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剛剛過一半,李彧突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略帶失落的將筷子一放,低聲也不知是不是抱怨,“要是離姐姐在就好了,我們戰都打贏了,她還不回來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也具是停下了忙碌的筷,不同於昨晚,今日在座的幾人無一不是與姜離一起長大的人,就算並不都是親密無間。
齊翊心裡話被李彧給說了出來,然他並不是李彧,出聲寬慰道,“我們戰都打贏了,還怕她不回來嗎?”
如同昨晚一般,本是好好的氣氛,就這麼沉澱了下去,妧慧出聲寬慰道,“離姐姐只是出去遠遊了啊,你們幹嘛都那麼擔心她呢,她功夫那麼好,不會出事的。”
“可我想她了啊。”李彧嘟囔着,“我想你們每一個人,好不容易回來了,每一個人都在獨缺了她。走的時候也不告訴我,我都沒有和她好好的告別。”
“那個,”陳潛一邊夾着花生米往嘴裡扔,一邊毫不在意的說道,“姜離前段時間給我來了封信,說她打算前往東海之濱,無意外的話會上那裡住上一段時間。”
若不是三年未見,讓他有點受不住李彧小孩耍賴的模樣,陳潛還真不願將這話說出來,這傢伙,三年沒見,怎麼感覺更會撒潑了。
可話已然說出了口,就再也攔不住。
齊翊聽了陳潛的話,微微眯上了眼,“你怎麼知道姜離在哪兒的?”
李彧則是一臉欣喜,“潛哥你知道離姐姐在哪兒,你們有聯繫嗎,趕快告訴她我們打贏了回來了啊,我好想她的。”
林妧慧就如同只小鹿般,眼睛大而亮,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看着陳潛的眼神,連眼角都帶着高興。
楚雲恆的表情就比較微妙了,一邊的嘴角輕輕挑起,臉上也再沒了其他的表情,只是眼睛始終在陳潛的身上轉,又好像明白了什麼,笑裡總有些別的意味。
“工部掌水利,我當時剛剛上任,自是要多做事的,外出考察時偶然遇上了姜離,後來便一直保持了書信來往。”
那日陳潛是這麼對着大家說的。
當齊翊問他爲何不將這事告知林府時,“整個林府,除了你與林帥還有誰會在乎她的行蹤。”他則是這樣答的。
就算已經過了幾日,齊翊腦海裡還在反覆陳潛的這兩句話,突然有些理解爲何這丫頭離開三年居然只有寥寥幾封信寄回。
畢竟就算她寄了信回來,這個家裡也沒有誰會在乎。
東海之濱,竟到了那麼遠的地方去了,看來這丫頭這幾年真是走了不少的地方了,齊翊想着想着,嘴角已不自覺的帶上了點笑。
陳潛說他們保持了書信來往,也就是說……
齊翊轉念一想,從牀上翻身而起。
“林叔,我去陳府一趟,不回來吃飯了。”和林叔打了個招呼,齊翊大步往陳潛家中走去。
“陳潛。”
齊翊熟門熟路的就往陳府深處走,只見陳潛依舊一襲湖藍衣衫,此刻正臥於搖椅中,品着清茶,淺讀着詩文。
聽着齊翊的聲音,陳潛一擡頭,隨手將書放於茶几之上,起身迎了上去,“齊翊,你怎麼來了?”
齊翊和陳潛也沒什麼好客氣的,往邊上隨意一坐,“三年未見,來找你話話家常還不許了。”
“誰敢不許。”陳潛將茶具一一擺放整齊好,擡手給齊翊也倒上一杯清茶,輕輕一揮手將僕役打發了才順着齊翊的話繼續的說道,“征戰三年才歸,以你的脾性不在家裡好好的賴上幾日,突然的跑到我這來,話家常這種話我還真不信。”
齊翊聽着陳潛的話,煞有其事般的點了點頭,一味地喝着茶,也不回答。
陳潛看着齊翊的樣子,漫不經心的提了句,“爲了姜離來的吧。”
齊翊喝進嘴的茶差別的嗆了出來,一臉的藏不住,有些尷尬的說道,“果然瞞不住你。”
陳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瞞不住我,是你的臉上啊,根本藏不住東西。你說你騎馬打仗是一把好手,怎麼到了這兒就怎麼都學不會了。”
“這嘴上的功夫,還要看你陳潛不是。”
陳潛搖了搖頭,頗有些疲乏的說道,“進了朝堂,就你這樣子等着吃虧吧。”
齊翊想了想,歪着頭反問道,“這是陳侍郎的經驗之談嗎?”
“是。要拜我爲師,好好學習一番嗎?”陳潛開玩笑的回答。
“不知這學費是什麼呢?”
聽了齊翊的話,陳潛淺笑,低眉思索了片刻,隨即便起身示意齊翊跟着他來。
跟着陳潛的齊翊一路穿過長廊,花園,跟着進了陳潛的書房,眼看着他在書櫃裡層拿出一個雕工極爲精緻的紅木盒子,打開,裡面便是一封又一封的信箋,陳列的整齊而有序。
陳潛將木盒推到齊翊的面前,一封封的信件,齊翊隨手抽了一封,打開。
姜離的字隨即引入眼簾,淡淡泛黃帶着些許褶皺的邊角,可見這信箋定是常常被人拿出翻閱。
齊翊輕輕磨着信紙的邊角,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讀着。
陳潛也不急,就在一旁看着,這每一封信,他都看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哪怕是透着信箋,陳潛也能默背出這信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算着齊翊也該把手上的信讀完了,陳潛開口問到,“讓你妹妹給我個機會,當做學費,可好?”
一個沒注意,齊翊手中的信又多出了個摺痕。
“我喜歡姜離,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了,”陳潛好似沒注意到齊翊的動作,繼續的說着,“以前,我總覺着她心底的人是六哥,便也不做他想。那年她走的時候,我也曾問過,覺着以她的性格定是不會就這麼離開了的。可她真的就走了,乾乾淨淨的,第一年的時候,我還會找着各種理由去你家坐坐,目的也不過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寄過家書回來,現在好不好,可每次都得不到結果。後來妧慧偶然提起我才知道,原來她根本就不會寫信回來,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理解,直到有一天林婧慧的一句話把我給點醒了,她說,‘這個家不曾惦記她,她又怎麼惦記着這個家。’”
“她倒不像,會說這話的人。”齊翊指的無疑是林婧慧。
陳潛笑了笑,接着說到,“很不像她吧,姜離連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也不像姜離不是嗎。後來我回了家,我仔細的在想,我是怎麼喜歡上姜離的,我喜歡的那個姜離,又是什麼樣子的。”
聽到着,齊翊將手中的信箋放下,問道,“既然你喜歡她,爲什麼要把兩家之間的婚事推了,由父母做主,名正言順的婚嫁不是更好。”
“誰讓她心裡的人不是我呢,我不想勉強我喜歡的人去嫁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再說我陳潛是會娶一個心裡沒有我的人的嗎?更何況,推了婚事的,又何止我陳潛一人。”
“所以,偶然相遇,只是你的藉口吧。”
陳潛又笑了,“世上哪有那麼多偶然。我在反覆仔細的想了之後發現,我就是喜歡她,就算有這些不像她的舉動,我還是喜歡,甚至於在這之後,更加的動心。覺着本來的姜離就該是這樣的,不爲任何東西所束縛,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的確,”齊翊似乎也對陳潛有所認同,“以前總覺着她把太多都壓在心裡不肯說出來,這麼一走,雖說是沒有消息讓人好想,可這不也正是我希望的,不要把任何事壓在心底,不要被任何東西所綁着。”
陳潛不確定,齊翊話裡的暗指是不是他想着的那個人,“你,在指六哥嗎?”
齊翊沒好氣的說道, “你不會真以爲那天我一點都沒看出來吧。”可想到姜離,齊翊的臉上總還是帶着笑的,“離兒的性子,她做什麼事我都不會擔心。可唯獨,她喜歡上了六哥,不過,若她心裡真的有六哥,只怕不會這樣一走就是三年。”
陳潛打笑道,“怎麼說的你這個妹妹,多麼的優柔寡斷又絕情決意似的。”
“她真正的愛着一個人,是不會捨得的,只要那個人還在她心裡。我這個妹妹,認定了的,莫說駟馬難追,九馬都拉不回來。”齊翊開始認爲,姜離並沒有喜歡楚雲恆,或者這份喜歡,可能遠沒有他認知裡的那麼重。
齊翊的柔情畫風突地一轉,眼睛一眯,還是那一點兒不客氣的口吻,“所以,我不在的這三年,你和六哥盡惦記我的兩個妹妹了?”
“準確的說,我和六哥在三年前就開始惦記你的兩個妹妹了。不過,我不是六哥,這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嗎。”陳潛糾正到。
齊翊眼皮一垂,一副就要算賬的架勢,“那就說說看,六哥是怎麼對我一個妹妹的,你又是怎麼‘偶然’找到我另一個妹妹的。”
“這是要爲紅顏‘賣’兄弟嗎?”陳潛笑問道。
齊翊回答,“身爲一個未來可能要做你大舅哥的人,我對我疼愛的妹妹未來可能會成爲她夫婿的人,可不要好好審查審查?”
這話陳潛聽着真的是舒服的不得了,“那我不是要好好表現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