿武器的機會的,你會死在這裡!”
布徹後退一步,側身避開了巨劍的刀鋒。他正要前跨進擊,對手已經將巨劍放低並向回拉,一個斜線擋住了布徹可能前進的方向,並順勢開展另一波攻勢。幾個回合下來,此人在巨劍的招法方面幾乎毫無破綻,逼迫布徹連連後退。
不遠的身後,一隻火焰蜥蜴虎視眈眈,鼓起腮幫子準備噴吐火焰。巨劍士臉上劃過一絲微笑,他只需要逼迫布徹繼續停在附近,那他就必死無疑。
布徹也感到了身後的危險,戰場的直覺讓他停下腳步。巨劍士並沒有貿然進攻,而是依舊採用保守的推進戰術。他高舉武器,觀察着、威脅着,繼續逼迫。
一截長劍從他胸前穿出,帶來冰冷的感覺。代表生命力的熱量迅速流失,高臺和大地朝他張開了臂膀。布徹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巨劍,並從這個巨劍士的背後抽出心木矛。這樣一來,兩支心木矛都拿到手中,現在可以心無旁騖向上攀登了!
火焰蜥蜴噴出熱浪,滾滾火焰籠罩了半個高臺。這是生物的力量,不是魔法或者心靈異能,心木矛對此毫無用處。趙邁給他們分析過這種情況,也做過關於心木矛攻擊和防禦能力的測試,所以裡卡斯和布徹早有心理準備,趕忙移動躲避。他們狼狽的樣子引起了不少觀衆的笑聲,而遭受火焰波及的角鬥士的慘叫,則引發了又一輪歡呼和喝彩。
一隻飛斧旋轉着飛過來,命中蜥蜴的脖子。喉管裡的火焰多了一個宣泄孔,結果在蜥蜴自身的內臟中引發燃燒。火焰蜥蜴居然將自己點燃了,很快就燒成一副空空的皮囊。這幅景象讓觀衆席的叫喊比任何時候都熱烈,他們甚至沒多少人注意到裡卡斯和布徹已經攀上了第三層,距離頂層也就只剩下兩層的距離,也就是一隻雙足飛龍的距離而已。
巫王卡拉克站了起來,來到平臺邊緣的欄杆上。在場許多人都注意到巫王的舉動,絕大多數人狂熱的興奮,少數人緊張到揪心。
一個帶着角盔看不到臉,將自己罩在全身鋼甲當中的聖堂武士,則跨前半步,護衛在巫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