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章 不堪回首
他起身衝凌霜躬身道：“既然凌將軍已經猜出了玉卿的身份，玉卿不能不以真面目示人！這樣纔算公道一些！”
凌霜點了點頭，果然沒有看錯此人倒是頗爲知禮數講道義。
“你坐下慢慢說！”
“冷氏是我孃親的姓氏，我孃親是大燕朝臨近高車國邊地小鎮的一個大戶人家女兒。十九年前高車與大燕朝爭鋒，那座小鎮遭遇兵災，我孃親在路上逃難的時候被高車士兵抓獲，”冷玉卿垂首緩緩道，兩隻手卻是交替摩挲着，似乎回憶過往令他痛苦不堪。
“我孃親生的極美，被高車一個蠻將當做討好的禮物送給了我的父王，父王那個時候很寵愛我的孃親。春季青草還沒有完全長出來的時候，我孃親便生下了我，只是之後她身子一直不好。父王不喜歡太過文靜的男孩子，可惜的是我一出生似乎沾染了太多漢人的習氣。我喜歡詩詞書畫，喜歡聽孃親講漢家的故事。我不喜歡習武，不喜歡草原上的那些粗狂。爲此我還狠狠捱了父王的一頓鞭子，從此以後父王越來越不喜歡我，甚至連着我的孃親也疏離了去。”
凌霜嘆了口氣，將冷玉卿手邊的茶杯拿過來將裡面已經冷掉的茶換上了熱的，推了過去。
冷玉卿輕抿了一口，眼角卻是滲出幾分淚意道：“孃親終於熬不住草原的苦寒離我而去，那個時候我剛滿十二歲。失去了孃親的庇護，我什麼都不是，加上我血統的尷尬幾乎所有的王子哥哥們都喜歡欺負我，尤其是……”冷玉卿眼底迸發出一抹恨意，“是大王子，那個時候父王也不大願意管我，大王子便藉機在父王面前說想要親自教授我武藝將我接進了大王子的府邸。”
冷玉卿突然垂首狠狠吸了口氣，聲音沙啞了幾分：“那……真的是個噩夢的開始……我遭到了大王子無休無止的鞭打，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將我關到一個玄鐵打造的方盒子裡。方盒子上下高低只有半人高，而我已經十二歲了，個子很高，身材也挺拔了起來
。但是在盒子裡，我不得不彎着腰，我根本站不直，大王子將我一關便是半年的時間。每一次將我從盒子裡放出來，我都直不起腰來，身子也越發佝僂了幾分。”
凌霜握着瓷杯邊緣的手緊緊捏了捏，壓下了想罵孃的話。
冷玉卿脣角突然露出一抹異樣的冷笑：“我以爲他這樣將我玩兒着定然有個厭煩的時候，可誰知那天夜裡……”
冷玉卿海藍色的眼眸瞬間瞳孔縮了縮，似乎不願意再回憶。
凌霜忙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
“不……我心頭憋悶的厲害，我想說出來舒服一點兒，”冷玉卿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那天夜裡……大王子命人將裝着我的鐵盒子擡進了他的寢宮，就在……就在那張鋪着虎皮的奢華帳幔中……我被……我被大王子當成了……女人……用了……用了整整一個晚上……呵呵哈哈哈……我那個時候真想死啊！”冷玉卿仰頭笑了出來，眼角的淚順着冰雪般的臉頰滑了下來。
凌霜心頭狠狠顫了一下，冷玉卿嘴裡所說的大王子便是如今的高車王斛律爾汗，沒想的居然是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她突然很想一刀將這個混蛋宰了！
書房中的空氣壓抑的厲害，凌霜如今倒是有些後悔，將冷玉卿這地獄般的回憶挑起來並不是她的本意。
冷玉卿淡淡笑道，身子抖得不那麼厲害了，眼底掠過一抹暖光道：“這件事情不知道爲何被我的二哥曉得了。二哥從小也喜歡漢家文化，對我孃親是極其敬重的，更不允許這樣違揹人倫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他衝進了大王子的寢殿將我救了出來，從此便與大王子結了仇怨。”
冷玉卿吸了口氣道：“二哥對我很好，親自命巫醫將我佝僂滿是病痛的身子治好，將我身上那些見不得光的傷痕消弭，還親自教我武功，我的無相神功就是二哥的親傳。只可惜……只可惜我太沒用……二哥還是被那個畜生殺了餵了狼，他死之前知道大王子絕不會放過我們兄弟，派人護送我離開高車國到了大燕朝。
護送我的人都被大王子的人殺了，我好不容易纔逃脫，從此隱姓埋名，顛沛流離，直到在那家糕餅鋪子遇到了將軍你！”
“將軍！”冷玉卿猛地擡眸道，“你曾經對我說過，你要打造一支以一敵千的神勇之軍，我信你！我只是請求將軍讓我能隨在你身邊將你的治軍本領學到手，讓我回大漠替我二哥報了血仇，此生替將軍當牛做馬，冷玉卿全憑將軍處置！”
冷玉卿突然跪在了凌霜的面前高舉着那塊兒刻着冷字的玉佩道：“將軍！我以我孃親的遺物起誓，以我二哥的名譽起誓，以大漠上最聖潔的塞沃爾湖起誓，我以我高車子民崇拜的狼神起誓！若是將軍能助我報仇雪恨，除掉斛律爾汗，我將還高車大燕百年和平，我還會在高車漠北草原上單獨闢出大片的草場作爲將軍傳世的封地！”
凌霜鳳眸微微擡起看着面前的冷玉卿，她信得過這個少年，而且在高車國若是能有自己的勢力，豈不更好？
她俯身將冷玉卿扶了起來，突然拔刀將指頭劃破，一滴血落進了茶杯中。冷玉卿臉色露出一抹驚喜，忙接過刀同樣將手指劃破鮮血滴進了杯中。
凌霜端起茶杯道：“夜深不願意打攪他人，我們以茶代酒，歃血爲盟！不過，你要先幫我完成在大燕朝的佈置，然後我的私人武裝會親自替你掃平大漠上的那些垃圾！並……擁立你爲王！但是在這之前你要繼續你的隱忍，還要學會什麼是強悍！”
冷玉卿端起茶杯聲音有些哽咽沉聲道：“多謝將軍成全！斛律玉卿絕不違背今晚的誓言！”
這真的是大燕朝歷史上最奇特的一次歃血爲盟，誰也沒想到這小小的茶杯卻是承載了未來最賢明最勇猛的大漠之王的夢想。幾十年後，當斛律玉卿將整個漠南漠北高原最終吞併統一的時候，都沒有動大燕朝一分一毫。
而且在大漠人心目中已經成了神的斛律玉卿此生最敬重的便是那個一襲紅妝鐵甲的女將軍凌霜，只有她才能折斷這隻大漠神鷹的翅膀，也只有她纔有這個能力和權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