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遍佈在霍中廷額際的冷汗,把梅良辰嚇壞了。她忘了男女授受不親,竟用手臂直接環了他的虎軀,迭聲喚道:“師兄!”觸手溼黏,拿到眼前一看,她的眼眶立時轉紅。“師兄,你怎麼了……怎麼受傷了!”
“不要緊……”霍中廷撇脣想給她一抹安慰的笑容,可是傷口處傳來的劇痛,卻令他的神智漸漸開始發昏,他的視線裡,少年清秀焦急的面容變成了層影……
“良辰……我求你……”霍中廷抓緊梅良辰的肩膊,沉重的呼吸聲迴盪在橋頭堡的陋室之中。
“師兄,你別說話,我讓巴特爾給你止血!巴特爾……巴特爾……”巴特爾一早便守在一旁,見狀立即撕開霍中廷的銀甲,探看傷勢。
霍中廷的口中涌出大量的鮮血,意識也近模糊。
“梅恩,霍將軍的傷口若不及時止血會喪命的!”巴特爾只能用封穴的辦法,暫時讓霍中廷崩裂開的傷口出血減緩。
“不行……師兄不能死!他不能死!”梅良辰的心口處傳來劇痛,一股巨大的愧疚感襲上胸臆。她扶着霍中廷的頭,拍打着他鐵青的面孔,“都怪我……師兄,你醒醒……師兄……不要睡過去……”
巴特爾擰身衝外高喊:“軍醫……軍醫呢!霍將軍受傷了!”
剛被遣出去守門的副將,面色突變,他一邊喊士兵叫軍醫,一邊衝進陋室。
看到倒在血泊中衣衫不整的主帥,副將簡直嚇懵了。他的第一反應是拔開寶劍,指向梅良辰:“你敢謀害將軍,看本將不殺了你!”不待梅良辰反應,寶劍就衝着她兜頭刺去。
巴特爾怎可能讓他得逞,玄鐵重劍出鞘,卻是要和他交上手。
“來人……來人吶……有刺客……”副將剛剛喊出命令,地上的霍中廷卻突然指着副將斥道:“不得……無禮!”
“將軍……”
“你過來……”霍中廷依靠梅良辰的攙扶,半立起身子。“霍家軍右路副將聽令!”
“末將在!”副將掀起鎧甲,單膝跪地。
“把我……的……我的兵符……拿來……”副將不敢怠慢,從隨軍走的案牘之中取來了指揮千軍的兵符。
霍中廷把沉甸甸的兵符遞於梅良辰。“良辰……良辰……幫我……幫我指揮霍家軍……霍家軍……抗敵!”
梅良辰的眼珠子頓時凝成萬年不動的化石。
師兄說什麼?
把數十萬霍家軍交給她指揮?!
副將極度震驚,手指被寶劍劃了一道口子,也沒絲毫的感覺。
停滯了幾秒鐘。
陋室忽然爆起副將的抗議聲:“將軍……糊塗了?她不過是個身份不明的毛頭孩子,將軍怎可以把霍家軍的生死交給他!將軍萬萬不可糊塗啊……”霍家軍哪怕只剩下一個軍卒子,也輪不到外人來指揮……
霍中廷沒有更多的力氣來解釋,他用如刀鋒般凜冽的目光凝視着副將,語氣如寒冰浸體。“我是……主帥……我說了算!”他轉頭望向神情複雜至極的良辰,“你會……幫……師兄……的……對嗎?”
巴特爾在一旁提醒:“梅恩,切莫衝動……”戰鬥結束後,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還是要回到北地王府。到時候,善良的梅恩吉雅又會把自己陷於何種痛苦的境地呢?
梅良辰的心緒也是複雜難言,她不想答應,但卻始終狠不下心來。面對一條兩難卻不能兩全的道路,她還有得選擇嗎?
“殺——”戰火又起,轟天的嘶喊聲隨着鐵蹄踏破大地的震動,促使她最終下定決心。“我盡力一試,師兄,你放心吧……”
霍中廷面露微笑,慢慢闔上雙目。
“將軍……”軍醫及時趕到,就地爲霍中廷用藥止血。
霍家軍右路副將,已經從軍醫口中知道了將軍的傷和少年無關。聯想到之前,他僅憑着一兩句話就令霍家軍起死回生的神奇才能,不禁愧疚萬分。
“是末將錯了。”副將剛衝着梅良辰跪將下去,卻被少年託着扶起來。“大人言重了……”
“情勢緊迫,良辰不敢耽擱戰機。大人,良辰獻計之前,還請大人答應我一件事。”
副將躬身正色道:“請講,只要末將能辦到的,一定盡心竭力!”
得勝關之上。
朔風呼號,濃霧潰散。
耶律清歌端立在關隘上的石臺之上,遠眺沉沉夜幕下的江宋大地。
此役,到了最艱險最困難的時刻。
今夜休整,明日將迎來最終的決戰。戰況和他預想中的情形,大致相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拿下涼州城,進軍春江平原,指日可待。
霍家軍雖有萬夫莫克之勇,但是對手是他率領的鐵騎大軍,任霍中廷是曠世奇才,也別想守得住江宋百年江山……
“報——”軍士的聲音突然打破了一方安靜。
“講!”
“阿古拉右將派人來見將軍。”
“傳!”阿古拉是因爲未能如期突破霍家軍的防線派人來稟告詳情的嗎?耶律清歌也納悶,一向足智多謀的右將軍爲何會止步在一個毫無攻擊性的橋頭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