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古城中央。
萬星碑很醒目,隔着很遠就能看到。
說是一座碑,實則像一座高聳入雲的巍峨石塔。
石碑表面瀰漫着灰濛濛的混沌霧靄,隱約可見流水般的星光在霧靄中忽明忽滅。
一眼望去,直似一掛星河從石碑頂部垂落而下。
石碑底部,分別有九座蓮臺,形似綻放的蓮花,每個皆有丈許範圍。
蓮臺呈黑色,層層疊疊的花瓣朝四方舒展,氤氳出絲絲縷縷如夢似幻般的大道光雨。
萬星碑前的九座參天蓮臺上,已經分別有一道身影坐在其上,被朦朧似幻的大道光雨沐浴。
遠遠地,蘇奕、傅靈芸、莫蘭河三人走來。
“道友,真的要去爭?”
莫蘭河終究還是沒忍住,傳音問詢。
他不擔心蘇奕搶不到一座參天蓮臺,而是擔心一下子捅了馬蜂窩,惹出無數麻煩。
蘇奕揉了揉眉宇,道:“從進入這座古城那一刻開始,我想再低調已經不可能了,哪怕我不惹事,也會有各種麻煩找上門。”
莫蘭河一怔,心中緊張,難道是滅殺血昇和武巽的事情已經泄露出去了?
“別多想。”
蘇奕道,“我只是確定了一件事而已。”
“何事?”
蘇奕眼神平靜,“我的身份已經被識破了。”
莫蘭河錯愕。
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李牧塵另有身份?
而這個身份,極可能會給他招惹許多麻煩?
“走吧,不管如何,不管會惹來怎樣的後果,都不必擔心。”
蘇奕道,“哪怕做最壞的打算,你和傅靈芸也不必擔心什麼。”
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
在外界,呂紅袍必然一直在盯着這一切。
哪怕自己出事,以呂紅袍這位天帝的手段,也必然能幫莫蘭河、傅靈芸抹平一切麻煩。
莫蘭河強忍住心中的各種疑惑,和蘇奕、傅靈芸一起朝前行去。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羨慕傅靈芸。
難得糊塗也好,是真的心大也好,起碼不必憂慮那麼多或有或無的麻煩和破事。
“咦!若我記得沒錯,那三人是文洲的強者吧,他們是來做什麼?”
“不出意外,就是來觀摩萬星碑的,畢竟萬星碑可是九曜古城一等一的機緣之地。”
“也僅僅只能觀摩一下了,別說他們,連我們這些來自上五洲的,同樣也沒機會去感受一下參天蓮臺的神妙之處。”
……一陣議論聲響起。
蘇奕他們三人的出現,引起了許多目光注意。
大多數只看了一眼,就無視了。
也有一些人眼神玩味,如盯上獵物。
“三位請留步!”
忽地,一個銀袍男子出現在前路,笑吟吟道,“別怕,我只是閒來無事,想和你們做一筆買賣,換走你們身上的星隕石而已。”
唰!
許多目光都看過來,眼神古怪。
銀袍男子來自上五洲一個名叫“青鹿道宗”的天君勢力,名叫薛闖。
在敬天閣逍遙境榜單上排名第三十八。
就在今天清晨,薛闖原本佔據着一座參天蓮臺,在參悟萬星碑上的大道奧秘。
可不曾想,有人把他的參天蓮臺奪走了。
這讓他憋了一肚子悶氣。
而現在,人們大致都看出,薛闖是想找人宣泄一個怒火。
而好巧不巧地,文洲的這三個修道者出現了。
欺負上五洲的修道者,薛闖還得掂量一二。
可面對文洲的修道者,完全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薛闖,虧你是青鹿道宗的三大妖孽之一,如今卻站出來欺負文洲的同境人物,不覺得丟臉?”
有人輕笑,面露諷刺之色。
敢這麼說的,自然又不怕薛闖的底蘊。
薛闖搖頭道:“錯了,我只是想和這三位道友做買賣而已,哪能叫欺負人?更何況,以我的身份,需要用欺負他們來彰顯自己嗎?”
而說話時,薛闖還故意露出一個自以爲和善的笑容,對莫蘭河道,“這我天君前輩,你說對吧?”
稱呼的是“前輩”,可那輕佻戲謔的神態和言辭,分明就是都不把莫蘭河這位天君放在眼中。
莫蘭河眼神憐憫,沒有說話。
這傻子,惹誰不好,非要惹他們,血昇和武巽若知泉下有知,非視他爲同道中人不可!
傅靈芸只抿着脣立在那,也不說話,看向薛闖的目光,則和莫蘭河如出一轍。
的確,在以往歲月中,文洲的修道者只有被欺負的份。
連那些身爲天君的護道者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得罪這些來自上五洲的修道者。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因爲有李牧塵在!
&nnbsp;“你想要星隕石?”
蘇奕問道。
薛闖笑道:“當然,你們有多少,我要多少!”
說着,他取出一顆永恆精金,豪氣十足道,“這一枚永恆精金,足夠買下你們所有星隕石了!”
場中頓時響起一陣鬨笑。
這番話的戲謔和羞辱之意,已經昭然若揭。
什麼做交易,就是故意拿這三個文洲修道者當出氣筒呢。
一些人皺了皺眉,感覺薛闖此舉太過火,可最終也沒說什麼。
畢竟是文洲的修道者,而他們又不認識,爲何要幫其出頭?
一個錦衣男子淡淡說道:“薛闖,適可而止,莫要讓那三位朋友認爲,上五洲的強者都和你一個德行!”薛闖哈哈一笑,“我瞧不起他們,就直接亮出了仗勢,直來直往,不屑遮掩。可不像你們這些人,明明心中瞧不起他們,嘴上卻說的冠冕堂皇,故作矜持,太虛僞
!”說着,他一手拋着那顆永恆精金,一邊笑呵呵看着蘇奕三人,道,“實不相瞞,咱們無冤無仇,以我的身份,本不該欺負你們,可沒辦法,我心中憋着一口氣,只
能找你們宣泄一下,若讓你們害怕和委屈,我先跟你們道聲歉。”
那戲謔輕慢的姿態,哪有道歉的意思?
而聲音還在迴盪時,他隨手一拋,那顆永恆精金就掉落在莫蘭河腳下。
之後,薛闖笑容和善道,“這位天君前輩,麻煩你撿起這枚永恆精金,然後把你們三個身上的星隕石都拿出來,這筆買賣就算做成了!童叟無欺,絕對公道!”
場中響起一陣噓聲。
都在看熱鬧,唯恐事鬧得不大。
蘇奕擡手一抓。
地上那一枚永恆精金落在掌間。
薛闖笑容滿面,“拿了我的錢,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轟!
衆人眼前一花。
黑色岩石鋪砌的地面隨之一震。
當衆人看清時,都不禁怔住。
前一刻還笑容滿面的薛闖,此時像條死狗般癱在地上,七竅淌血,頭顱被一隻大腳踩着,面頰和地面緊緊貼着,一動不動。
這九曜古城能夠從末法時代延存至今,地面自然堅固無比。
有天君曾試探過,傾盡全力一擊,也僅僅只能在地面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而已。
而薛闖被鎮壓在地,只看那七竅淌血、渾身癱軟如爛泥的悽慘模樣就知道,這一擊很疼!
全場寂靜。
鴉雀無聲。
之前唯恐熱鬧不夠看的衆人,都不禁沉默,神色各異。
一些人更是被驚到,臉色也變了。
一擊!
在薛闖都沒能來得及反應時,就將其鎮壓!
這完全出乎人們意料。
唯獨傅靈芸和莫蘭河見怪不怪。
“這一枚永恆精金,權當是你的買命錢了。”
蘇奕一腳踩着薛闖,一邊把那一枚永恆精金收起。
人們面面相覷。
誰能聽不出,這是在羞辱薛闖,說他這位敬天閣逍遙境排名第三十八的妖孽人物,性命只值一枚永恆精金?
“年輕人,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悄無聲息地,一個灰衣白髮中年憑空出現,眼神冰冷。
穆屈。
薛闖的護道者!
他眼神殺機涌動,死死盯着蘇奕。
蘇奕訝然道:“這九曜古城規定,不允許天君插手逍遙境之間的紛爭,難道是假的?”
穆屈冷冷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確定想試一試我敢不敢出手?”
“你不敢。”
蘇奕笑起來,指尖一挑,一塊星曜令牌浮現而出,“此人沒了這塊令牌,也就沒了活路,你確定想試一試,我敢不敢殺他?”
衆人錯愕。
這才明白,原來這李牧塵之前鎮壓薛闖的同時,已奪走薛闖身上的九曜令牌!
穆屈臉色也變了,鐵青無比,“只要你放了薛闖,一切都好商量。”
遠處,那錦衣男子也開口了,“朋友,在這九曜古城,打歸打,鬧歸鬧,別弄出人命就好,否則,只會給自己和背後的宗門招災。”
頓了頓,他說道,“這次薛闖有錯在先,而他已爲此付出代價,事情到此爲止便可。”
之前,這錦衣男子曾調侃,讓薛闖適可而止,說他們上五洲的修道者,並非都和薛闖一樣。
而現在,他則站出來勸架,言辭間有提醒,也有警告。
可蘇奕只瞥了這錦衣男子一眼,道,“你也想用一枚永恆精金贖命?”
錦衣男子臉色一沉,正要說什麼,就被身旁的護道者阻止。
而蘇奕早挪移目光,看向穆屈,“換我是你們,肯定拿出身上所有寶物來做交易,除非你認爲這傢伙的命不值得,那就沒得談了。”
衆人:“……”
薛闖想要星隕石。可這傢伙更狠,想把薛闖和其護道者身上的寶物徹底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