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似乎開始變得不妙。泰西安坐在庭院中,任由風沙拂面,夕陽斜照。他的思緒仍停留在下午覲見巫王的時候。
“當競技比賽開始之後,你和你的聖堂武士要將所有的出入口關閉,並防止任何人離開。”巫王將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乾癟、枯長,那更像是動物的爪子而不是人的肢體。藉助魔法的力量,巫王本應永葆青春的,但爲什麼變成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這世界上居然有力量能夠傷到巫王?他們不是在世的神靈嗎,他們不是不可匹敵嗎?
泰西安將自己的疑惑壓下,也將頭顱使勁低下。
“你認爲三個星期內能不能完成整個工程?”巫王的聲音飄進耳朵,也同時飄進他的心裡。“我覺得,大競技應該在兩個月之內開始。你是怎麼認爲的呢,泰西安?”
汗水津津而下,泰西安在心裡盤算着國王的意圖。工期一再提前,現在已經比開始計劃的時候提早了整整三個多月,難道現在還要繼續提前?爲什麼國王這樣着急?工地上能按照他的意圖實現嗎?
儘管疑慮重重,但是讓國王久等就意味着處罰,鞭打或者處死,或者組合起來叫做鞭打至死。泰西安小心地選擇措辭,回答道:“偉大的國王陛下,三個星期完成全部工程很難,但是我會加倍努力,肯定會兩個月之內開始大競技角鬥。”
“看着我。”巫王突然說道。泰西安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趕忙擡起頭來。巫王的眼睛變成了豎瞳,就像毒蛇一樣,這又是一個奇怪的變化。他說話的時候帶着嘶嘶的響聲,那種怪異的聲音始終在泰西安耳邊繚繞。“我願意相信你,高階聖堂武士。對了,你現在是負責建築工程的首席聖堂武士了,同時仍舊是大競技比賽的首席聖堂武士,責任很重。不要讓我失望,知道嗎?”
“朵吉安就令我失望了,她居然沒有提前發現蒙面同盟在我的神殿塔中做的手腳。”巫王的語氣平靜而冰冷,他的目光中透露着同樣意思。“不過她已經盡全力彌補了,所以還留了一條小命。她不再是聖堂武士,家產已經沒收。不過作爲對你一向忠心的獎勵,所有的奴隸都是你的了。我知道你能做好,比朵吉安更好,是不是?”
“是的,偉大的主人,我會做的更好。”
“嗯,相信有你在,蒙面同盟那羣人不會再來添亂了。”巫王揮揮手,讓泰西安離開自己的視線。
直到現在,泰西安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大金字塔的。利用蒙面同盟的東西陷害朵吉安,這件事情巫王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敢去想裡面的細節,害怕自己的思維被巫王獲知。但是他沒辦法不去思考巫王要求關閉並封鎖競技場大門的命令。
普通的封門他做過很多次了,但這一次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屆時,他自己也在門內,與自己麾下的聖堂武士,提爾城的議員以及大商人,還有成千上萬的奴隸在一起。巫王不會下達沒有意義的命令,那麼他這次是要幹什麼?如果使什麼壞的事情,那就意味着他也包括在內,恐怕無法逃脫。
再結合巫王最近相貌上的變化和愈發急切的心情,泰西安不得不做多方面的思考。
莊園上的訓練師掀開叮噹作響的骨片門簾走了進來,用謙恭的語氣對他說道:“泰西安主人,獸欄的圓殼甲蟲又發瘋了,將馴獸師咬死了。這已經是兩個月來死的第三個馴獸師了。”
“再去招一個,你這個沒用的傢伙。這種小事不要來煩我。”泰西安心煩意亂,因爲封死大門的事情,所以腦海裡不斷有兩個字在鐺鐺作響,那就是“封”和“死”。在鬧明白這裡面的秘密前,他無法分心其他事情。泰西安對訓練師說道:“從今天起,角鬥士訓練的事情就別來報告,你自己看着辦。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我的角鬥士要成爲冠軍,其他的名次意味着你的死期到了。”
訓練師欣喜若狂,但臉上依舊帶着謙卑的表情:“是的主人,按您的吩咐行事。”
奴隸營中突然發狂的圓殼甲蟲咬死了三個馴獸師,每一個都曾經試圖欺負弱小的奴隸,每一個更是對裡卡斯出言不遜,他們的死怎麼看都不像是一種巧合。訓練師一直找不到其中的關聯,再加上馴獸師死了,一切更是無從查起。所以,布徹可以放心地坐在地下的黑牢中,繼續他的幕後指揮。這裡雖然只有門上加了水泥條的小窗縫和外面聯通,但這已經足夠讓他建立和圓殼甲蟲的心靈對話了。
自從學習了心靈異能,一個新的世界在布徹的頭腦中展開。這個世界裡,連只知道傻吃糊塗睡的產蜜蟲子,都能與他對話。他一度以爲這是自己的幻想,就像那個不斷在睡夢中出現的妻子的聲音,說着自己妻子永遠不會講的話。既然這是幻想,他就不停的說,無所顧忌的說。但後來,圓殼甲蟲在他的命令下,將在食物裡撒沙子的馴獸員拖到籠子裡吃掉的時候,他才發現不對。
那是第一個,然後**了女奴的又一個馴獸師消失在另一隻圓殼甲蟲的嘴巴里,他才真正確定了自己的新本事,還在沾沾自喜。殊不知,在他影響蟲子的時候,圓殼甲蟲的思維也會慢慢影響他,更加暴力、更加原始的情緒醞釀起來。好在經過一次發狂的過程,這些情緒得以釋放,他又能夠冷靜一段時間。而且經此一事,他與圓殼甲蟲的心靈連線能力似乎變得更強了,就算隔着厚厚土層,他們也能在思維中對話。
‘馴獸師吃起來口感真好。’圓殼甲蟲的思維中充滿了歡樂的情緒。‘不知道奴隸吃起來怎麼樣?’
‘不準吃奴隸,他們吃不飽飯,並不好吃。’布徹對甲蟲說道,‘肚滿腸肥的奴隸主吃起來纔好。’
‘有人去找你了,’甲蟲晃晃觸角,連這個動作布徹都能通過四維感覺的到,也許很快他就有足夠的力量和技巧,來打通視覺和聽覺的共享了。‘是那個手臂變成長劍的殘廢。’圓殼甲蟲說道。
‘那是裡卡斯,你絕不能吃他,知道嗎?’布徹再三交代道。
果然一會兒之後,黑暗中傳來裡卡斯的腳步聲。“什麼事,裡卡斯?你的手臂怎麼樣了?”
“還好,有了藥膏之後,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適應。時間還來得及,我仍舊會是角鬥場上最強的。”裡卡斯的表情充滿悲傷,“我來是有其他事情告訴你。”
“什麼事?我要被關在這裡直到天荒地老?”
“麥克死了。”裡卡斯的腦袋頂在牢門上,聲音中帶着哽咽。“他被燒死了,就在幾天前的夜裡。他們發現了他的項圈。抱歉告訴你這個壞消息。”
沉默在牢門兩端蔓延着,然後突然被一陣響亮的笑聲驅散了。“裡卡斯,這是什麼壞消息啊!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布徹的大眼睛在門縫中閃亮。“一具被燒壞的屍體,這隻能說明麥克逃離了那裡!他很快就會來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