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三十分,天色已經徹底漆黑一片。
雨夜將至,烏黑的雲層中電芒閃爍,諸天悶雷滾滾。
天沉如瀑,唯有西側的天邊,缺了一塊烏雲,有七顆黯淡的星光閃爍着。
根據《周易》六爻卦象的描述,星象以北極星爲原點,向外分爲三垣、四象。
天分四宮。
西宮有白虎,主殺伐!
“呼呼!”
北風呼嘯,道路兩旁的樹冠被狂風壓倒,簌簌作響。
“淅瀝瀝!”
天空中開始有豆大的雨滴向地面墜落。
“嗡嗡!”
雨幕當中,光耀集團的七臺越野車加快速度,最終停在了西甸村入口的位置。
“咔嚓!”
一道粗壯的閃電自天際而下,落在了遠處的連綿山脈上,隨即,便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作響。
“大哥,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啊?”呂朔坐在車裡,側目向吳坤問道,大滴的雨點砸在越野車的車頂,如同交響樂一般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
“柴華南能讓咱們過來,肯定在附近有眼線,等着他的電話吧。”吳坤將目光投向路邊,看着路邊外牆上“打擊偷渡、人人有責”的標語,心神不寧的迴應道。
“鈴鈴鈴!”
大約五分鐘後,吳坤的電話再度響起了鈴聲。
“到哪了?”柴華南聲音清冷的開口。
“村西頭。”吳坤大致說了個方向。
“繼續往前開,有一個通往左側濱海公路的岔路口,在那停車,電話別掛……”柴華南直接命令了一句。
“開車!”吳坤聞言,對呂朔吩咐了一句,隨後把手機的音量調大最大,努力想要聽清對方的動靜,但柴華南那邊卻沉默無聲,明顯是把手機調了靜音。
“啪!”
吳坤也在屏幕上關閉了自己這邊的通話聲音,拿起了對講機:“去一臺車,上前面開道,往濱海公路上拐。”
“嗡嗡!”
後側黃琦的比亞迪唐聞言,踩着油門超過了吳坤的酷路澤,開始帶隊。
七八分鐘的時間以後,黃琦的車打着左轉向,率先向隔了十米開外的濱海公路拐了上去,在這裡,已經可以看見大片雨滴砸在路邊的海面上,如同爆豆子一般濺起水花。
“我到了!”吳坤拿起手機,輕聲開口,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停在岔路口的一臺桑塔納旅行車上。
“停車,站到車下。”柴華南聲音不大的迴應道。
呂朔聽見這話,踩下剎車,看向了吳坤,等吳坤把手機靜音,才指着那臺桑塔納開口:“大哥,這車裡,肯定是柴華南的人,抓不抓?”
“柴華南又不在車裡,一個小嘍囉,抓他沒用。”吳坤搖頭。
“刷刷!”
呂朔聞言,連續晃了兩下大燈。
“咣噹!”
“咣噹!”
隨着幾臺車敞開車門,十多個小青年紛紛拎着刀跑到車下,將吳坤的車輛圍住,黃琦更是明晃晃的拎着一把仿五四,敞開車門,擋在了吳坤身前。
“踏踏!”
隨着一個青年將雨傘撐開,吳坤在黃琦和田勇的陪伴下,站到了越野車邊。
“刷!”
前方的桑旅看見這一幕,隨即挑開大燈,晃在了衆人身上。
“我去看看。”黃琦看見桑旅開燈,邁步就走了過去。
“小心點。”吳坤看着那臺桑旅,也感覺心裡沒底。
“沒事。”黃琦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邁步就向前方的桑旅走了過去,站在正駕駛一側敲了敲車窗。
“刷!”
隨着車窗降下,車內的青年順手打開了內飾燈,啃着手裡的雞爪子看向了黃琦:“有事啊?”
“都JB這時候了,還給聚鼎賣命呢?”黃琦攥着手裡的槍,把胳膊搭在車窗上,隨口問道。
“聚鼎倒不倒,我也是柴華南的兄弟,像你們這種有錢了就跟着混,沒錢了就換大哥的選手,理解不了。”青年說話間,又啓開了一罐啤酒。
“行,那你就跟着柴華南好好混!看看啥時候能把籃子混丟了!”黃琦張嘴罵了一句。
“傻逼!”車內的青年同樣罵了一句,對黃琦手裡的槍視若無睹,隨後升起了車窗,同時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
另外一邊,柴華南收到青年發來的信息之後,對着電話繼續道:“順着濱海公路一直走,靠近海岸線的蕎麥山,半山腰有個山神廟,你過來吧。”
語罷,柴華南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
西甸村裡,吳坤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指着遠處的一片山脈:“上車!去那座山上的山神廟!”
“嗡嗡!”
很快,七臺越野車迎着滂沱大雨,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
位於蕎麥山腰,用四根廊柱撐起的山神廟,已經有三百多年曆史。
此刻的山神廟裡,點着七八根蠟燭用來照明,香案後面的巨大山神像面容肅穆,垂視衆生,一邊的神龕上,也供着土地公、土地婆、龍王等等小塑像,被雷光一閃,還帶着些許猙獰。
“吳坤到了,七臺車,至少三十人。”柴華南看着身邊的衆人,把話說完之後,看向了鞏輝:“二駱駝在哪呢?”
“後山有條小路,人在車裡押着。”鞏輝開口迴應了一聲。
“你過去一趟,務必要把人控制住,跟我們保持一段距離,等吳坤到了,你再過來。”柴華南吩咐了一句。
“我留下吧,這些事,讓下面的兄弟做就行。”鞏輝不太放心柴華南的開口道。
“沒事,我身邊有定遠和小東跟着,你還有啥不放心的。”柴華拿擺了擺手:“二駱駝不露面,吳坤不會放心,你去吧。”
“嗯。”鞏輝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看向了吳定遠和楊東:“千萬把大哥保護好。”
“放心。”楊東點頭應聲。
“走了!”鞏輝點點頭,拿起一把雨傘,打着手電離開了廟外。
“我去個廁所。”楊東等鞏輝離去,也找了個藉口離開山神廟,在門外的屋檐下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龍哥,到哪了?”楊東沉聲問道。
“我就在山神廟附近,老湯被我留下保護柴雨琪了。”張曉龍的聲音傳出。
“今天晚上,千萬別讓老柴消失在你的視線裡,無論如何,保護好他。”楊東叮嚀了一句。
“怎麼,不放心啊?”張曉龍聽着楊東的絮叨,笑着問道。
“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心裡有點慌。”楊東如實迴應道。
“放心吧,吳坤那邊都是一羣臭魚爛蝦,就那個二駱駝還算人物。”張曉龍很傲的迴應道。
“嗯,先這樣吧。”楊東語罷,轉身就往回走,但剛一轉身,就遇見了柴華南從屋裡出來。
“柴哥,你……”楊東開口想打招呼。
“沒事,我也去個廁所,你回去吧,我打個電話。”柴華南擺了擺手,攥着手機走向了一邊。
……
市局。
孫建勳這邊處理完手頭一個因爲婚外情引發的兇殺案之後,就鎖上了辦公室的門,準備換上便裝下班回家,結果剛解開腰帶,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咣噹!”
孫建勳拎着腰帶,把門敞開以後,看着門外是一個女警,登時一愣,連忙用衣服下襬擋住了已經拉開的拉鍊,略微有些尷尬:“你怎麼回事,敲門之前怎麼不吱聲呢!”
“孫處,你挺童真啊,內褲還是大耳朵圖圖的。”女警咧嘴一笑,並沒感覺不好意思,因爲這個女警並不是文職,而是刑警隊那邊的,平時總跟一羣大老爺們蹲點抓罪犯,如果太扭捏,這個活也沒法幹。
“小歲數不大,怎麼眼睛總往爺們身上盯呢!”孫建勳倒是被說的老臉一紅,側身繫着腰帶:“啥事啊?”
“古局讓咱們大案隊成員馬上集合,立刻出發!”女警語速很快的迴應道。
“這麼晚出去,什麼事啊?”孫建勳隨口問道。
“柴華南出現了,人在金Z區蕎麥山村,特警和刑警隊的同志,都已經趕過去了!”
“柴華南出現了?消息是從哪來的?”孫建勳聽見這話,瞬間嚴肅了起來。
“這個就不清楚了,命令是古局親自下達的,對於消息來源,他咬得很死,沒有透露,據說,聚鼎集團的骨幹都在!”女警搖頭回應。
“咱倆先去治安支隊提槍!這些事等路上再說!”孫建勳說話間,人已經風風火火的走出了辦公室。
“我是刑警!本來就配槍……”女警看着明顯有些不對勁的孫建勳,一臉不明所以的跟在了後面。
……
蕎麥山腳。
“嗡嗡!”
隨着一抹燈光劃破黑暗的雨幕,黃琦的那臺比亞迪唐的輪胎甩着土路上的黃泥,一馬當先的向山上趕去。
第二臺酷路澤內,呂朔把着方向盤,將手裡的半截香菸按滅在了菸灰缸裡:“大哥,交易的時候,按照什麼流程走啊?”
“雞毛流程,咱們來了這麼多人,你以爲是過家家呢,等二駱駝露面之後,找機會搶人,直接把柴華南乾死!”吳坤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內,目露兇光的迴應道。
“咱們不交易啊?”呂朔愣住。
“現在的柴華南,就是個走投無路的通緝犯,這時候的他,已經沒有底線了,不管他是死了或者失蹤了,聚鼎都會作爲罰沒資產充歸國有,然後進行司法拍賣,如果柴華南活着,到處去亂咬的話,咱們只會越來越被動。”吳坤雖然不是一個拿槍的選手,但是自從上山之後,手裡就始終攥着一把勃朗寧手槍,全程沒鬆開過。
“可是柴華南,手裡還握着老李的賬本呢……”呂朔微微有些猶疑,作爲吳坤的司機,他還是知道很多內幕的。
“柴華南死了,老李才能放心,一個快退下去的老傢伙,不用考慮他。”吳坤大大咧咧的擺手:“這麼做,是小白的意思!”
“我懂了。”呂朔聽見這話,當即閉嘴。
……
山神廟內。
“踏踏踏!”
一個小青年冒雨跑進屋裡之後,看着坐在草墊子上的柴華南:“柴哥,人到了,山路上已經亮燈了。”
“走吧!”柴華南聞言,緩緩從地上起身,開始穿雨衣。
“咱們今天晚上的目標,是爲了抓吳坤,在見到他之前,所有人都別動槍,否則槍如果提前響了,是要出大問題的!”楊東看着自己這邊的幾個人,十分認真的囑咐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