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洲跟地三洲最大的不同,在於空氣的成分。
地三洲,除了某些極爲特殊的地方外,幾乎完全爲玄黃之氣所佔據,所以,在地三洲基本上沒有妖修生存的土壤。而鼎洲則是三清之氣共存。混沌初開,一氣化三清,所謂三清之氣便是玄黃、鴻蒙以及幽冥。只不過在不同的地方,三清之氣間的比例多寡而已。
之前綠兒說錯了一點,攔住展家去路的,確實有三百之衆,但卻不是人類玄修,而全部都是妖修。
當妖修的修爲達到太始之境,凝結妖心之後,便能夠變幻成人形,不過所產生的形貌,基本上是不可控的。所謂相由心生,便是如此。一個殘忍嗜殺之妖,想要變成一個溫文爾雅之人,理論上是不可能的。這也造就了,變幻成人的妖修,可謂形態各異,甚至不乏奇葩的存在。
想想之前展白在有間廟遇到的狼狽兄弟,就可想而知了。
事實上,妖修變幻成人,並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如果非要找出一條的話,或許就是能夠掩人耳目,方便混跡於人世吧。而且,因爲審美觀不同的緣故,大部分妖修更加的喜歡半人半妖的形態。
所謂的半人半妖,就是變幻一部分人類的特徵,同時也保留一部分妖修的形態。所以,當看到那些或者虎頭人身,或者人身蛇尾等等的怪模怪樣時,也就用不着驚訝了。
此時,攔住展家去路的三百之衆,爲首的便是個豹頭人身的妖修,強壯的體魄足有一丈之高,豹子的腦袋上則佈滿了花紋,鼻子上更是穿着一枚亮晶晶的金屬鼻環,單肩扛着一柄巨大的猙獰鍘刀。
“嘿嘿,黃牙小兒,讓你們死個明白。爺爺穿雲豹,穿雲寨寨主。咱們之前無冤無仇,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自稱穿雲豹的豹子妖掄起鍘刀,虛指展良垣,甕聲甕氣的說道。
都說妖修生性陰狠狡詐,實則是凡俗民間的以訛傳訛。雖然妖修中不乏狡詐多變之輩,但更多的還是粗魯的直腸子,比如眼前這位。
展良垣騎在獨角玄馬之上,冷眼打量着這三百多妖修,修爲大多相當於玄修的太玄之境,反倒是這穿雲豹氣息格外的厚重,雖沒有突破進入太古,但想來也相差不多。
反觀自己這邊,修爲也相差無幾,大多在太玄之境,只是在人數之上卻很是吃虧。不過,對此,展良垣卻沒有太過在意。
天賜展脈能夠立身鉅鹿之洲,甚至還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又豈是易於之輩。自己身邊的這些展家子弟,都是百中無一的精銳,修爲雖算不得高,但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同境之下,以一敵二根本就不在話下,即使現在要以一敵三又如何,不過就是拼命而已,不像某些人,徒有虛表,掛着直系子弟的名頭,卻是個廢物癱子。
“列陣,迎敵。”展良垣不善言辭,但卻是個徹徹底底的行動派,也正是這乾脆利落的心情,讓他在天賜展脈的年輕一輩中,頗受尊敬。
“豹子頭交給我,剩下的你們處理。”臨戰之際,展良垣不忘對身邊的展家子弟吩咐道。
“是!”同樣乾脆利落的回答,百名展家子弟已是戰意沖天,摩拳擦掌中紛紛拿出了各自的兵器。
展良垣使用的赫然是一柄游龍長槍,槍身雪白,長達一丈。槍頭尖銳,寒光凜凜,槍尾則雕成了猙獰的龍頭。
“少主,你看,是主母。”就在雙方劍拔弩張,即將開撕之際,一名展家子弟突然驚呼一聲。
循聲回首,展良垣神色不禁微微一遍,只見自己的孃親竟然孤身一人走出了馬車。
“母親大人,您這……”展良垣不是愚笨之輩,話未說完,已然明白了什麼,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的醋意。
爲了那個廢物,母親大人竟然不惜身臨險境,真是……
“良垣,孃親爲你掠陣,如何?”展夫人笑語嫣然中凌空虛渡,款款身姿盡顯雍容華貴,簡單的一句話,不僅打消了展良垣心中的怨念,甚至生出受寵若驚之感。
“孩兒定然不讓母親失望。”展良垣豪氣沖天的狠狠拍了下胸脯,轉過身時,戰意竟然不可思議的又提升了一大截,“犯我展家者……”
“必誅!!”
“必誅!!”
展夫人的出現,讓展家子弟的士氣大振,此消彼長下,反觀另外一邊,太古境強者的出現,卻給三百妖修蒙上了一層陰霾。
“嘿嘿,這娘們倒是很有味道,可惜了。”穿雲豹盯着展夫人,幽藍的眸子裡兇光閃爍,“兒郎們,殺,片甲不留。”
千丈的距離,在雙方的對衝下,眨眼間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將對將,卒對卒,玄光四射,妖氣沖天,攪動的天邊風雲變幻,不時間就會有慘叫響起,緊隨着便有人或妖從天跌落。
滋!!!
白色游龍槍如影隨形般點在了巨大鍘刀之上,立時間,那尖銳的槍頭竟然飛快的轉動起來,猶如鑽頭一般,發出刺耳的金屬嘶鳴。
“不好。”豹子頭神色微變,顯然沒有意識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急忙收刀後退,待看到刀身上那幾乎被鑽個對穿的窟窿時,不禁肉疼不已。
論修爲,豹子頭略高於展良垣,論力量,妖修更是玄修所無法比擬的,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展良垣卻給他好好的上了一課,課程的名字叫鋒芒畢露、銳不可當。
“小子,你找死。”心愛的兵器受損,讓豹子頭怒火攻心,張開滿嘴的獠牙怒吼一聲,便再一次的衝殺了上來。
“哼,莽夫之勇。”展良垣不屑的冷哼一聲,手中長槍游龍,赫然已是達到了無常入微的道境,而這纔是他如此自信的根本所在。
年不過三十,修爲卻達到了驚人的六品太玄之境,這份天資與悟性,就足以讓無數的所謂年輕俊傑羞愧到死,可事實上,最讓展良垣甚至是整個天賜展脈爲之驕傲的,是他在道境上的超高成就。
反觀豹子頭這邊,空有強大的修爲以及力量,可在展良垣的面前,竟是連五成的實力都難以發揮出來。此消彼長之下,兩人高下立判。
粗喘之中,險之又險的避過如鯁在喉的一槍,豹子頭還沒等鬆一口氣,胸腹之上陡然傳來一股巨力,饒是以他妖修的強悍體格,也是斷了數根肋骨,如滾地葫蘆一般,掀飛了出去。
“你……”待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弄清事情始末的豹子頭指着不遠處的展良垣,氣得直欲吐血。
原來,這豹子頭剛纔捱得一腳並非展良垣所賜,而是他身下的那匹獨角玄馬。
之前展良垣所展現的強悍槍術,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身下還有坐騎,而且還是修爲達到太玄之境的玄獸。
槍術有道境,可誰又敢說騎術就沒有呢?
不管是玄修還是妖修,往往更加註重自身道境的提升,卻忽略了很多外力的輔助,比如騎術。
展家子弟座下的玄獸,被很多人認爲只是坐騎而已,可事實真是如此麼?
騎術作爲一門極爲冷門的技藝,不僅不爲人所關注,甚至罕有人知,更別說它所蘊含的道境了。
雖然說不出展良垣騎術道境幾何,可只是那人馬合一,化爲一個整體,甚至讓人忘卻了坐騎的存在,就足夠讓人心生恐懼了。在這種情況下,坐騎不僅給予了騎士強大的機動力,還能轉嫁一部分的壓力,甚至完全可以成爲一柄隱藏極深的殺手鐗。
豹子頭不就因此吃了很大的虧麼?
不過,讓豹子頭擔憂的,不僅是自己,更多的還有那三百兒郎。直到此時,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犯下了怎樣的錯誤。
原本以爲,展家子弟不過一百之數,即便個人的戰力出衆,可畢竟要面對以一敵三的局面,時間稍長,必定會落入下風。可是豹子頭卻錯漏了坐騎,那可是一百頭太玄之境的玄獸啊,即便不算騎術的加成,那對方的實力也是翻了一倍有餘。
以三敵一,豹子頭或許還有自信,可若是這個比例變成以三敵二呢?
戰場之上,可沒有時間給豹子頭多想,展良垣那如同一座大山般的壓力,更是讓他連轉頭看一下週圍兒郎們的情況,都不可得。
人馬合一,展良垣又是一槍殺來,槍走游龍,玄力含而不放,速度極快,卻偏偏沒有發出一絲的破空之聲。
“該死,老子跟你拼了。”豹子頭何曾如此憋屈過,一聲怒吼後,身形猛地膨脹,轉眼間,已經化作一頭十幾丈的巨大花豹。
吼!!!!
變回原形的豹子頭仰天怒吼,這不僅僅是發泄心中的怒火,更是發號司令。
一時間,天空之上,妖氣繚繞中,一頭頭體型巨大,各式各樣的妖獸變回原形。
“退,結陣。”展良垣也不戀戰,厲喝一聲,已是帶領着所有展家子弟飛退出百丈開外,一頭頭獨角玄馬首尾相銜,以展良垣爲首,列成一字長蛇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