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飛霞聽完莫蓮萱這幾句話,深深的望了莫蓮萱一眼,漸漸的低下了頭,顯然承認莫蓮萱說的都是真話,事實就是如此,不管莫飛霞再說什麼:“婢子所做的事情,與大小姐全然無關。”
或者說是:“都是婢子自己的主意,大小姐毫不知情,婢子只是替主人不平罷了。”
這些話,都只會讓人覺得是託詞,莫飛霞只是莫蓮萱的替罪羊,全然的爲莫蓮萱扛下了所有的錯,大家都會覺得莫飛霞是個忠僕,而莫蓮萱卻不是個厚道的主子!
可是不多會,就在莫蓮萱以爲自己的話意思,莫飛霞已經全然領悟的時候,莫飛霞突然擡頭言道:“大小姐,您曾經說過,只要婢子想走,便會將賣身契還了婢子,還會風風光光的送婢子離去,這話,現在還作數嗎?”
莫蓮萱看着莫飛霞深深的嘆了口氣,感慨萬千的言道:“我自問我對你做的不夠多,也不夠好,又有何德何能,讓你這般爲我?飛霞,我倒是小看了你啦,這倒是我的不是,我忘記了你的身世,你的經歷,都讓你養成了這種有恩必報,有仇必還的個性!”
“但是,現在我卻不能讓你這樣做,飛霞,好姐姐,她不值得咱們爲她這般付出,以往你是我的大掌櫃,我不會讓你犯險,今日,我視你如姐妹,就更不會讓你有半點的閃失,你便歇了心思,死了那條心吧,我卻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莫飛霞看着莫蓮萱的眼神是變了又變,最終是忍不住淚水映現,哽咽的言道:“你既是當婢子做了姐姐,那婢子更應該爲您掃清前障,當初婢子來的時候,莫大公子是這般吩咐的,婢子也是承諾過了的。”
莫蓮萱見她這般要強的人,竟也會有這樣的小兒女之態,心中不免更是心疼她,乾脆坐到她的身邊,掏出帕子替她拭了淚痕。
柔聲勸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都懂,可是我並沒看到有什麼阻礙啊,慧清縣主現在做的的確是故意爲之,可她的本意就是爲了讓咱們生氣,和她對上,再鬧個滿城皆知。”
“讓人都知道我鎮北候府的長房嫡女,廉王府殷世孫的未婚妻子,因着一個虛幻的猜忌,就和慧清縣主對着來,這話要是傳進廉王府裡,你說說,我倒是落下了一個怎樣的名聲?”
“而這滿京城的人,又該如何看我?姐姐,你可知道七出的第一條,是什麼?”
莫飛霞聽完前心後背都是冰涼一片,但還是忍不住言道:“廉王府的人怎麼會上了她的當,再說也是她挑釁在前,您只不過還擊而已,這根本怪不着您。”
莫蓮萱淡淡笑着搖了搖頭,無奈的言道:“就算廉王妃和世子夫人不會在明面上說些什麼,可是懷疑的種子,卻已經是種在了她們的心間,一旦有了恰當的滋養,他們就會破土發芽,瞬間長成參天大樹,到那時,我在廉王府中便是進退兩難,哭笑不得了。”
莫蓮萱這話已經說得十分的明白了,莫飛霞幾乎可以預見,要是按她的做法來,這莫蓮萱嫁入廉王府之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長輩賜人過來試探一二了。
莫蓮萱若是不留,那便是坐實了她果真是個妒婦,若是莫蓮萱留了,那豈不是往莫蓮萱的心口上扎刀子?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想一想,都會知道,要不了多久莫蓮萱和殷子晏之間,就會因爲嫉妒和有人刻意的獻媚,而起了嫌隙,就這麼鬧將起來,而且會是個永無止境的惡性循環。
莫飛霞沉默了半響才小聲,帶着一些不可置信的問道:“您怎麼就能看的如此透徹,如此長遠?我的天哪,您畢竟才只有十三歲啊,怎麼會”
莫蓮萱望着跟用敬語稱呼自己的莫飛霞,苦笑着言道:“怎麼,你害怕了?”
莫飛霞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正色言道:“不,不是害怕,是尊敬,是打心眼裡佩服,大小姐,您就說吧,應該怎麼做?婢子絕對都按您的吩咐做,不會讓對面那個黑心肝的賤女人得了意去。”
莫蓮萱笑了笑,這其實就是自己今天想要的結果,這會自己付出了真誠,收貨了信任,莫蓮萱覺得挺值當。
笑着言道:“做什麼?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原先怎麼做,現如今還怎麼做便是了,咱們又何必跟她較真?忒沒意思,想必你也不願意累死八活的,結果卻是讓別人看了場大戲吧?”
莫飛霞笑着點頭,但還是忍不住警告莫蓮萱:“大小姐,按理來說,這主子的事情,咱們做奴婢的不應該多嘴,但是今個兒,您既然開了金口,喊了我一聲姐姐,那我可就要把這心裡的話都跟你講上一講了。”
莫蓮萱笑着端起茶壺,給莫飛霞斟了些熱茶,調笑着言道:“今兒個我出來得早,這時間還早得很呢,你想說什麼只管言來便是,不過,先喝口熱茶潤潤嗓子再說也不遲。”
莫飛霞嬌嗔的白了莫蓮萱一眼,竟是讓莫蓮萱都覺得身子有些發軟,這在往日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肯定是莫飛霞故意做的怪。
她定了定心,狐疑的問道:“是惑心術麼?聽張師傅說,邪教裡面有這種功法的,練得高了,一個眼神便能讓人乖乖的聽話,極是邪門。”
莫飛霞本在喝茶,聽了這話,竟忍不住扭了頭,將口中的茶水都笑的噴了出來,老半天,才喘息着言道:“哪有那麼邪乎的玩意,想要做到一個眼神,便讓人聽了話,那得配合藥物才成的,婢子剛纔的法門,說白了上不得檯面,乃是青樓不傳的秘術。”
“婢子倒覺得,您現如今只是武功高,倒也沒什麼用,主要是用不上,倒不如跟着婢子學學這些,就算是您不屑用在未來姑爺的身上,但是總是技多不壓身,說不準什麼時候便能用得上,保不齊還能救了您的命呢。”
莫蓮萱也沒說學與不學的,只是突然明白什麼似得,拍了下桌子,怪笑着問莫飛霞:“你往日裡和旁人談生意,是不是也用的這個法門?”
莫飛霞這次是真的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將茶盞放在桌上,斜着眼睛言道:“婢子做生意,那可都是靠的真本事,怎麼可能用這些法子,要知道,這萬一被要是被那個定力深厚的逮住,那還不把婢子給用火燒了啊?”
莫蓮萱一想也是,笑着讓莫飛霞把想說的話速速說來,就別再打岔了。
莫飛霞聞言這才正色言道:“婢子旁的話也不用多說,您這般的聰慧,還有什麼看不清白?婢子就是想跟您說,殷世孫這位王孫公子,倒真真是不錯的,您可不要太不上心,最後竟便宜了別人。
“婢子這會倒覺得雲三她不是您最大的障礙,您最大的障礙是看的太清了,婢子怕您將來這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要知道,這殷世孫將來是要承了王爵的,您想他將來”
莫飛霞望着莫蓮萱靜靜注視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瞭然,瞭然中還帶着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哀,這心裡難受的不成,竟是不忍心說下去,就此打住,嘆了氣將頭別向一邊,看都不敢看莫蓮萱一眼。
良久,莫蓮萱飄渺的聲音,似從天邊飄來般的呢喃道:“除了你,還真沒人跟我說過這些個貼心的話,我祖母知道這些,但是她覺得我應該自己去面對,自己去解決,世孫將來會不會有很多女人,能不能讓世孫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之?完全取決與我的本事如何。”
“而錦嬤嬤也知道,但是她覺得,不管殷世孫娶了多少房妾室,都在我手裡邊,翻不出天邊去,再加上她會一直在我身邊,那些妾室根本不足爲患,說白了,不過是爺們養的玩意兒,錦嬤嬤怕是壓根沒把她們當人看,又怎麼會將這事情放在心上?”
“她們兩位想的也許都對,可是卻都沒有想過,我也許會傷心,會失望,會看破。”
“姐姐,你知道麼,我孃親在信裡,甚至還說,特意爲我準備了兩個丫鬟,姿容都是不俗呢,她這是在爲我着想,怕我又走了她的老路,被白姨娘分了寵不說,最後還又把春姨娘給搭進去了,現今是兩個可憐人在一起,哪能不替我合計?不替我分憂?”
“我孃親的苦心我明白,可我卻不能接受!殷子晏他以後想納妾,外邊拉個公主回來我都不管他,誰叫人家有本事,可他要是敢碰我的人,那得問問我手裡的寶劍答不答應!”
她這裡話都沒說完,話音也還未落地呢,外間突然有個聲音嘆息着打斷了莫蓮萱的話,沮喪的言道:“這都小兩年了,你還是不信我麼?難道不管是我親口說的,還是在信中承諾的,你都全然不信麼?萱兒,你倒是告訴我,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信,我此生今世,都只有你一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