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黃昏雨應該是這初春的第一場雨吧。
春雨貴如油,這個時候蘇州下的這場春雨,不知要下得多少老樹發了新芽,多少花朵要開放了呢!
春雨下了一夜,花青衣、謝念亦和柳雲清艾香兒四人沒有去客棧借宿,因爲司馬才仲不讓,他說以他和花青衣的交情,花青衣來到了蘇州,怎能還讓花青衣等人去住客棧呢?
司馬才仲的園林很大很美,下雨的時候就更美了,雨打石階一整晚,總能讓人做個美夢吧。艾香兒躺在牀上聽着那窗外的雨,很快便睡着了,而且她還真的做了一個美夢,那個美夢讓她睡着了都在笑。
可花青衣卻睡不着,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可惜這大好春意,卻因爲一個採花賊而破壞了,花青衣躺在牀上想着那個採花賊的種種惡行,突然覺得自己是有義務爲蘇州江湖除去這個毒瘤。
第二天花青衣很早便起牀了,雨還沒有停,花青衣打着傘來到艾香兒的房間,艾香兒已經起牀了,她昨天晚上睡的很早,因爲她知道今天花青衣一定會有事情做的,所以她早早的便起來了。
“我們今天去幹什麼?”艾香兒見花青衣進屋之後問道。
花青衣想了想,然後說道:“找到穆嘯天死的那晚,那個被採花賊盯上的女子!”
“你想從她嘴裡套出一些東西,但那個女孩子會說嗎?那可是一種恥辱啊!”艾香兒有些不敢苟同的說道。
花青衣笑了笑,說道:“如果我們不能從那個女孩子口中問到一些東西,那麼還會有更多的女子被那個採花賊玷污,會有更多的人像穆嘯天一樣被殺死,所以,我們必須從那個女孩口中問出我們想要知道的東西!”
花青衣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臉已經漲的通紅了,他剛纔有些激動了。
艾香兒聽完花青衣的這些話,才覺得自己想的有些膚淺了,像這種事情,最重要的便是要從根本上治除,如果不能找出那個採花賊,殺了他,蘇州江湖恐怕要安寧也是難事啊!
花青衣、謝念亦和艾香兒、柳雲清四人在司馬才仲的敘述中,找到了那個女子住的地方,可當他們來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女孩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花青衣四人問遍了那條街上的人,最後從一個老婆婆嘴裡得知,那個女孩因忍受不了輿論的壓力,搬到鄉下去了,花青衣又問了是那個鄉下,那個地方,最後才領着謝念亦等人來到了鄉下。
鄉下這個時候已是綠油油的一片了,莊稼都慢慢的長了出來,在這春雨之中看來,很是恬靜,鄉下不遠處有一股村落,那個女孩便搬到了那裡。
村落的最盡頭,有一戶人家,那戶人家是一位老人,那個女孩便在那裡照顧那個老人,老人很老,那個女孩喊他作伯父。
女孩見家裡突然來了四個陌生人,連忙曲捲着躲在了角落裡,一雙眼睛害怕的看着花青衣等人,花青衣看着那個女孩笑了一笑,但那個女孩卻毫不爲所動,仍舊躲在角落裡,一句話也不說。
花青衣看着那個女孩的樣子,越看越覺得那個採花賊實在可惡,這麼一個如花的大姑娘,現在變成了一個見到生人便會躲在角落裡的人,讓人看着實在可憐!
那個老人見女孩這樣害怕花青衣等人,於是說道:“阿蓮,你不要害怕,他們都是好人,他們來是爲了抓住欺負你的那個壞人!”
也許是女孩對於老人有種親切感吧,在那個老人說完話之後,女孩便稍微有些放鬆了,艾香兒走上前去把阿蓮扶到牀上坐下,拉着她的手說道:“你叫阿蓮嗎?”
阿蓮看着艾香兒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便再也不肯多說了。
“那天晚上,那個壞人的面目你還記得嗎?”艾香兒又輕輕的問道。
阿蓮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突然像發瘋一般的把艾香兒推到了一邊,然後自己躲在牀上的一角,抱着被子驚魂未定的喊道:“眼睛……眼睛……”
“眼睛怎麼啦?”艾香兒連忙問道。
“藍的,眼睛……是藍的!”阿蓮斷斷續續的說道,最後說着說着,忍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
艾香兒坐到牀上把阿蓮抱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小聲的說道:“不要害怕……一切都會過去的,啊,相信姐姐!”
艾香兒有的時候真的很像一個大姐姐,可她在花青衣跟前卻總是讓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成熟,但花青衣卻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因爲花青衣明白,艾香兒的心智很高,她在自己的面前只是想做一個長不大,永遠要自己疼愛的女孩子而已。
“藍色的眼睛?”謝念亦有些奇怪的問道。
一個人的眼睛怎麼可能是藍色的呢?花青衣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眼睛是藍色的,人的眼珠他只見過極黑的和褐色的,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眼睛是藍色的。
阿蓮漸漸的平穩了下來,艾香兒從牀上站了起來,她走到那個老人跟前,從懷裡掏出了幾錠銀子放到那個老人的手裡,笑着說道:“她驚嚇過度,你買一些好的東西給她補一下身子吧!”
老人握着手裡的銀子,點了點頭,最後也忍不住落下了淚來,老人落淚當然不是因爲艾香兒的舉動感動了他,而是他想起阿蓮的遭遇,便是心痛。
花青衣四人離開村落那戶人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艾香兒還是固執的撐着那把已經被雨水洗的泛白的油紙傘,她說她想再感受一下這春雨的氣息。
大家都沒有再勸艾香兒,因爲他們知道艾香兒並不是爲了再感受一下春雨的氣息,而是因爲她看到今天阿蓮的情形,實在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不敢把自己暴露在空氣之中,於是只好打傘來遮擋那有些可惡的陽光。
花青衣走到傘下,緊緊的握住了艾香兒的手,笑着說道:“傘下這麼有意境,多一個人應該會更加的動人吧!”
柳雲清看着艾香兒和花青衣兩人在傘下走着,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詞:縱被行人驚散,又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