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緊急案件處理小組的人來說,每一次重新梳理信息點和時間點都是一次犯罪模擬的過程。這方面羅小軍是專家,同樣,薛凱和杜克施同時不停模擬,他們也該看出一些問題了。在通過昨夜和安達億的對話後,薛凱和杜克施不停的分析信息點,衆人在回顧整個案件過程,其實已經鎖定了一個最大的嫌疑人,而這個人其實不是吳正偉,恰恰就是裴友亮!
說實話,當分析出是裴友亮時,杜克施一開始也不相信怎麼會是他!但是作爲一個犯罪行爲分析專家,他足夠理智,他知道裴友亮是黒警八九不離十了。
“安達億一定是接收到了黒警的訊息,所以纔會在凌晨給我們演了一齣戲!吳正偉確實當晚值班,他確實有嫌疑。可是別忘了一點,當晚有人陪着我從王月奇那回到所裡後,他也暫時沒走!而那個人就是你!”杜克施從剛纔“驚嚇”中徹底走出,牢牢佔據了全部主動,“還有,王月奇明明被警方盯着,但是他爲何還能成功從警方的眼皮底下溜走?很顯然,是有人將警方的部署全部告知了他!他很清楚警方在哪盯着他,所以能全身而退。但是黒警如何通知王月奇的?畢竟王月奇的所有一切都被我們盯着!那答案又是顯而易見,便是當面接觸王月奇!而當面接觸王月奇的還能是誰?我和你一起去見的王月奇,你有充足的機會和他交流!”
“你我當時都在場,我和他根本沒有單獨接觸的機會。你如何肯定我通風報信了!”
“通風報信在很多時候不用當面對話,再者,你其實也對他進行了暗示!”
王月奇在和杜克施對話過程中有個非常奇特的現象,便是在裴友亮去洗手間時,他的嗓門忽然加大,且還不時搖頭晃腦做出多餘的動作!一開始杜克施以爲裴友亮藉着去洗手間查看王月奇家中情況,可是最後想想,這反而是裴友亮將計就計!王月奇嗓門加大且故作動作是掩護裴友亮的一些操作,這樣裴友亮便可以順暢的給王月奇留下他的訊號,且不被杜克施察覺!
在裴友亮重新回來後,王月奇的嗓門變小了,因爲此刻他無需掩護,他更重要的是來接受裴友亮的訊息,所以那時候的王月奇談話反而更加輕鬆,看上去他似乎真的和本案無關。
“你在回來後首先做的便是訓斥王月奇,實則就是提醒王月奇別被我引導說出不該說的話。還有,你在好幾次同王月奇的對話中都有一些刻意用詞!”
杜克施提及的刻意用詞包括裴友亮讓王月奇別刷滑頭,之後裴友亮說“我可警告你。槍擊案這不是小事,你知道什麼就必須得說。不要以爲耍點小聰明,警察就能讓你舒舒服服的通過了!聽明白了嗎!”
裴友亮當時用的是警察,他沒有直接把自己代入!當然,如果單獨看這個回覆自當沒問題,可是在結合後面他的迴應,問題就大了!
在杜克施引導王月奇說出是否也糾結房子的事情後,裴友亮再次訓斥王月奇。
“你說不等就不等?人家姑娘如果喜歡你,願意跟你而且看中你的人品,那就算沒房她也會跟你過!咱們轄區那個婉兒你聽說過吧!她的丈夫偏癱,以前家裡窮的要命。婉兒還不是跟着她丈夫一起做網店,如今一家人日子好得很!所以,重點還在於人,不是你瞎說的那些!”
這段話的最後一句話“不是你瞎說的那些”就是要讓王月奇別胡亂說話了!杜克施還特意去查了一下,這個婉兒和丈夫的事情屬實,但是婉兒因爲犯了一些事,最近被警方傳喚過。還有,婉兒和人串供,給警方調查帶來麻煩!所以裴友亮提醒王月奇“聽說過婉兒吧”,就是提醒王月奇,現在在警方那的安達億已經有所交代,大可以不用擔心!
再然後杜克施和裴友亮從那出來,裴友亮還故意和隱藏盯梢的警察打了招呼,這便是要讓王月奇看見警方的部署,好讓王月奇更清楚暗哨!
一切都指向裴友亮,一切也只能指向裴友亮!
“另外,從犯罪行爲分析上來說,你也有充足成爲犯罪者的可能!且只有你才能成爲可能!”
裴友亮不屑一笑:“呵,你果然還能扯到自己的專業。那我倒想聽聽,你是從哪方面進行的犯罪行爲分析?”
“無組織行爲犯罪!”
當杜克施說出這幾個字後,裴友亮剛剛的笑容凝固了,沒多久,他苦澀的搖搖頭,長嘆一聲後道:“老子真是背,被你們盯上了!這輩子做什麼事情都不順心!特碼的老天就不能放過我嗎!”
“老天給了你改變人生的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你的朋友馬小龍向我推薦了你,這本來是件好事,結果成了你的催命符!”
“馬小龍啊馬小龍,你真夠給我添亂的!”用力的捶打着胸口,裴友亮眼眶紅潤,激動到底流淚了!他實則想不通他的人生爲什麼這麼苦,只是他越這麼想,他的日子就越苦。
馬小龍推薦了裴友亮!杜克施又向文肖薇和薛凱推薦了裴友亮!再然後,市局讓文肖薇自主面試,在面試名單中就有裴友亮的名字!
這個面試機會對其他人來說非常珍貴,可是對裴友亮來說,無疑讓他陷入困境。因爲他早就跟同夥們商量了犯罪計劃。假如他此刻進行面試,不但要被市局重點關注,且還會被同夥們認爲背叛了團隊,甚至於會被團伙成員直接出賣乃至於幹掉!
所以,裴友亮無論如何不能出現在市局面試中!且他知道一旦他不出現在面試中,他還會被人惦記着。果不其然,薛凱和杜克施要約裴友亮見面。那一刻,裴友亮告訴他的同伴們,他們等不了了!
按照市局特別是文肖薇和薛凱的特點,裴友亮被多方推薦又不參加面試,這反而會被認爲很有個性。再加上薛凱主動約談,更是被裴友亮解讀爲未來要對其進行暗中觀察!所以,一旦進行暗中觀察,那不僅與裴友亮,乃至於他的同夥們都完了。
既定的犯罪時間表必須要做出改變,而且要越早越好。趁着薛凱和杜克施要約談裴友亮,裴友亮決定就在他們會面之後馬上進行犯罪計劃!
在最初的計劃中,執行第一槍的就是安達億!但是不湊巧,安達億碰見了李易天,一切就開始變得更麻煩了!裴友亮知道,雖然表面上他置身事外,不會被人認爲是槍擊者,但是如果他不做些什麼,順着一個個線索,遲早還會被人查到自己身上。
“因爲時間倉促或者臨時改變計劃進行的犯罪經常是無組織行爲犯罪,從這個意義上而言,你們倉促將犯罪計劃提前,算得上無組織行爲犯罪的一種!而無組織行爲犯罪的參與者在關注到案件調查進展後,會設法主動介入案件調查,用以干擾別人的調查進度。這種後期主動參與調查的行爲算的上是一種特殊的組織性行爲,他們用參與調查補償前期的無組織!這些人常常具有控制慾,想要主導進程。你一開始給我的感覺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爲何在這個案子中,你顯得很主動?我們從張所長那裡瞭解到,很多事情是你主動要求去做的,這和你之前的行爲形成鮮明反差!還有,參與調查用以干擾,你成功的誤導我們去調查劉漢那邊的槍支丟失,結果薛隊無功而返,浪費了我們的時間,差點導致我們忽略了要點!甚至於你還反常的主動和我攀談,告訴我有需要就來找你!裴友亮,你這可謂是真正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任何蛛絲馬跡都會給破案帶來幫助,而裴友亮留下的可不止是蛛絲馬跡!從這點上而言,裴友亮倒是讓杜克施失望了。
薛凱提醒杜克施看人要多看兩眼,杜克施起先看好裴友亮,但是通過這次案件,他認定裴友亮言過其實了!
這中間裴友亮犯了很多錯誤,誠然這些錯誤大部分都是因爲時間倉促或者是偶發意外造成的,可是裴友亮依然有機會補救。結果他的那些聰明都是小聰明,真正的大智慧沒有多少表現!
“你沒資格進入緊急案件處理小組,你確實太差勁了!”
杜克施這番話即是諷刺,也是事實。裴友亮的水平和緊急案件處理小組中的其他人還差得遠了!
到了現在,裴友亮可謂輸的心服口服!杜克施不僅把他分析的透徹,也抓住了這其中裴友亮幾乎所有失誤。
甚至於杜克施還故意設了一個局,就是要讓裴友亮自己跳出來!
“鄭大義被我綁在外面!待會你們一起回所裡吧!”吳正偉拿出手銬將其拷住,又是瞪了一眼道,“我看待會你怎麼面對張所,怎麼面對那些同事!”
“該怎麼面對就怎麼面對!這些年也夠了!”裴友亮耷拉着腦袋,他徹底的放棄了。
他知道等會回去會有什麼結果,他也知道他的落網,意味着其他人也藏不住了。順着裴友亮這條線,團伙其他成員勢必一個個浮出水面!擺在他面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抓住最後一次立功機會,迅速供出其他人。要麼替自己的同夥拖延一點時間,只是即使拖延,也不能保證那些人可以順利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