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曜望着她愈發蒼白的臉色,眉心輕蹙了蹙,負在身後的雙手指尖輕顫了顫,狠着心低下眉眼,一絲心疼閃過他的眼底。
“是!你有四日沒聽到他的任何消息了!”冥曜沉沉說着,脣角緊繃起來。
古善瑤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面目緊張的盯着他。
冥曜的視線只輕飄飄掃過她,便望向了她身後的窗外,大片的情花落入他的眼底,男人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
古善瑤見他緊繃着一張臉,半晌也沒動靜,心中不禁更加緊張起來,心慌的不知所以。
她的腰抵在身後的小几上,伸出手臂,撫了撫脹痛更甚的小腹,只輕緩的一個動作,她的額頭上便溢出一層細密的香汗。
“你不想知道,他人在哪裡嗎?按時間算,他應該已經越過鎮北關,過了迷桑河!進去北冥的地界了!”冥曜刻意拉扯着她的心緒,不肯痛快的告知她。
古善瑤斂了斂思緒,疼痛讓她拖着小腹的手,僵硬的攥成了拳頭。
“你究竟想說什麼?”古善瑤輕聲,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
額上汗珠愈發集聚,她能感覺到,僵硬的站立的雙腿帶着微微的麻木,輕顫了起來。
冥曜終於收了盯着她身後的目光,一雙含着冷意的眸子掃了她一眼,終於出聲,“他回來了!”
男人說的平靜異常,恍若早已猜到槐漓會折返回來一般,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平靜的好似投入深湖中的小小石子,激不起一絲波瀾。
但他所言,對古善瑤而言,卻彷彿如平底炸起的驚雷,轟響的她腦袋裡一片空白,她抵着身後小几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渾身的力量好像被瞬間抽走。
許是沒聽到女子應聲,冥曜的目光輕投過來,望了眼驚愕在原地的女子,她的臉色變的如同死灰一般,愣怔在了原地。
“他回來了!是爲你!……”冥曜對着她輕顫的身影,加重了語氣,鈍重又堅硬的重複道。
古善瑤驀地擡起眼睛,猩紅的眼底憤恨惶然的瞪着他,脣瓣輕顫了顫卻沒能發出聲音。
冥曜望着她死灰一般灰白的臉上,藏着埋藏很深的心疼,面色不禁沉了又沉,出口的話,也愈發肆無忌憚,冷酷無情。
“他是爲了救你!我給了他選擇的機會,哼~~”男人忽然輕哼一聲,面帶嘲諷的望向了憤憤瞪着他的女子,“可他真是癡情!他明知回來後,便沒能力再逃,卻仍然執意的回來!!”
古善瑤聽着他略帶嘲諷酸澀的話,心中一驚,一股刺痛感順着小腹蔓延至四肢五骸,“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知,他若入魔,便無人可擋嗎?”古善瑤低吼一聲,緊皺眉頭憤怒的瞪向他。
冥曜望着她激動的神情,心底竟攀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他澀然的垂下頭,痛快,他太痛了,纔會覺得拉着她陪他痛,是如此快活吧!
“我當然清楚!可他身受奪魂鞭之傷,他的元靈受了重創!即便他能入魔,我也可聯合蒼墨,在他入魔之際,殺了他!!”冥曜低冷殘酷的聲音,還未等她話落,便帶着狠意的低喝道。
“你!是你用了奪魂鞭?冥曜,你爲何要這麼做?!”古善瑤心頭一凜,僵硬着雙腿朝着他的方向跨出兩步,哽咽的聲音低顫質問。
“怎麼是我?他是爲了你!!……甘願,受奪魂鞭,穿心——之痛!!”冥曜一字一頓的狠狠說道,每一字,都恨不得在口中咬碎了吐出來。
看着她痛,他像被來來回回凌遲上千萬遍,可他寧願讓她痛,卻不願看到她整日想着那個男人的樣子!
他甚至恍惚的分不清愛恨,只知道,這樣的疼,好像硬生生要將他整個人撕成無數的碎片。
古善瑤憤怒瞪向他的目光忽的緊縮了一下,口中只發出個“你”字,整個人便在冥曜面前噗通一聲栽倒下去。
冥曜恨恨望着她的目光,猝然定住,腳步猛的跨了出去,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便將女子癱倒在地的身子抱在了懷裡。
“…呃~……啊……”
女子緊閉着雙目,痛苦的呻,吟不斷,她的臉色煞白的血色褪盡,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冥曜彷彿被她痛苦不堪的聲音,從深淵中拉了回來,他猛的回神,眼底充斥着殺意,猩紅的好似染了血。
“來人……來人!!……”
天色漸暗,祭樓頂上燈火通明,三三兩兩的無啓國族人圍在祭樓下。
祭樓上一身碧衣的男人隱在黑暗的拐角裡,雙肘撐着木質欄柱,頭深深的埋進臂彎裡。
他瑟瑟抖動的肩頭隱在昏暗中,涼風一過,男人肩頭淺褐色的髮絲如海藻一般輕舞。
門口,夜君炎和蠱雕一人守在一旁,乾巴巴的聽着屋裡女人時有時無的痛苦呻,吟。
不時,一兩聲嘶啞的哀嚎聲傳來,兩人皆是渾身一緊,繼而相視一眼,鄙夷的低下頭。
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推開,兩個大男人幾乎同時撲到門口,堵住去路,異口同聲的盯着出來的青姻問道,“怎麼樣?”
青姻微愣了愣,望着眼前的兩人沒好氣的開口,“你們兩個能不能讓條路!我要去燒水!”
蠱雕臉色一沉,望了眼旁邊的夜君炎,往旁邊退開,焦急出聲,“水有人在燒,立刻送來,瑤姑究竟如何?!”
青姻目光掃視了一圈,沒發現那抹碧色的身影,微沉了沉氣息,低聲說道,“魔界和冥界的醫侍都說,瑤姑是受了刺激,情緒波動大起大落,纔會早產!”
“會有危險嗎?”夜君炎倉惶着一張臉,圓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急聲問道。
青姻斜睨着他,冷冷颳了他一眼,氣急敗壞的冷言,“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危險的!!還不都是你家那位惹得!!!”
“讓開!!……”
青姻說完,冷冷的撞開夜君炎,徑自下樓去了。
隱在拐角裡的男人,深埋着頭,將青姻所有的話都收入耳底,他的胸口,好像被尖冷的刀鋒剖開,鮮血淋漓,疼的他渾身輕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