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清晨的野外,空氣格外的清新,夾雜着玄黃、鴻蒙二氣的空氣,每吸入一口,都有種心曠神怡之感。
緩緩醒來的展念念細細感受着父親結實而有溫暖的胸膛,不由自主中,像小時候那般又拱了拱。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也不害臊。”展白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使得女兒的臉頰頓時有些發燙。
如同受驚的小鳥一般,從父親的懷抱中跳開,俏臉緋紅的展念念緊咬着紅脣,欲言又止。
“念念,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不過,你要記住,我是你的父親。作爲父親,我的職責就是維護你的安危。至於太一宗,那是你的責任。所以,無論太一宗經歷了什麼,你都怪不到我的頭上。”展白開口,一襲話說出來,便讓展念念陷入了沉默。
是啊,父親只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他沒有責任爲太一宗負責,而到目前爲止,作爲父親,他是盡職盡責的,不管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好也罷,壞也罷,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爲了他的女兒而已。作爲子女,沒有任何理由指責於他。
“爹爹,都是女兒不孝。”展念念俯身跪在了地上,楚楚的模樣讓人憐惜。
“起來吧,地上全是泥,弄髒了衣服,我現在可不會給你洗了。”展白玩笑的一句話,惹得女兒展顏一笑。
“哎呦,爹爹,你的腿?還有你的樣子?”展念念直到現在才發現展白的不同。
“呵呵,我還以爲昨天你就會問呢。哎,果然是女大不由爹啊,現在才發現。”展白浮誇的苦笑道。
“爹爹……”展念念嬌嗔的搖了下展白,竟撒起嬌來。
“別搖了,再搖這把老骨頭就折了。”展白憐愛的摸着女兒的腦袋,微微正色道,“我對你母親承諾過,要陪她慢慢變老的。現在你母親走了,我也就沒有必要再保持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了,省的某些人說爹爹我又在扮豬吃虎。”
想到母親,展念念不由的一陣黯然,不過爲了寬慰父親,還是勉強的笑道,“不過,爹爹現在的樣子,還真的很英俊呢?”
“這也叫英俊?呵,胡說八道,小心鼻子變長哦。”展白點了點女兒的鼻頭。
“當然了,父親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展念念認真道。
“不說這些了。女兒,現在事情有變,展家只怕短時間回不去了,你有什麼打算麼?”展白話音一轉,步入正題道。
“回不去了?爲什麼?”展念念大驚。
“家裡出了變故,咱們現在可算是喪家之犬了。”展白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怎麼會這樣?”展念念呢喃一聲,看出父親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解釋,便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纔開口道,“正如父親剛纔說的那般。太一宗是我的責任,所以,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宗門的。”
“然後呢?”
“然後……然後……”展念念重複了幾句,卻是說不出來了,畢竟她的閱歷還是太少了,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決心不放棄太一宗,甚至還要將其發揚光大,可真正實施起來,卻是手足無措,根本不知從何處着手。
“哎,你去將你們那位大長老叫過來吧。”展白嘆息一聲,並沒有對女兒提出太高的要求。
……
不多時,展念念就帶着連一左走了過來。
經過之前的那一戰,連一左也是受了不小的傷,一臉的病態,情緒也甚是低落。
一輩子都在爲宗門變強而做着各種努力,卻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宗門差點沒有在他手中覆滅,殘酷的現實,讓這位殺伐果斷的老者一時間也是心灰意冷,充滿了迷茫。
連一左木然的向展白拱了拱手,便低頭沉默,再也沒有之前攀龍附鳳時的熱情。
“太一宗算是毀了。”展白當先開口,第一句話,就聽的連一左全身劇顫。
“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即便攀附於展家,也難以受到照顧重視。”展白繼續說道,“畢竟天賜展脈不是善堂,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讓其花費資源以及精力扶持的。”
“展公子,還請看在這一路上,太一宗所付出的巨大代價,給太一宗一個立足之地吧。”連一左終於打破了沉默,滿臉的悽苦,爲了宗門,算是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不要了,說話間,就要向展白下跪。
展白及時的伸手虛擡,發出一股真元,托住了連一左。
“尋求展家的庇護是不可能的了。”展白先是搖了搖頭,等到連一左都露出絕望神情之時,才話音微轉,“不過,我卻可以給你們一塊休養生息的地方,不知連長老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即便是窮山惡水,只要有棲身之所,老夫就已經滿足了。”連一左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到了現在,太一宗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甚至連回頭路都已經斷絕了。
僅僅二十多人的宗門,即便原路返回,只怕是屁股還沒有坐穩,就會遭到旁邊宗門的致命打擊。
畢竟,不管宗門大小,對於土地以及資源的佔有慾都是沒有盡頭的。
“先不要這麼快的回答。”展白卻是擺了擺手手,“等聽我說完,在答覆我不遲。因爲,我劃給你休養生息的地方,並不在鼎洲,而是……地三洲。”
“什麼?”果然,聽到地三洲三個字,連一左不禁大驚。
太一宗不過是鉅鹿洲最底層的宗門而已,還沒有能力建立打通地三洲的法華陣,所以,上至連一左這種大長老,下至普通的弟子,對於地三洲,也只是耳聞而已。
在他們所聽來的信息中,地三洲無疑是個極爲貧瘠的地方,到處的窮山惡水,資源匱乏,總之一句話,那裡就不適合修煉。
突聞展白竟然想要將太一宗安排進地三洲,連一左心頭自然不會願意。若真的進入地三洲,光復宗門還有什麼指望啊。
“連長老似乎並不滿意啊。”展白詭笑道。
“這……這……”連一左有心拒絕,可一想到展白的身份,卻是實在提不起那個膽量。
“想來是連長老看不上地三洲啊。”展白嘆息一聲。
“展公子,不怕說句得罪你的話。我太一宗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展公子也要負一定的責任的。您如此這般做法,就不怕被人看做是過河拆橋麼?”爲了宗門的利益,連一左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
相比於宗門,他當年可以放棄宗主之位,不久前可以推翻原來的宗主,形同叛逆,那麼現在,就算丟掉自己的性命,又能如何?
“連長老覺得在下如何?”展白暗自嘆息一聲,不得不說,他可以看不起連一左的爲人,卻不得不爲他對宗門的忠心耿耿而敬服。
“這……”連一左不知展白爲何突然轉化話題,對這個問題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展白沒有說話,只是虛擡了下手掌,頓時天地間的玄黃、鴻蒙二氣便如同受到了莫大吸引一般,形成了一明一暗兩道龍捲之風,匯聚於其手掌之中。
與此同時,連一左只覺得自己的雙肩上突然被壓下了兩座大山一般,恐怖的壓力,饒是他全力反抗,可身軀依然被一點點的壓迫而下,最後整個人都極爲狼狽的趴伏在地,氣喘吁吁中,只能絕望的閉目等死。
“爹爹,不要。”一旁的展念念不由的驚呼一聲。
展白沒有回答,只是對其微微一笑,示意其放心。
“連長老,感覺如何?”展白伸出的手中微微一握,兩道龍捲風便消失不見。
壓力頓去,連一左卻已是滿身臭汗,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是九品太玄境,而我未必就比你高。可結果是,你甚至抵擋不住我的一念之力。事實如此,你還有什麼資格對地三洲不屑?”展白站起身來,低頭俯視着如同死狗一般的連一左。
“爹爹,你是說?”展念念也被爹爹所展現的實力給震撼了。
“不錯。我雖然生在鼎洲,卻從記事起就在地三洲摸爬滾打,苦熬了幾十年,真正回到鼎洲,也不過四十年而已。雖然這四十年中,不論修爲還是實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可即便如此,在沒進鼎洲之前,我自認也並不輸給你。”展白這話明顯是對連一左說的,“地三洲確實不如鼎洲,可也遠遠沒有你們道聽途說來的貧瘠。”
“連長老,我會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你願意,就隨我一同進入地三洲,看在念唸的面子上,我總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是不願,我也不會爲難於你,留下念念,你們自去便罷。”展白說完後,再也沒有理會連一左,轉身便緩緩的離開了。
“師父……”身後,展念念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去,將連一左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