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繚繞,血雷交織,毀滅般的氣息充斥天地。
偶爾,還會有血色雷電劈在那一道綽約身影上,迸濺起耀眼的電光火花。
可綽約身影去似渾然不覺。
她步履優雅而從容,風姿絕代。
直至走出混亂大墟,其容貌也是清晰地顯露出來。
一頭幽藍色的柔順長髮,在腦後隨意挽起,黑暗如墨的素淨裙裳,襯得她肌膚晶瑩雪白,光潔耀眼。
而那一張容顏,直似少女般精緻清純,紅脣似火,明眸如水,眉梢眼角,有一股邪魅如妖般的絕豔神韻。
她姿容足以驚豔天地衆生,氣質卻淡漠冷酷如神,睥睨如主宰。
冥王!
亙古時曾威懾幽冥天下億萬衆生的恐怖存在!
九幽冥鴉激動得聲音發顫,道:“大人,您真的脫困了!”
“不,我的本體猶被困在這混亂大墟底部。”
冥王微微搖頭,“你所見到的,只不過是我在過往歲月中,以自身氣血之力,汲取和煉化枉死城本源規則,所凝聚出的一尊性靈法體,唔,你可以理解爲分身。”1
九幽冥鴉這才明悟過來,道:“大人,您的這具分身既然是由枉死城的本源規則力量所凝聚,豈不是說足可以輕鬆離開枉死城?”
冥王打了個響指,笑道:“聰明。”
九幽冥鴉猩紅的眸發亮,道:“太好了,哪怕是分身,在屬下看來,在這幽冥天下,怕也找不出幾個能夠和大人比肩的!”
冥王道:“小烏鴉,莫要小覷幽冥天下,這片浩瀚之界,可遠比你想象的更不可思議。”
說着,她邁步朝前行去。
九幽冥鴉連忙撲棱着翅膀跟上,道:“大人,您這次離開,難道是打算前往苦海?”
“不錯,我和那蘇玄鈞雖有十年之約,但我可有些擔心,他萬一在這十年中遭難了可怎麼辦。”3
冥王美眸如水,徐徐說道,“畢竟,他身上可不止藏着輪迴之秘,還有着能夠對抗天祈法則的力量!”
說到最後,她眸子中血光涌動,隱隱有狂熱之意,“所以,他不能出事,哪怕出事,也要栽在我手中!”6
九幽冥鴉心中一震,這才意識到,冥王這次出動,分明是衝着蘇玄鈞去的!
旋即,九幽冥鴉憂心忡忡道:“大人,那蘇玄鈞雖說如今只有靈輪境修爲,可此人神通廣大,掌握不知多少底牌,您可千萬莫要大意。”
它在蘇奕手底下吃過大虧,並且還不止一次,心中都留下化解不去的陰影。
這讓它也是不得不擔心冥王的安危。
冥王紅潤的脣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一具分身罷了,縱使是玩火自焚,何足道哉?”2
忽地,她也不知想起什麼,興致勃勃道:“反之,若能提前把這傢伙給降服了,那自然最好!”
“小烏鴉,我不在枉死城的時候,莫要再興風作浪,畢竟,我曾答應過蘇玄鈞,十年之內,不會再大動干戈。”
“是!”
……
天雪城中掀起了一場莫大的轟動。
“玄冥神庭大敗,三位暗夜冥侍、六位祭祀以及一衆護法人物,盡數伏誅!”
“過往時間裡被玄冥神庭抓捕的皇者,盡數獲救!”
“據傳,是一位神秘的前輩出手,一舉挫敗了玄冥神庭的陰謀,讓他們營救冥王的行動毀於一旦!”
“真的假的?”
“呵,沒見識,就在剛剛孟婆殿、黃泉殿、火照神宮的一衆皇境大人物,都已經返回天雪城!”
……類似的議論聲,在天雪城的大街小巷響起。
而就在當天傍晚,又有驚人的消息傳出——
一批被困幽都九大煉獄的強者,獲得神秘人物營救,而今已活着離開枉死城!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天雪城都徹底沸騰了。
前不久,陰陽路遭受破壞,幽都劇變,此事震驚幽冥天下,牽動着不知多少人的心。
一些頂級道統都悲觀地認爲,那些被困幽都的強者,極可能此生此世再也無法活着返回。
誰能想到,就在今天,一批被困幽都的強者已經活着歸來?
“老天,打敗玄冥神庭,營救幽都被困強者的,該不會都是那位神秘的前輩吧?”
“肯定就是他!”
“誰知道那位神秘前輩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清楚。”
“這還真是深藏功與名。”
天雪城沸騰,不知多少修士在議論這些事情,一些頂級勢力出身的強者,更是第一時間把消息傳了出去。
誰都清楚,無論是玄冥神庭潰敗,還是被困幽都的強者獲救,皆堪稱是驚天般的大事,勢必會引發天下震動!
“三祭祀,我們該啓程返回宗門了。”
盧長明笑說道。
他心情很好,這次行動不僅救回了二祭祀蕭北野,連被困幽都內的一位渡河使,也脫困而出。
盧長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返回宗門了。
“師伯,這次的事情,是否要跟宗門如實稟報?”
元琳寧忍不住問。
盧長明略一沉默,道:“你我都清楚,墨無痕老祖對那蘇奕敬重之極,這件事,就只告訴墨無痕老祖一人便可,至於是否要告訴其他人,全憑墨無痕老祖做主。”
元琳寧點了點頭。
當天傍晚,他們一行人便啓程離開。
而類似的一幕幕,也發生在黃泉殿雲松子、火照神宮風羽芝等等皇者身上。
他們經歷這樣的事情,都已不願再在天雪城逗留,迫切想要第一時間返回宗門。
至於和蘇奕有關的事情,他們曾答應不會泄露,自然沒有人會去主動宣揚。
故而,哪怕天雪城陷入轟動,也很少有人知道,那位“神秘前輩”是誰。
暮色靄靄,夜晚快要來臨了。
鐵匠鋪。
身材魁梧高大的阿城,正在叮叮噹噹的打鐵。
而在鐵匠鋪後方的庭院中,蘇奕正在享用布袍男子特意準備的美酒。
幽雪和葉妤在庭院一側席地而坐,低聲私語。
昏黃的燈影,灑在兩女身上,各自顯露出不一樣的絕美風韻。
一者清冷如雪,一者恬靜靈秀。
各擅勝場。
“這諦聽之書真是好寶貝。”
蘇奕感慨,有點不捨。
布袍男子冷硬如石的面龐泛起一絲笑意,道:“這寶物又怎比得了你手中的三寸天心?”
蘇奕飲了一杯酒,道:“你就不好奇,我這次在枉死城中做了什麼?”
布袍男子道:“你活着回來,就證明事情已經解決,再談那些事情,不免掃興,更何況,以你的性情,怕也懶得贅述這些瑣屑事情。”
蘇奕笑了笑,道:“還是你瞭解我。”
無論是大敗玄冥神庭,還是營救被困幽都的那些強者,在蘇奕眼中,的確都只能稱作是瑣屑事情。
“不過,我這次倒是另有收穫,並且想聽聽你的看法。”
蘇奕沉吟道。
布袍男子眼眸微眯,身軀坐的愈發筆直,神色一絲不苟,道:“能讓你蘇玄鈞主動提出的事情,定然不簡單了,若是能幫到你,我自不會推辭。”
蘇奕點了點頭,當即把遇到“刑者”莫川的事情一一道來。
而後,他又談起和冥王謀面,言辭爭鋒的經歷。
聽罷,布袍中年眉頭微微皺起,道:“九天閣這個勢力,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我倒是清楚,早在亙古時期,冥王的確曾從天命司手中奪走過一株‘欺天草’。”
“當初,的確是因爲此事,徹底激怒了陰曹地府的幽冥帝君,才讓冥王遭受彌天大禍,被困枉死城。”
“不得不說,冥王的實力無比恐怖,所掌握的大道法則,更是如若天譴般強橫,幽冥帝君聯合崔氏先祖和六道司的一衆老古董,動用了諸多神器,才堪堪將此人鎮壓。”
說到這,布袍中年也飲了一杯酒,“而按你所言,這冥王十年之內就能夠脫困,這可着實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他眉頭緊鎖,有些擔憂。
因爲如今的幽冥天下,陰曹地府早已不存,曾執掌六道司的古族也各自分化,若冥王欲進行復仇,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蘇奕笑了笑,道:“難得見你會如此忌憚一個人,實屬難得。”
布袍男子怔了一下,旋即眉頭舒展,整個人似輕鬆下來,道:“忌憚歸忌憚,不過,現在我已不擔心冥王敢興風作浪。”
“爲何?”蘇奕訝然。
布袍男子理所當然道:“因爲這天下雖然沒有了陰曹地府,沒有了足以震懾冥王的幽冥帝君,但是,還你蘇玄鈞在。”1
蘇奕:“……”
他哭笑不得道:“你這傢伙,爲何總喜歡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布袍中年爲蘇奕斟了一杯酒,道:“你之前說過,你和冥王有十年之約。”
蘇奕摸了摸鼻子,頗爲掃興,道:“不說這些,喝酒。”
他舉杯一飲而盡。
布袍男子眼神泛起一絲笑意,道:“你之前說,想聽聽我的看法,我只能說,冥王已看穿你掌握輪迴之秘,且有着對抗天祈法則的手段,她肯定會用盡一切辦法來收服你。”
頓了頓,他認真說道:“所以,這個因果,只能由你自己來解決。”
蘇奕沉默片刻,忽地擡頭望向布袍男子,道:“你總不能只看戲,總歸得表示一下才行。”
布袍男子眼神古怪,道:“這纔是你蘇玄鈞真正的目的吧,說來聽聽,你又盯上了我手中的何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