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羣山合抱,地勢極低,哪怕是在外面,這樣的地方也寒風不至、酷暑不侵,也會四季長春。
更遑論,這裡有遠古的禁制封鎖,終年與外界隔絕。
所以,這裡更像是上天的眷顧從而在這裡建造的一片樂土一般,唯美到了極點。
這裡有蔥鬱的靈草靈木,有珍稀的煉器的礦產,也有着無法想象數目的奇花異草。
但此時,這些甚至都無法與彩萱的那種靈性而唯美的容貌相提並論。
在這樣美麗的環境裡,若是相貌醜陋一點,甚至會有一種與環境都不協調的感覺。但若是容貌美麗得讓環境都變得不那麼協調,那麼這種美,就美出了一種超脫。
很難以想象,一個人在以一種自然之道去說話的時候,可以有這樣無與倫比的魅力。
哪怕是周衍對於這樣一個女子心中並無愛戀之意,但此時彩萱的表情,也深深的被周衍記憶在了心靈深處。
這是一個奇女子,只要踏出這片土地,必定綻放出萬分灼目的光彩。
周衍心中想到。
“因爲我想辰辰重現帝劍一脈的光榮,我不想我們這一脈永久被封禁在這樣的一片絕地……”
彩萱的話,還縈繞在周衍的耳邊,他心中固然有些爲這個女子的付出而動容,卻也沒有太多情緒上的變化。
如今,一切情緒不行於色,也是一個修士必須的具備的最基本的能力。
周衍目光看向了彩萱,可此時這個女子卻避開了周衍有些灼熱的目光,不敢與周衍對視。
“我之所以拒絕,其實不是貪圖你們帝劍一脈的什麼東西,更不會在乎那所謂的‘帝血’。”
周衍很認真的看着彩萱,凝重的道。
彩萱美麗的眸子忽然變得明亮了起來,她目光忽然變得灼熱了起來,靈性的眸子就那麼癡癡的望着周衍,沒有再避諱什麼,似乎,她很想確認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周衍沒有迴避,目光如通過彩萱的目光看到了她的心靈深處一般,直視着她美麗的眸子,道:“對於我而言,其實能看着小辰辰成長起來,也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
和自己的弟子搶帝血的事情,我周衍是做不出來的。就算你不說,那唯一的一份帝血,我也會留給他。”
周衍的話,發自心靈,無比真誠,沒有半分虛假。
似這種發自內心的話語,是傾注了感情的,有能力的修士,也會在瞬間有所感應。
此時,彩萱這才第一次有些動容了起來,目光再次看向周衍的時候,多了幾分尊敬之意。
“再說,當初小辰辰落魄之時,我也是愛才之心升起,然後連本源都捨得爲他付出,如今帝血對他好處如此巨大,我又怎會拿他的機緣?
況且,退一萬步來說,這帝血本就是帝劍一脈的,我固然爲帝氣劍體,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別人可以打破帝氣劍體的桎梏,我自然也是可以的,我也有信心做到這一點。我若是妥協接納這帝血,這將是我修煉之道上的一種失敗!”
周衍負手而立,也沒有隱瞞,說出了這件事。
與小辰辰的關係如此,那麼小辰辰的家人,其實和他的關係也算是深的。周衍不屑於攀附什麼,但也絕對不會去斷小辰辰的後路。
他先前說拒絕,也是因爲,他其實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一種心思,那麼又何談什麼接受?
“對不起,周公子,是彩萱唐突了,是彩萱目光過於短淺了。”
彩萱聞言,已經深受觸動。
她終於明白,這個俊逸的青年人傑,之所以拒絕,不是因爲他在乎,而是從來都沒有在乎過這帝血,因此也就沒有接受與拒絕的必要。
而這樣的人,其實也有自己的驕傲的,自己族人這麼做,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侮辱’,這若是一般人,定然還會生氣。
但這個骨子裡傲氣無比的男人,此時不但沒有生氣,還將一系列情況分析給自己聽……這已經給了天大的面子了。
想到這裡,再想到先前自己還質疑此人的目的不單純,忽然間,彩萱便覺得自己真的有些過分了。
是以,此時彩萱再也沒有遲疑,而是直接給周衍道歉了起來。
……
盈盈的腰身,忽然彎下,然後那麼一股恬淡卻無比醉人的清香傳遞而來,這讓周衍都覺得,世界都忽然變得美妙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看着眼前的玉人給他鞠躬致歉,心中竟是有一種圓滿一般的天地至道降臨的感覺。
這一口香氣,在吸入身體之後,周衍感覺到自己潛藏的古老精血,都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就像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一般,不動則已,一旦有所動靜,必定是萬馬奔騰之勢。
“這……這又是一種古老的體質吧!”
周衍心中微微一凜,隨後不動聲色的壓下了心中的驚異之意。
“彩萱姑娘,不必如此,以你們族如此處境,有這樣的想法,也絲毫不奇怪。
不過,換個立場,或者我還會動殺機也不一定,因爲‘帝氣劍體世只存一’畢竟是一種古老的法則,暫時也還無人打破。
若我是你們,或者說不定還會動殺心,以除後患。所以你們這麼做我是可以理解的,也不會見怪。
你們越是警惕,我也越是放心將小辰辰交給你們。”
周衍笑了笑道。
“周公子通情達理,實在是令彩萱慚愧。周公子,請這邊,這裡是我們帝劍一脈的葬劍池。”
彩萱深深的被周衍的心胸所折服,當下再次帶路、介紹起來,再也沒有半分扭捏,反而無比專注於認真。
而且,每一處古地甚至是每一處絕地的傳承,她也都會仔仔細細的爲周衍講述。
……
“葬劍池邊,西出古路,是孤絕劍壁。那裡,是一處凸峰。”
彩萱帶着周衍,一路來到了葬劍池之外。
而順着彩萱的指引,周衍不由眺望了過去。
隨後,他的目光陡然一縮。
不遠處,有兩座孤峰,如兩個寂寥的劍客,身影如孤鶴一般站立着。
但這兩座孤峰,卻都是手臂模樣。
似乎,這是一雙玉臂,被一劍斬斷之後,被強大的勁氣震飛,然後插入了這片土地。
手掌部分,都插入了地下,而斷臂,則那麼孤零零的呈現了出來。
因爲那峰頂那平齊碗口一般的痕跡,如此的明顯。
周衍的靈識不由自主的飛了出來,一舉跨越了空間的距離,忽然出現在了那如手臂一般的孤峰上。
只是,還未落下,他的靈識便隱約的看到了天際之外,有一個唯美的身影忽然出現,接着這個身影又消失了,只有一雙空洞的眸子,似乎注意到了這裡。
“你……來了,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能來的。”
蒼茫的聲音,帶着無邊的傷感之意,帶着一種孤獨與絕望的氣息,忽然出現在了周衍的心中。
周衍渾身一震,陡然清醒了過來。
隨後,他如忽然間感悟到了什麼一般,目光在這剎那,便已經變得黯然了起來。
“唉……是不是感受到了一種孤絕的劍意?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被嚇破了膽,曾經一度半年都無法凝練劍意,心中生出了恐懼之意。
但不論結果如何,這裡都是對於意志磨練的一個好地方。
本來,這是帝劍一脈的禁地,哪怕是叔叔同意了,我也不願意帶你來這裡。
但先前你的那些話,卻讓我覺得,帝劍一脈,其實可以爲你敞開所有。
你的所作所爲,完全得到了我們帝劍一脈的認可,哪怕是你真的是我們對立的那一脈派來的,也一樣。”
彩萱忽然有些感慨的說了許多。
她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但是依然可以說這許多話,委實已經不容易。但更多的,還是說明,這個地方很重要,而周衍,也得到了他們的認同。
周衍有想過,或者彩萱所做的一切,哪怕只是出自她個人的意願,其實也一定有人暗中注意着,或許……那些人正是太瞭解彩萱,纔會讓她來做這一切。
而他的表現,贏得了這些人的認可。
“這裡確實有着一種孤絕的劍意,我也很受震撼。不過,對於你所說的,有一點,我不認同。”
周衍想了想,似作出了什麼決定一般,認真說道。
“嗯?周公子,你可是有什麼不同的見解,不妨說來聽聽。”
彩萱有些好奇,美目流轉之間,不由也多了幾分思索之意:周衍的不認同,又是什麼?
“你所說的對立一脈,其實我也不是那邊的……我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那裡只是一個主城分下的一個小城……”
周衍選擇性的說了一些,並沒有全部提及,只是說自己最初天賦一般,然後歷經磨礪,無意使得血脈變異,從而形成了帝氣劍體的事情。
“所以,對於你們的爭鬥,我不想介入,也不想讓你們誤會我是你們敵對的一脈傳承。這些,也只是希望小辰辰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起來,不需要在將來有什麼負擔可言。”
周衍認真說道。
“原來,你竟是自然而成的帝氣劍體……我知道了,叔叔一定是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了這點,所以纔打算將帝血給你使用的!如果你是自然而成的帝氣劍體,那麼你對於那帝血的契合度,只怕是要超過百分之百的程度了。
甚至,其效果可能達到百分之兩百,這樣一來,帝血對於你的好處,反而比辰辰要大很多!
如此,那麼我收回先前的那些話,再誠懇的邀請周公子你加入我們帝劍一脈。”
彩萱此時,終於動容,因此極爲震驚的說道。
以她的心性和修爲,想來已經很少有事情令她如此失態,但此時,周衍的話,卻讓她失態了。
她終於真正的正視起了周衍來。
或許周衍所說很簡單,但這其中有多麼艱難,只怕是沒有人比身爲帝劍一脈的彩萱更能明白了。
而能在這個年齡達到帝劍劍靈二重天,這種天賦,必定也是震驚寰宇的。
因爲即便是帝劍一脈的開創者,也沒有這樣驚人的表現,也沒有能不依靠外力而在二十歲左右,便達到這樣的一個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