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
蛤蟆的語氣忽然顯得怪異了起來，就好像喉嚨一下子纖細了起來，聲音都顯得尖銳了：“……真是不簡單啊。”
“這還用你說？”凌風腹誹着，神色多少也有些凝重。
五仙壺，以及這頭蛤蟆的存在，雖然不似呼吸天地秘法鐵卷那麼不可讓人知曉，卻也不是尋常事物，爲人所知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情。
“怎麼都看不出來，他竟然只是一個破妄強者，嘖嘖嘖。”
“只是一個……破妄強者……”
蛤蟆接下來的這句話，頓時讓凌風爲之無語。
破妄絕巔無論是前世今生，於他來說都是從來未曾踏上過的，夢想中的的境界。
怎麼落入了蛤蟆口中，得了一個“只是”的評價。
“小子啊，你是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天帝有多恐怖。”蛤蟆心有餘悸地說道：“我爲了提醒你，意識剛剛彈出了一部分，就被強大的力量碾壓得粉碎……”
“那不是有意施爲，只是對天地本身的絕對掌控，恐怖無比！”
“還好本尊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只是試探而已，不然……”
蛤蟆臉色都有些白了，凌風不用問也知道，它要是如同在通天梯上那般肆無忌憚，怕不就只是一個屁股的問題了。
最後，差點給天帝嚇出了毛病的蛤蟆做出了結語：“天帝的實力或許是破妄境界無錯，但他的心境，卻遠遠超過了該境界，近乎天地爲己身，渾然皆是我的恐怖存在。”
聽到這裡，凌風想起了站在白石山巔，那種籠罩在強大氣場當中的感覺，不由得點頭贊同。
“天帝都一強如斯，真不知道更在其之上的天下第一人，又是何等的風采啊！”
武神風狂留給凌風的最深印象，便是他以重傷之軀，一擊之下，屠滅了半數域外強者，重傷了公子羽等人，隨後狂笑而出的一幕。
那種絕對的強大，直如其拳頭一般，讓人怎麼都無法忘懷。
搖了搖頭，凌風將武神風狂的絕世之姿從腦子裡搖晃了出去，好奇地問：“蛤蟆，那你明明吃過虧了，又何必在天帝面前冒險呢？”
這個疑惑壓在他的心頭上很久了，自從在意識空間中感受到了那股震動後，他就一直想問了。
“因爲……”
蛤蟆臉上嚇出來的白色褪去，換做了狂熱的通紅，變臉之快速，縱然是天賦變色之能的妖獸都膛乎其後。
“天劍八法！”
“什麼？！”
凌風豁然蹦了起來，不敢置信地望着滿臉通紅的蛤蟆。
“天劍八法的味道~！”
蛤蟆的激動完全不下凌風，它在五仙壺的口處來回轉悠着，好像不如此，無法宣泄出他的興奮一般。
“你們迷神天是怎麼回事？怎麼到處都有天劍八法？！”
“該死的，那把天劍不會是從你們這裡生出來的吧？”
“還有你，凌風小子，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怎麼什麼好事都能讓你碰到？”
……
蛤蟆嘰裡呱啦地一大串，凌風反而冷靜了下來，沉吟道：“蛤蟆，你的意思是天帝送給我們的禮物，那個一劍斬開生死路，是天劍八法之一？”
“啊呸~！”
蛤蟆嗤之以鼻，從鼻孔裡面哼出了聲來：“就那劍，也配與天劍八法相提並論？！”
凌風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他以天劍八法之如封似閉，就能跨越了好幾個層次，抵擋住先天強者的攻擊；一劍斬開生死路強則強矣，但要施展出來，達到天帝那般效果，對修爲的要求也是驚人的。
兩者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武學。
“那你的意思是？”
凌風凝望着蛤蟆的眼睛，他從來沒有像這會兒這樣希望這頭蛤蟆是靠譜的好蛤蟆。
“味道，你懂嗎，是那個味道！”
蛤蟆停下了轉悠不止的動作，重複強調着。
它這般說法，換成別的武者，或許會聽得一頭霧水，然而凌風不同。
他也是用一個用劍習劍多年的人，更曾經達到過先天第九層的高度，明白在到了一定境界後，語言是何等的無力。
凌風若有所悟：“你的意思，這一劍是從天劍八法中的某一劍裡化出來的？”
“應該是。”蛤蟆連連點頭，“天劍八法的味道很特殊，任何修煉過，或者經常見識過天劍八法的人，遇到了天劍八法之一，哪怕從來沒有見過，從來沒有修煉過，也會感覺到那種熟悉的味道。”
蛤蟆這麼一說，凌風頓時想起來了，當時他望着那條劍氣長河，的確是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只是不明白所指爲何而已。
“這麼說……”
凌風心中一動，想起了當時黃裳在天帝自我冰封后，特意走過來問他的一句話，由此在聯想下去，就好像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一樣，靈光一閃。
“我明白了。”
凌風伸手在桌面上一拍，“刷”的一聲，桌面上劍匣裡電射出了一條金龍，落入了凌風的掌中。
旋即，劍氣迸發，劍光遊走，屋內燈火明暗，時不時地就有牀腳窗櫺之類的東西爲劍氣給削了下來。
“啊～”
“你倒是說一聲啊。”
蛤蟆嚇了一跳，連忙縮了大半個身子到了五仙壺中，又不想錯過這一幕，猶自探出了半個腦袋，看着凌風舞劍。
不，是悟劍！
一開始，凌風施展出那一劍斬開生死路時候，劍氣縱橫，劍勢起落，繁雜又有着說不出的力量感覺，隱隱心境疊加。
看着這樣的劍法，儼然是面對一副繁華的市井畫卷，有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各色人等，往來不絕；又似山間安靜掩蓋下的清風習習、溪水淙淙、蟲鳴蛙叫、樹葉婆娑……
緊接着，一點一點，很多東西從凌風的劍法中被剝離了出去。
先是劍氣消散。屋裡猶自完好的東西算是逃過了一劫，蛤蟆也心有餘悸地從五仙壺中鑽了出來；
繼而是劍勢不存。沒有了那種煌煌大勢，不再是奔流而下，不可阻擋；
最後是劍意！
連這一劍的根本，天帝所賦予其中的一劍斬開生死路，從此脫胎換骨，再非凡俗的意境，也從這一劍中剝離了出去。
看到這裡，即便是以蛤蟆的見多識廣，也不由得露出了可惜之色。
天帝給出這一份禮物，並不是平白無故的。這一劍中蘊含的劍意，正是對後天突破先天，最後幫助的一種意境。
只要在突破時候，通體能融入一劍下去，披荊斬棘，無所不破，生死路爲之斬開的意境，從後天突破先天的難度至少下降了一半。
這，也是天帝的本意。
然而，爲了反過來悟出隱含在這一劍裡面的天劍八法，凌風卻是毅然決然地將其捨棄。
這一棄，是直接地將那種感覺從腦海中，從意識裡徹底抹去，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那一劍，未曾受過天帝的影響般。
隨着時間的推移，凌風施展出來的劍法剝離了所有外在的東西，已然不可稱之爲劍法了，應該叫——劍招！
純粹的劍招！
“好！”
蛤蟆忍不住驚呼出聲，連忙又用爪子把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打擾到了凌風。
“真沒想到，真是太意外了。”
“怎麼會有人有這種資質，太妖孽了，太無恥了。”
“溯本還原啊！”
“天下由天劍八法衍化出來的劍法如此之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從中將天劍八法還原出來的。”
“我到底是跟了一個什麼人啊！”
蛤蟆滿壺口遊走着，若不是五仙壺的限制，它都想蹦起來，滿屋子游走一番。
它是激動到了極致，震撼到了極點，連本尊都忘了自稱，連“跟了”凌風這樣的話都說出了口來。
至少對凌風的悟性，它是敬佩無比，儼然是驚爲天人了。
蛤蟆自然不知曉，在這整個過程中，凌風已然將迷神天珠運轉到了極致，吞噬天地秘法不住地感受着體內封存着的那道劍氣中的韻味。
精神消耗到了近乎枯竭的地步，這是運轉迷神天珠過度的後果；
劍氣消耗了九成，只剩下了泥鰍般的一縷，這是吞噬天地的威能。
“刷刷刷刷～～”
突然，凌風歪歪斜斜地揮出了幾劍，從至繁到了至簡，最終數劍歸一，只是一劍當頭斬下。
“好！”
蛤蟆這次捂住嘴巴都沒有用了，大呼小叫出聲；
凌風在斬下了這一劍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種光亮，是明悟了的光輝，哈哈大笑着收劍而回，一劍簡單至極地當胸刺出。
明明一劍是斬，一劍是刺，可是落在蛤蟆的眼中，卻是一般無二的味道。
那種在出劍過成中，通過劍招本身的顫動，變化，形成了特殊的勢、意，單純以劍招，成就無上威能。
這，儼然是天劍八法所獨有的了。
“你成功？！”
蛤蟆蹦了起來，大叫道：“我感覺這一劍裡面，有一種無法閃躲，無法趨避，無法引導，除了硬接下來，承受下來外，別無他法的味道，可是這樣？”
凌風橫劍在胸，一種獨特的意境，充斥在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皮膚裡：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口含天憲，金口玉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天子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