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人願意幫你,只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對你有所圖;二是你家祖墳確實冒青煙了。前者的機率明顯高於後者。
——題記
等了很久,孫冠華也沒有遣人來。
董小葵窩在沙發裡,依舊一動不動,閉目養神。其實隨着時間的流走,她心裡也有些慌了。因爲與對方比耐心,需要的就是耗時間,可是時間拖得越久,對她越不利,因爲暢園的規矩森嚴,搞不好這幾年大學就白上了。說實話,董小葵也不明白李莫愁爲何有那麼大的權力。在暢園發生跳樓案後,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權力讓Q大禁止夜間跑車,尤其是暢園內更是全程禁止跑車。
而孫冠華顯然知道暢園的規矩,所以才這樣耗費時間吧。
董小葵依舊閉着眼睛,斜靠着高大的沙發椅背,在心中一直告誡自己要沉住氣,孫冠華不就是要逼自己崩潰麼。
不過,既然時間拖得越久就對自己越不利,那麼就該速戰速決。這樣拖着算什麼事啊?所以,她略略坐直身子,掏出手機來打電話,手中流光溢彩的手機,頗爲華貴,這是此岸彼岸的手機。當時在咖啡廳,兩人決定要聯手來打這一場仗,此案彼岸看了看董小葵的全身裝備,說了句:“馬馬虎虎。雖然這種純職場的打扮不太可能是那些公子哥的鶯鶯燕燕的裝束。但你這次是去談事情的,也符合。這個髮型倒是贊。不過——”
此岸彼岸一把抓過董小葵的手機,恨鐵不成鋼地說:“這叫百密一疏。演戲逼真,道具很重要,大小姐。”
所以,她們互換了手機,做好了一切的設定。
董小葵瞧着手機屏幕猶豫了一下,先撥通周秘書的電話,那邊五響之後還沒有接起來。董小葵摁掉,然後看了看時間,差五分鐘四點,雖然是週五,但榮冠集團並不會提早下班。所以,她又打了一遍,這一次一直到電話自行掛掉也沒有人接。
對方有意不接。董小葵很清楚,但她還是堅持打了三次。結果早在打之前就已經確定,果然是沒有人接。
她將電話合上,頗爲優雅地打開小提包,將電話放到小包的隔間。端坐在沙發上,這纔不緊不慢地四處掃視了一番。她暗自猜想,也許對手就在暗處窺伺着自己的一舉一動,所以任何的情緒都不要露在臉上。
這裡是九重天的第八重。董小葵是沒有見過其餘的地方,所以沒有辦法看出這第八重到底比下面的七重高在哪裡。之前,聽聞餘姚她們說“九重天,一重一境界啊”,就是這幫子弟裡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這個等候區不是八重天的大堂,只是一個等候區而已。事實上,這種地方根本不需要大堂,普通百姓尚不喜歡被人窺伺生活起居,何況是這些公子哥。所以,這裡全部是包廂,至於包廂到底多大,裡面到底是怎樣的洞天,她一概不知。
不過來來往往的服務員都是婀娜的女子,穿着輕紗古裝。董小葵常常旁聽別系的課,分析這些女子大約穿的是宋代的服飾。她們拖着同樣古色古香的托盤,走得悄無聲息的,搖曳生姿。如果不是認真看,恍然間,還讓人覺得穿越了時空。
董小葵輕輕站起身,旁邊一個路過的服務員對着她略一欠身,行禮。然後託着托盤繞過等候區的木雕屏風,往走廊盡頭的包廂走。
猶豫一番,董小葵想:對方想看到什麼就讓他看到什麼。或許這樣就能及早地短兵相接,對陣上,纔好說。所以,她假意有些按捺不住,叫住這個服務員,問出了一句明知沒有意義的話:“小姐,請問您知曉榮冠集團的孫總在何處嗎?”
“對不起,女士,客人的隱私,我們不能透露。”服務員很爲難。
“我並不是想要你告訴我孫總的下落。而是讓你見着孫總,告訴他一聲,昨天預約的,有位姓董的客人在等候區等着。”董小葵輕輕一笑,不緊不慢地說。
那服務員頓了一下,並沒有敷衍地回答“好”,而是九十度深深鞠躬,十分抱歉地說:“女士,對不起,我們服務員在包廂裡除了職業用語,其餘的一概不能說,所以,恐怕不能幫您。”
董小葵一笑,有些尷尬地自語:“這樣啊,麻煩你了。去忙吧。”
服務員的態度不錯,結果也在董小葵的預料之中。她瞧着服務員繞過屏風消失不見,臉上裝出幾絲的焦急與悵然。又“唰”地拉開包,掏出手機給周秘書打電話,打了一陣子,依舊是沒有人接。她最終狠狠地蓋上電話,低聲罵了一句“靠,他孃的”。然後,她揉揉太陽穴往沙發上一坐。
這樣做戲應該夠分量了吧,孫冠華到底是要玩什麼花招。
忽然,一聲輕笑傳入耳際,是那種極沉靜的笑聲,那笑聲像是日光瀲灩,一顆石頭倏然投入平靜的湖水。
果然,是奏效了?
董小葵立刻坐直身子,轉過頭去看。只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個年輕男子,經典的休閒黑白配,襯衫領子有些凌亂,釦子三顆未扣,倒像是剛被誰非禮過的樣子。董小葵擡眉掃視這人,約莫有一米八,瘦削挺拔的身材,頭髮雖不是寸頭,可也剪得極短。他五官棱角分明,很是好看,一臉笑意闌珊。他看到董小葵轉過臉來瞧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然後,從走廊踱步到等候區,在董小葵面前很自然坐下,問:“等人什麼的最讓人煩躁,最讓人寂寞的,要不要來杯酒排遣?”
“多謝,不過,我沒有陪陌生人喝酒的習慣,先生還是另尋他人的好。”董小葵坐正身子,微微眯着眼睛,打量這人。
他將酒杯往桌上一放,往沙發上一靠,說:“小姐剛纔罵人可是很豪爽,這下又怕我了。難道我長得很匪類?”他語氣很無辜,有伸手託了一下腮,清澈的眼神更是無辜。
原來這人聽見剛纔自己的那句低罵,看這氣質、氣度也似乎跟孫冠華那人沒啥相同氣場,大約不是同一撥。沒錯,董小葵歷來認爲人的氣質、談吐都有一個氣場,相同氣場的人即使外在的條件千差萬別,但依舊會相互吸引,最終成爲一類人。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真理。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孫冠華的人,也不是八重天的服務員,那就是客人。九重天是一重一境界。他能在這裡出現,或許正是可以幫自己的人。
董小葵想到這裡,瞧着他一笑,說:“這位先生玉樹臨風,有幸陪你喝一杯,是我三生有幸。可惜今天我來這裡,有着重要的合同要談。喝了酒,難免不清醒。所以,也只好痛心拒絕了。”
“哦?”那男子也是略略坐正身子,神色裡滿是探究,瞧了一陣子,連連自語“有些意思”,最後才問董小葵:“可有預約?幾點?”
“有。三點到四點。”董小葵回答,並不急於讓這人幫自己。本來嘛,對於一個陌生人,人家願意幫你,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有所圖;第二,你家祖墳確實冒青煙了,你走運了。
“這時間過了。”他漫不經心地擡起手腕,掃了一眼手錶,又放下去。
“我沒有失信於人就好。”董小葵淡然地說。
那男人垂了眸子,斜靠在沙發裡,問:“你確信這個人在八重天?”
“他讓人帶我上來,在這裡等的。”董小葵瞟了眼前的人一眼,方纔無辜清澈的眸子已經斂起,這回看起來,倒是幽深冷冽,這眼神讓讓董小葵直接想到許二,他似乎一直就是這樣的氣質,這樣的眼神。
“需要我幫忙嗎?”那男人忽然開口問。
董小葵也不矜持客套,笑着說:“得貴人相助,求之不得。”
“你倒不會客套,這性格我喜歡。”男人輕笑。
“助人爲樂能讓先生快樂。我又何必矜持。再說,我本來就想得到先生的幫助,太過矜持,就是做作了。”董小葵站起身,對着這男人鞠了一躬。
“你的話倒是冠冕堂皇。不過你別跟我拽古文,我有一朋友拽古文,禮儀全古典。從小到大,我都懷疑丫的是不是穿越過來的。”男人擺擺手,有些不耐煩。
“先生果然豪爽之人,那別的話,我也不多說。只求先生幫我。”董小葵一笑,暗想:自己就是熱愛古典文學一點,並且打遊戲打多了,再加上這九重天實在讓人有穿越時空之感,不知不覺也就這樣了。
“我葉三從來不白幫人。你談完生意,陪我喝杯酒就行。”男人一臉漫不經心地說,伸手摁了桌上的電子牌,轉過眼來又補充:“至於喝什麼酒,等你談完,我來定。”
“作爲答謝,求之不得。”董小葵端坐在座位上,心裡懸着的石頭總算是落了一顆。
服務員很快就來了,見到這男人,九十度鞠躬,頗爲驚訝,像是他是什麼大人物,而這服務員從來沒有在這裡見到過他一樣,雖然服務員素質較好,聲音還是不由得有些顫抖:“三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這被姓葉被稱爲三公子的男人擡眼瞧董小葵一眼,問:“你要找的人是誰?”
“榮冠集團孫冠華。”董小葵一字一頓地說。
葉三眉頭一蹙,自言自語:“姓孫的上了八重天?還敢擺譜?”
“回三公子,孫總今天陪榮冠集團的客人吃飯,客人有八重天的貴賓金卡。”服務員還是鞠躬解答。
葉三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這位小姐要立刻見到孫冠華,你知道該怎麼做的。下去吧。”
那服務員又是九十度的鞠躬,口中連連說是,提着衣裙往走廊盡頭去。
董小葵欲說些感謝的話,葉三卻是站起身來說:“我是來尋個朋友的,聽說這丫的躲在這一層。你跟姓孫的談完,記得我的那杯酒。”
“自然記得。”董小葵回答。他也沒應聲,直接走出等候區,旁邊一個穿黑西裝,同樣挺拔的男子略向他鞠躬,小聲說了幾句。
因爲隔着距離,董小葵也沒有聽到一個字。只是葉三聽那人說完,點了點頭,又走過來問:“你姓什麼?”
“姓董。”董小葵回答,站在他面前,只能及他的肩膀,這人還真是高。
“好。談完,給我打電話,喝酒。”他塞了一張紙在董小葵的手心裡,轉身離去。
董小葵攤開手心,暈黃的燈光下,只有一張名片紙,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印得居然還就是“葉三”兩個字。這算哪門子的名片?她隨手將那名片扔到包裡,再次坐到等候區,等待葉三這尊神的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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