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五軍都督府,腳都抖了。
五軍都督府的門前,我還再三問老明,我的妝容如何。老明大步大步走到前面,對我的問話充耳不聞,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我早上弄了個大鬍子在腮邊,老明遠遠就是一臉健康的菜色。我說,這樣可以讓我看起來像個健壯的猛男,增加城御四方軍的雄姿……結果,老明嘔吐了半天。
其實,我怕瞧見我爹。
五軍都督府是我爹的地盤。
如果我爹把我認出來,我就死翹翹了。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臉矇住。
每年的徵才納將,五軍要去五軍都督府報到,準備着第二天的徵才納將。
徵才納將,是填補五軍中四品以下的將士。
五軍,包括帝國軍、城御四方軍、雪北軍,都衛府,還有禁宮黑羽衛。
老明這條油滑的白鱔,一進都督府大門,就發揮他光潔滑溜溜的獨特氣質,同各軍的將領勾肩搭背,加上明四家的背景,就更加遊刃有餘。五軍都督府的指揮使和刑部尚書,都被他混到稱兄道弟。他們打着虛假的官腔,我聽得吐白沫翻白眼,以不舒服爲由,早點安頓休息。
第二天清早,皇城廣場就讓都衛府安保起來。
辰時開始,我踏足皇城廣場,噓噓攘攘的人羣,已經排着長長的隊伍。
徵才納將是每年的盛事。
光韶的正編制五軍,各有千秋。帝國軍是天下總兵,沙場征戰,爲真正的軍隊,現在是歸於我爹南宮崇俊掌管;城御四方軍爲貴族的子弟軍,福利待遇特別優厚;駐守雪北絕境長城的是雪北軍,號稱死亡軍隊,歷來是冷門中的冷門,矮瓜歪棗,多多益善,每年也總能招到一兩件極品;禁宮三千黑羽衛,皇帝的親隨,是大熱中的大熱,五關六將,挑選嚴格,可惜黑羽衛招的人數少之又少;帝都的守衛,都衛府,純粹是陪太子讀書,因爲都衛府的人員基本上都是衙門招聘的衙差。
到我們所屬的帳篷,老明就遁了,其他人都在忙碌。
我正無比心痛着我的鬍子。
那鬍子是真的。
我花了一兩銀子的。
早上陪着老明出門的時候,他那個癲狗症發作,就把我的鬍子扯掉了。沒有鬍子,等於沒有穿衣服,我羞得見人。
我偷偷掩掩,把軍帳中的位置讓給幾位好同僚,就說身體弱肚子痛,遁了。
我最怕見到的是我爹。
但偏偏鬼見邪,我一出帳篷就正中了我爹。
戎裝軟甲、挺拔偉岸、腰板挺直、臉容俊挺的中年男人,就是我爹,南宮崇俊是也!
我爹南宮崇俊就在大帳篷底下,同兩個人說話,其中穿着黑衣輕甲的是都衛府的左都使孟旭。
我動作敏捷,沒有撞出去,貼着帳篷,栽倒裡面。
我爹嗓音強健有力,帶着沉沉的低聲:“孟大人有勞了。”
“好的。”
孟旭拱手行禮,嚴陣以待的表情,走了。
我爹轉臉,對身邊的一個素服羽衣的人說:“諸葛,你負責這裡,我去接駕。”
那人低低一叫:“將軍,不會真的吧?”
我爹說:“人都到了,還有假?”
那人說:“將軍,我昨晚夜觀星象,有兇險。”
我爹就破口罵人:“放屁,你卜卦算命沒有一次是準的!”
我爹罵人還是一樣威勢。
那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居然不信邪:“將軍,不可能,不可能啊。卜卦算命是時通時不通,但,觀星是家傳的……”
我一看那人,清雋的白面書生,手中一把小葵扇。
嗚呼哀哉!
這人我認識!
他這副妝容,分明就是當日在寡婦巷口的算命先生,騙了還憐去從軍的那位算命先生!
他說自己叫做諸葛亮。
原來這個算命諸葛是我爹的幕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