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嵐表情淡然,心中確是震驚不已。原以爲饕餮石在武當派只是江湖上訛傳,即便現在親耳聽到青松道長承認仍有些震撼。除去七星石身後的秘密,這饕餮石也具有奇效。青松道長會捨得拿出來做聘禮,不可謂出手不闊綽。沉思良久,沈孤嵐終於是抵不住七星石的誘惑,微點了點頭:“此事貧尼應許,不過尚需問問凝雪態度再做定奪。”
青松道長面色一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葉凝雪又是師太一手帶大,怎會不答應。那老夫就等着師太的好消息了。”沈孤嵐張了張嘴,終究沒在說什麼。
天都峰,地勢高曠,景色幽麗。清晨,陽光碎裂在這個清幽的場景,雲霧繚繞的山峰在霞光下變幻無窮。
“吱~”道觀門推開,葉凝雪攜一衆峨眉弟子緩緩走出,望了一眼這朝陽初升的美景,露出絲笑容。正欲下山,柳思月提前將她拉住:“今日師妹不用去了,師傅在天柱峰有事傳師妹前去。”
葉凝雪一愣,見柳思月面色不對,問道:“師姐可知所爲何事?”
柳思月神情複雜,微點了點頭道:“此事我不便多說,師妹去了自然知曉。”
這幾日和閻羅殿交手不斷,想不出還有什麼要事。葉凝雪點了點頭,轉身向天柱峰方向走去。山間的小道上漂浮着霧氣,青草剛剛探出嬌羞的嫩芽。陡峭的山崖間,有山風從耳邊吹過,葉凝雪白衣飄飄,掠步如飛。偶有下山的武當弟子瞧見亦是驚歎不已。
五龍觀,傳聞是真武大帝飛昇之時,有五龍擡攆。門下弟子爲了紀念這景象便在飛昇之地建了五龍觀。養心殿中,沈孤嵐手持佛塵盤腿而坐。片刻之後,葉凝雪的身影從石階上顯現,拾級而上,在門口停住:“師傅……”
沈孤嵐緩緩睜開眼:“進來吧。”
“進些日子武功又有精進,可有不解之處。”沈孤嵐起身道。
“弟子有一事不明,望師傅指點。”沈孤嵐“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葉凝雪道:“爲何江湖會有殺戮,會有正邪之爭。”
沈孤嵐怔了怔,道:“欲也,貪嗔癡不斷,六根不淨便會心生邪念。正邪自古不兩立,不是因戰而戰,是以戰止戰。爲天下受苦的百姓而戰。”
葉凝雪道:“六根清淨,無慾無求,豈非心死,心已死,如何參悟。”
沈孤嵐露出一絲苦笑,未想到這弟子如此固執,道:“無慾無求不是目的,是方法。保持心的清淨,如此才能心塵盡除。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佛掃,勿使惹塵埃。”
葉凝雪皺了皺眉,隱隱覺得與自己心中所想不同。卻又不知何處困惑,只得微笑點頭:“謝師傅開導,不着召徒兒前來所爲何事?”
“這幾月江湖動盪,正魔兩道都戒備異常,暗中擴充門下弟子應對一觸即發的大戰。作爲本派年輕弟子中翹楚,你應該知曉本門的實力。”
葉凝雪緩緩點頭,因爲峨眉派都是女弟子的緣故,人數一直不多。比起其餘四大派更是相差甚遠。自從始祖寒月師太去世後聲望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師傅沈孤嵐突破先天境界,有門中長老坐鎮。恐怕早就從五大派除名了。
“如今五大派雖結盟,也不是十分牢固。許多事都要由盟主決斷。一來一回間必然會耽誤不少時間。前幾日武當派的青松道長提出欲與本門聯姻,你如何看此時。”
葉凝雪思慮片刻道:“本派已多年無門下弟子下嫁各大派,聯姻固然是件好事,但誰又能使這關係穩固。若起不到效果,也只是場面客套,又有何意義。”
沈孤嵐眼中似閃過一絲讚賞之意,這二徒弟果然看的透徹。嘆氣道:“青松道長正是替施卓航向你提親。”
聽聞此話,葉凝雪嬌軀一震,如晴天霹靂。師傅從小就將她當做掌門接班人培養。峨眉派上下皆心知肚明。只等她突破先天境界便繼位。如今突然提起婚娶之事,就連她自己都沒考慮過,怎能不驚。
沈孤嵐到道:“施卓航亦是武當派翹楚,論才華聲望倒配得上你。不過這終究是你的終身大事,爲師未立即允許,你仔細思慮幾日再給爲師答覆。”
葉凝雪腦中一片空拍,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出大殿。師傅待自己恩重如山,如今師門存亡關係重大。答應便有很大把握化解這場危機,雖然施卓航很優秀,但……自己委實對他沒什麼感覺。豈不是毀了一生幸福。一方是恩重如山的師門,一方是自己終生幸福。怎麼選都是錯。
葉凝雪滿是心事的向山下行這,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爲什麼施卓航偏偏選中的是自己,難道不知這樣只會更招人厭嗎?”面色顯得欲加冰寒,讓幾個原本靠近想打招呼的弟子頓是滅了這個念頭。套不着近乎事小,萬一成出氣筒就得不償失了。
未走多遠,心中自嘲道:“江湖之大,連施卓航這種少年才俊都看不上眼,還有幾人值得自己託付終生,亦或是此生註定孤獨終老,或許……”葉凝雪突然眼眸一亮,隨即無奈的輕搖了搖頭。一路所見,他確實是讓人敬佩的少年,只是有緣無分。
一路下山,一路在腦中思慮着。直至到了居所依舊是心亂如麻。最後向天柱峰方向望了一眼,輕咬下脣,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夕陽西下,與山下衆魔道弟子激鬥一日的峨眉派弟子一行人手持佩劍互相摻扶着返回。有數人身負重傷纏着紗布。更有幾名武功稍低的弟子永久將血撒在這片土地。閻羅殿弟子像是殺不盡一般,今日死了明日就會如數填補上。爲防止再入迷陣,如此打殺中春節將近尾聲。
柳思月安頓好門下弟子,移步向葉凝雪房中走去。關於青松道長向師傅提親的事她也是剛剛得知。心中雖然震驚不已,但想到眼前的局勢只有無奈的搖頭。葉凝雪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性子強怕是一時間不能接受吧。施卓航雖然不差,但是沒一直對他沒感覺。在外人眼裡看來是天生登對,但他本人卻不見得這麼想,自己只有儘量開解。
“砰砰……”曲指輕叩門扉,半晌無人迴應。輕推開門,未上鎖。房中空空如也,連配劍和行李都不見了。柳思月進屋四處查看,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難道是沒負氣出走?”轉身望去,桌上正用茶杯壓着一封信。封面俊秀的字體寫着“師傅親啓”四個大字。
武當山下,一手持長劍的白衣女子,肩挎包袱越走越遠,直至消逝在地平線。
夏府,華燈初上。蕭然滿身是汗從校場歸來。爲了避免被夏俞趕超,不得不親自監督,調整了一些訓練的項目。又不能光說不練,還要一邊講解一邊示範。一天下來也累的不輕,推門而入,無力的倒在牀上。鼻子嗅了嗅,突然眼珠一轉。這纔看見桌上放這個瓷碗。一把小勺。碗中真不知裝着什麼,此時正騰着絲絲熱氣。
“似乎有糖、歸元、芝麻、核桃的想起,是~~”蕭然猛拍了拍頭道:“怎麼把元宵節給忘了。”隨即起身,撕下掃了一眼道:“煙兒,知道是你,出來吧。”
片刻之後,夏若煙從房中另一側走了過來,道:“蕭哥哥怎麼知道煙兒沒走?”
蕭然笑道:“你有不知道我何時回來,提前放在桌子上豈不是涼了。所以我知道你一定還在。”
自從那夜吻過,蕭然便發覺夏若煙更易臉紅,彷彿多看兩眼目光閃爍不敢對視一般。其實還有個原因蕭然沒說,那是夏若煙身上特有的香氣。操勞一日,回到房中就有心愛之人端上熱騰騰的飯菜。不正是一直渴望的幸福嗎?蕭然慢慢嚥下,沒有因爲肚子餓而狼吞虎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