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好生待他,我和阿念…都會在鎮北關,等你回來!……”玄玉凝着她的眉眼,脣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我會的!……”莘瑤垂眸,望了眼緊牽着她手的阿念,強忍回眼底波濤洶涌的眼淚。
“孃親!~~孃親要去哪兒?阿念要跟孃親一起去……”阿念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小孩子敏感的察覺到了此時的悲傷氣氛,還有孃親握着他,緊緊不願鬆開的手。
阿念嗆了冷風直咳嗽,莘瑤手起掌落,劈暈了小阿念。
望着女子堅定不移遠去的腳步,冥曜站在原地,終於忍不住大喊,“莘瑤!!我們救了你一次,你還要去送死嗎?”
“你不願嫁我,不喜歡我,不愛我都沒關係!你已經爲他死過一次,你還想再拿着玄玉給你的第二條命,再去送死一回嗎?你他究竟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你分明已經不記得他了,爲何聽了那女人幾句話,就甘願去赴死!!……”
冥曜的怒吼聲,瞬息飄散在荒涼的沙漠裡。
“我中了他的毒!一眼萬年,無藥可解!……”莘瑤頓住腳步,清淡的聲音,難掩哽咽,“你道我癡,可……誰能敵得過他的癡?往復千年,只要我活着,終究是逃不過……他織的情網。”
青姻在幾人的背後,早已貼着阿唸的身子,哭的泣不成聲。
若說她幾千年前放下那個男人,是不甘,如今她總算明白,她的愛與他們比起來,太過渺小和不堪了。
人心很小,那個男人心裡裝了莘瑤,就再也容不得別人半點的位置。
“你要走…今日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冥曜幻影,如煙一般衝到莘瑤跟前。
莘瑤的目光卻望着他的身後,脣瓣輕動,“四千多年前,你也曾如此試過逼過我!冥曜,若我說…今日你不讓我去,你就親手殺了我,你會動手嗎?……”
女子說着話,平靜的目光清澈如水的望着他,沒有憤怒,沒有焦躁,有的只是一片坦然自若。
她不能救他,卻可以陪他一起死!
有何不可?
“你以爲我不敢?!我親手殺了你…也比你落到那些人手中,落得痛快,死的好看!!…”冥曜說着,手中的離魂鞭幻出,直指莘瑤的心口。
女子靜默的望着他,一步,一步的逼近。
“你…別以爲仗着我愛你!你就能無所顧忌的傷我,更別以爲我會一次次……對你手下留情!”冥曜說着,猙獰的有些扭曲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他的鞭尖朝着女子挪過來的方向,瞬息逼近,抵在她身上。
“動手吧!…我可以先去等他……”女子任命的閉上雙眼。
冥曜猙獰的臉上閃過一抹狠戾和決絕,那等待了幾萬年的癡纏愛恨,都瞬息間在他的腦海中炸開,鮮紅的彷彿帶着血的回憶,讓他緊攥着離魂鞭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啊——
男人崩潰的大喝一聲,手中的長鞭倏忽刺入女子的胸口,鮮紅的血液順着鞭上繁複的花紋,一滴,一滴,融化了白雪,露出點點黃沙。
“瑤姑!!……”
青姻大驚,踉踉蹌蹌的跑過去,險些栽倒在地。
她怎麼也想不到,愛而不得會讓再剋制的人,都失去理智。
更何況,方纔瑤姑還故意說那樣的話刺激他……
“瑤…瑤姑……”青姻的腳步生生頓住,站在幾尺開外,試探的叫到。
玄玉也禁不住上前兩步,他不信…冥曜會捨得殺她!
因爲他自己何嘗不是,忍受着與冥曜相同的痛苦難過……
“呃……!”受傷的女子忽然輕哼一聲。
帶着血的離魂鞭從她胸口落下來,悶悶的砸在黃沙上。
冥曜整個身子,也如同翩然飄落在荒漠裡的雁,旋着風踉蹌的倒退了幾步,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來……
莘瑤沒再停留片刻,紅色的身影振臂,飛上無比晴朗的藍天……
藍天下,她的腦海裡一直出現很多莫名的片段,頭疼欲裂,她卻不敢耽擱一分。
雲黎說那個叫槐漓的男人,是她的夫君,是阿唸的爹爹,他們分離了四千多年,那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也正是因爲那個刻骨銘心感人至深的故事,槐漓才最終說服了雲黎,讓她在大婚之日,配合他偷樑換柱,將新娘換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她!
但沒想到,就在昨夜,槐漓的側妃,那個明悅偷偷潛入雲府,不但將她好一頓折磨,還將槐漓與她的計劃說的一清二楚。
那女人就是爲了將計就計,想脫離那具被她佔有的身體,她不但覬覦魔後的位置,還想將槐漓置於死地。
雲黎口中那個明悅愛而不得,槐漓在知道她就是當年的古善瑤時,已經在暗中對明悅動手,想將她當年私自侵佔的,屬於她莘瑤的身體還回來。
槐漓在她的飲食中下了毒,據說那種毒液會慢慢侵蝕她的神志,她的元靈。再配合槐漓的萬魔之力,重換那具身體裡的血液,古善瑤的身體就可以完好的保存下來。
但中毒之人,卻會隨着時間流逝,元靈逐漸被殘食,到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等那女人發現時,她已經身重劇毒,只是那明悅的蠱術貫古絕今,通過無數的蠱蟲,才讓她得已苟延殘喘到了今日。
那女人精雕細選的蠱,早已經準備好,她就是要讓槐漓在不知不覺中死去,憑着她手中會易容的蠱,將整個北冥的天下都掌握在她手中……
莘瑤不知自己強忍着身上的痛,飛了多久。
她落地時,天色已暗下來,晨冥宮中都是忙着擺宴席的宮女女官。
北冥君主的大婚在晚上,看時辰衆人該是去往冥海,參拜行婚俗之禮了。
莘瑤正想着,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深藍色的海面,巨大的礁石,跪地的男女……
雖然她記不得那些事,但她心中卻很清楚的知道,婚禮最重要的參拜是在北冥之海……
她來不及耽擱,腳尖輕點樹梢,飛身幻影消失在黑紅的夜空中。
她已記不起他的樣子,但心中揮之不去的黑色身影,卻如影隨形,深深烙印在了她的骨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