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銃陰沉着臉從陰影中走出來,一把扯過葛媽媽的後頸把她拎到面前,聲音冷的嚇人,道。“你剛剛說什麼?死的人是誰?”
葛媽媽被夏銃拎到面前,早就被他那一臉的陰鷙狠絕嚇到,這夏銃可是殺了老爺的姨娘逃出去的啊!此刻聽夏銃這樣問,葛媽媽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夏銃見葛媽媽這般,心底其實也猜到事實究竟是怎樣的,剛剛在暗處的時候他聽的清清楚楚。
“說,母親是怎麼死的?”夏銃陰狠地問。
“二……二少爺?”
夏銃一把把葛媽媽推到一旁,大步朝洛氏的院子走去,直到夏銃走的遠了,葛媽媽才從地上爬起來,指着一旁的人對她們道,“快……快去通知老爺。”
夏銃一路上幾乎是用跑的跑到洛氏的院落,果然,纔到院門口,就見院子裡鋪天蓋地的到處都掛着白帆,夏銃的眼睛都紅了,嘶喊一聲朝院子裡跑去。
福媽受了傷,院子裡只剩下幾個三等丫頭在一旁守着,夜裡犯困,正斜靠在牆壁上打瞌睡,就聽見‘砰’的一聲,夏銃一腳踹開大門直接衝進來。
幾個人都嚇壞了,一見夏銃進來,都朝角落裡挪了挪。
夏銃直接走到洛氏的棺槨前,揮掌把棺蓋推到一旁,果然見自己的母親躺在裡面。
洛氏早就被人整理好妝容,就連身上的傷口,也都用上好的香料補平了傷口,夏銃此時來看,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出來。
夏銃一回身把躲在一旁的丫頭拽到眼前,“說,母親是怎麼死的?”
那小丫頭早就被夏銃嚇壞了,那還曉得說話,夏銃抓着她的肩膀,使勁兒地搖晃,“說話啊……你倒是說啊?”
“……夫人……夫人是被金貴殺死的。”小丫頭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開口。
“你說什麼?”夏銃一聽都懵了,母親怎麼會是金貴殺的呢?自己明明囑咐金貴把母親救出去。
“……那……那天,金貴在……在夫人的屋子裡翻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牀前的矮凳撞到,手上的……剪刀正好……正好紮在夫人胸前。”
“金貴呢?”夏銃問道。
“少爺饒命!”小丫頭被夏銃嚇到,哆嗦着說,“金貴想跑的時候,正巧被福媽看見,金貴差點兒殺了福媽,後來被福媽給殺了。”
死了?
夏銃一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候就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夏盛就帶着包乾和一衆下人從外面走進來。
“孽子,你還敢回來?”夏盛一見夏銃,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指着夏銃對包乾道,“還不趕緊給我綁了。”
包乾剛要上前,夏銃一擺手,對夏盛道,“父親!你先聽我說,喬氏根本就沒有死,你被騙了,這一切都是夏青設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爲了要讓父親相信是我殺了喬氏,好讓父親疏遠我。”
夏盛一聽問道,“你說的話有什麼證據?”
“我親眼看見喬氏從後門走出去,還去見了夏青的丫頭晴晌和她會面。”
“一派胡言!”夏盛一聽氣壞了,喬氏死的時候自己就在一旁,明明親眼看見喬氏一絲氣息都沒有了,沒想到夏銃爲了推卸責任,居然把一切都推到九兒身上,之後喬氏的屍體離奇地不見了,多半就是夏銃搞的鬼,沒想到他居然還敢無賴九兒。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悔改,九兒對你們母子百般忍耐,你再想想你們都對她做了些什麼?”夏盛氣急敗壞對夏銃道。
“父親!”夏銃打斷夏盛的話,對他道,“我纔是你嫡親的兒子啊,你怎麼不相信我,反倒去相信夏青那個小賤 人?”
“銃兒!九兒也是你妹妹,你這是怎麼說話的?”
“我不承認!”夏銃朝後退了一步,一手扶着洛氏的棺槨對夏盛道,“我的妹妹只有冬盈,她夏青算什麼東西?”
夏盛被夏銃氣壞了,指着夏銃道,“反了反了,還不把這個逆子給我拿下。”
包乾着才指揮衆人上前,可還不等他們靠近夏銃的身體,夏銃卻猛地推開面前的棺蓋站直了身體。
衆人被夏銃臉上的表情嚇了一跳,都愣了下來。
夏銃面色陰狠弟望着夏盛,好半晌兒都沒有動彈。
“銃、銃兒,你這是幹什麼?”夏盛義正言辭地對夏銃道,可還不等他的話說完,就見夏銃猛地朝自己衝過來,還不等夏盛避開,就覺得胳臂上突然針扎似得疼,夏銃已經越過自己跑到外邊去了。
“還不趕緊把他給我追回來!”夏盛對包乾喊道。
包乾趕緊帶着衆人追出去。夏盛一手揉着胳臂,就感覺剛剛被扎痛的地方現在又覺得麻麻的,有些癢,夏盛挽起袖子一看,見胳臂上一個針尖兒大小的紅點,也沒太在意,轉身出去了。
接連又過了三天,漫天的黃沙不但沒有減小,反倒越來越大已經快要到了對面不識君的地步。
衆人心底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這鬼矇眼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按說這種天氣,往往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可如今這都好幾天了,沙塵還是灰濛濛的迷人眼。
駱鳳翔又接到了消息,說是溫月茹雖然逃離了
夏銃的掌控,可是依然沒有回到夏家,自己的人還在追查夏銃的下落,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
駱鳳翔深知不能再耗下去了,打算等這場風沙一過去,就算用強的,也要讓夏青跟自己進入周國境內。
夏銃爲人果敢陰狠,這次逃離自己的狙殺,一定會先回到夏家,若是被他知道洛氏死了,那麼他一定會追來要夏青的人頭,呆在這裡不安全,只有進入周國,自己才能設法保護夏青不被夏銃所殺害。
好在老天爺開眼,隔了一天,風沙總算是小了下來,駱鳳翔這纔對夏青表示要現在就起程,趕往周國,他本以爲夏青會反對,卻不想夏青居然答應了。
趁着天剛矇矇亮,駱鳳翔就命人準備好駱駝和這一路上所需的食物和水,這才吩咐一聲起程。
沙漠裡的氣候,有太陽的時候天氣會顯得比一般的地方要熱很多,就連地上的砂子都是燙人的,可一旦沒有太陽,四周就會陰冷的可怕,哪怕的夏日裡的風,也會冷的人哆嗦。
到了中午的時候,頂着頭頂的太陽,駱鳳翔熟門熟路的帶着夏青她們來到一處快要被風化掉的石堆前歇息,元江按照駱鳳翔的指示,在石堆前搭起一個狹小的帳篷,勉強能供三個人休息,夏青和晴晌小梅就在裡面歇着,而駱鳳翔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惡劣的氣候,再加上又是男人,反倒不覺得怎樣。
“小姐!”晴晌把身上揹着的水囊遞給夏青,夏青小小的喝了幾口,又還給晴晌,這沙漠裡,若是沒了水,那她們的處境就堪憂了。
小梅從身後的揹包中拿出一塊薄餅遞給夏青,夏青卻搖搖頭,還在想着在迎門客棧裡,阿來對自己說的話。
“少主已經知道小姐來周國了,正在設法趕過來,請小姐放心就是。”
胥盡歡要來周國,胥家的人肯嗎?
“夏小姐。”
駱鳳翔在外邊喊了一聲,晴晌見夏青沒有反對,這才起身扶着夏青出去,見駱鳳翔一身藏青色的長衫站在帳篷前。
“駱公子。”
駱鳳翔一聽夏青這樣稱呼自己,笑了笑,“你還是叫我一聲二哥吧,反正到了周國,這稱呼也是要改的。”
夏青一笑,並不贊同,“駱公子這話就錯了,我是答應你來周國,可並沒有答應你要幫你們駱家,一碼歸一碼,我肯來,不過是因爲你拿我孃的性命相要挾,可當初也只是說好是跟着你來周國,並沒有說我一定會幫助你們,所以這稱呼,還是不要弄亂的好,免得衆人誤會。”
駱鳳翔一聽夏青這樣說,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夏小姐,鳳翔以爲,小姐已經答應在下的請求了。”
夏青一笑,轉頭望着不遠處的沙丘上,一條四腳蛇快速地從上面爬過,只留下身後一條長長的腳印。“駱公子既然已經找人打聽過夏青,就應該知道,夏青從不做虧本的生意,你先是綁架了夏青的母親,脅迫夏青來到周國,如今夏青也跟着你來了,你還想怎樣。”
“夏小姐,我承認,先前的事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沒法子,若是小姐肯答應在下的要求,在下也不會出此下策。”
駱鳳翔看着夏青,緩緩道,“小姐,鳳翔已經對小姐說出實情,還請小姐幫一幫駱家。”
夏青一笑,“駱公子當真對夏青說了實情嗎?”
“自然是真的!”駱鳳翔道。
夏青一曬,剛想諷刺幾句,可嘴脣剛剛輕啓,卻下意識地閉上嘴,眼睛朝剛剛的那個沙丘望去,駱鳳翔見夏青這一反常的動作,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見剛剛的那隻四腳蛇,這會兒正拼命地從沙丘的另一方竄回來。
駱鳳翔就是一愣,除非是受到驚嚇,否則像這種沙漠裡的動物,是根本就不怕生人的。會這樣一路衝過來,很可能是受到驚嚇,或者是遇見了天敵。
兩人同時盯着那處沙丘,半刻後,駱鳳翔猛地橫臂把夏青擋在自己身後,大聲喚了一句,“元江!”
元江一聽立馬拎着刀來到駱鳳翔身邊,就連小梅和韓翊也走到夏青身側小心地戒備着。
駱鳳翔示意手下的人去看看,元江點頭,對着身邊的一個人點點頭,那人趕緊握着刀朝沙丘走去,可還不等他走到沙丘,衆人就聽見‘嗖’的一聲,緊接着一聲悶哼,那人朝後就倒了下來,身前還插着一支箭,箭身貫穿身體,從後背透出來。
“小心!”駱鳳翔把夏青擋在身後,直視着眼前的夏銃,夏銃穿着一身白衣,頭上還繫着一條長長的白緞子,眼神陰鷙地盯着夏青。
慢慢張弓搭箭直指夏青,駱鳳翔向前一步擋在夏青身前,“夏銃,你想怎麼樣?”
“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夏銃惡狠狠地道。
“夏銃,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讓你殺了夏青的。”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夏銃說完倏地鬆開手,箭羽快速地朝夏青射過來,駱鳳翔一愣,根本就沒想到夏銃說射就射,時間不容許他思考,電光火石間,駱鳳翔猛地探臂抓來一旁下人手中的刀,用刀背朝那支已經到了眼前的箭上砍去。
可駱鳳翔才砍了這一支,夏銃緊跟着射出的第二支箭就到了,駱鳳翔此時再想去救已經來不及了,好
在韓翊和小梅一直在夏青身邊,見夏銃發箭,韓翊早就悄悄地把雁翎刀攥在手裡,這時候他猛地把夏青推到小梅身邊,自己則用刀把那支箭砍成兩端。
夏銃一看接連兩支箭都沒能要了夏青的命,眼神陰鷙地看了看夏青,突然他的視線越過衆人朝他們身後看去,旋即嘴角拉出一絲陰毒的笑,手上本來對着夏青的弓方向一轉,向着衆人身後射去。
駱鳳翔一愣,猛地記起那裡是什麼,大叫一聲,“保護水源!”
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夏銃的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最大的那個水囊上,水囊裝滿了水,被外力一衝擊,隨後爆破開來,全部流到砂子上,很快就不見了。
“夏青!我雖然不能親手殺了你,可讓你渴死在這沙漠裡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夏銃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駱鳳翔並沒有讓人去追,這種情況下,追出去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
“公子,這可怎麼辦?”元江的臉上不是很好看,水在這沙漠裡比金子都珍貴。
“收拾一下,咱們趕緊上路!”駱鳳翔說完對夏青她們點點頭。
夏青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現在要在沙漠裡找到水很困難,若是連常在沙漠裡走動的駱鳳翔都懶得嘗試,那自己最好按照他的話,乖乖的上路,否則很可能會成爲一具乾癟的骷髏。
接下來的路程非常艱難,初始的頭一天,衆人的行進速度還算可觀,可漸漸地等他們僅有的一點兒水將近告罄時,情況漸漸地不樂觀了,駱鳳翔把剩餘的水都交給了夏青,他們只靠吃沙漠裡偶爾出現的一些仙人掌和四腳蛇的血液來維持,到最後,就連小動物也很難找到了,夏青幾乎認爲自己會死在這片沙漠裡。
跟隨着駱鳳翔一起來大兆的人馬,一開始的時候還有很多可漸漸地,隨行的駱駝被一匹匹的宰掉,可依舊不能滿足衆人的口腹,人數實在是太多了;不得已,駱鳳翔只好下令放棄那些已經快要不行了的隨從,甚至還命人親手了結了他們。
夏青知道,駱鳳翔這樣做不是殘忍,若是還有一絲生還的可能,相信他都會設法救一救對方,可這種情況下,拖下去就等於在等死,這種煎熬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了。
人數一天天的在減少,到最後,就連晴晌也撐不下去了,夏青的心越來越慌,漸漸地也開始恐慌起來,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早就沒什麼力氣,要不是還一口氣硬撐着,早就倒下去了。
駱鳳翔看了看躺在夏青懷裡的晴晌,二人的嘴脣早就乾裂的起皮,可縱使在如此不堪的境地下,不得不承認,夏青依然是美麗的,而且還很鎮靜,彷彿就算是下一秒就直面死亡,夏青也會笑着從容的去面對。
小梅的情況以爲沒好多少,整個人幾乎都靠在韓翊身上,駱鳳翔的身邊也只剩下四五個人,剩下的人大多數都死在這一路上。
駱鳳翔一言不發的把手中的匕首交給夏青,意思很明顯,讓夏青親自動手結束晴晌的痛苦。
夏青一愣,擡頭看了看駱鳳翔。
駱鳳翔淡然地一笑,“你來吧!相信由你親自送她一程,她這一路也會走的很好。”
晴晌從夏青的懷中虛弱地擡頭,看了看駱鳳翔,又看了看夏青,她知道,自己的時候該到了,駱鳳翔說的沒錯,自己已經不行了,活着,只會拖累小姐,若是自己死了,小姐興許還有救。
“小……小姐,晴晌不怕的!”晴晌虛弱地擡眼看了看夏青,笑着對她道,語氣沙啞。
“晴晌,你……說什麼傻話,我是絕對不會丟下你的。”夏青說着眼淚就流下來,這一路走來,夏青以爲自己不會再流淚了,可沒想到居然還會有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來。
駱鳳翔站在夏青身邊,聽夏青如此說,嘴角爬上一絲嘲諷,左右都是要了結的,到了這時候,又何苦再給對方一個虛擬的盼頭,倒不如實在一些,早點兒結束對方的痛苦,在他看來,這時的夏青有些虛僞,甚至有些自私。
一直以來,晴晌都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夏青對晴晌,甚至比對溫月茹都要近幾分,這一世,晴晌是夏青從洛氏手底下救出來的,是夏青發誓要保護的,可現在,駱鳳翔卻讓她親手結束一直以來都在守護的東西。
晴晌見夏青拿起匕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帶着笑,對夏青沙啞地道,“小姐,晴晌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從沒後悔跟着小姐,也不後悔隨小姐來周國,要是還有來生,晴晌還想跟在小姐身邊。”
小梅聽晴晌這樣說,不忍地把頭埋在韓翊肩窩。
就連駱鳳翔也有些不忍心。
只有夏青依舊嘴角含笑,手裡緊緊地握着匕首,對晴晌道,“好!咱們說準了,要是還有下輩子,你可是答應我了,還要跟我在一起的,到時候可不準賴皮。”
“小姐……”晴晌笑了。
夏青也笑了,她把晴晌在自己懷中挪了個舒適的姿勢,猛地一揮手中的匕首。
駱鳳翔背對着夏青就是一愣,總覺得這聲音哪裡有些不對?
他猛地回過頭來,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夏青!你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