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適應規則
安茹家族所佔據的千年城堡的宴會廳，一場儀式以及一場宴會正在此展開。
“我衷心地期待克蘭市在伊莉莎伯爵的掌握下會變得比以往更好……”
身穿傳統貴族服飾，來自德鑫王朝的官員們剛剛主持完畢了冊封儀式，現在正在對宴會的主角伊莉莎·安茹發出自己的祝願。
圍繞着這兩位人士的是克蘭市及周邊城市鼎鼎有名的實權官員、貴族子弟、頗有名望的商人等等。
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或是在‘不經意間’說出一些最新的官場消息，或是突然間講述某位武者得到了突破，偶爾爲了活絡氣氛還講述一下國王的傳說。
而圍聚在各個地區的女人們談論着香水衣服各種包包, 各種各樣的吃喝玩樂，女人之間聊得話題大多一致，其間摻雜着各種自己炫耀對別人的貶低諷刺，各種明爭暗鬥爭風頭，試圖成爲這宴會上的最耀眼的明珠。
然後明珠就能以此爲踏板，走上伊莉莎·斯諾, 哦不，是伊莉莎·安茹伯爵的道路。
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伊莉莎伯爵是屬於地獄門門主的人，但這也並不妨礙伊莉莎是伯爵。
不就是‘犧牲’嘛，誰不會來着。
很多人削尖了腦袋，都沒這個機會呢！
但不管是誰，不管有什麼小心思，在劉武沒出來前，宴會上看起來都其樂融融，配合着燈光霓虹以及各種珍品食物，一派閤家歡的景象。
不過衆所周知, 燈光下是有影子的，只是很多時候, 這些影子暗淡, 看不出來，甚至沒有登上這‘大雅之堂’的機會。
老李就是這麼一個影子。
簡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慧！
耳聽八方的他聽了些許少女間的八卦，官員間的閒談就沒了太多的興趣，一個人自顧自地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似乎與陰影融爲了一體。
老李在外表看上去是一個很普普通通, 其貌不揚的傢伙, 但那雙眼睛卻極爲有神, 有一種如同狐狸般靈動的感覺。
這位情報販子兼不入流地下幫派領袖拉了拉自己的上衣，又縮了縮自己的脖子，似乎是想要從這種行爲上獲得屬於自己的安全感。
他沒有請帖。
像這種沒權沒勢，如同隨處可見的垃圾一般的人物也根本不可能收到請帖。
一隻黑老鼠，在檔案中有着大量的黑色痕跡，在下九流的地方摸滾打爬，見不得光……
當然，我們也都知道，那些身着光鮮亮麗的也不一定和幫派沒有沾染，但他們的檔案中沒有痕跡。
至少現在沒有。
那麼，作爲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老李是怎麼進來的呢？
難道在地獄門門主剛剛以數萬人的死亡，三千餘人的解放立威立德的現在，還有老鼠敢於偷偷摸摸地從陰影之中潛入到他即將參與的宴會不成？
當然不是……
作爲一隻‘膽小如鼠’，慣於適應規則的黑老鼠，老李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和一些同樣被‘邀請’過來，現在站在各種邊角落的同類一般, 他們是光明正大的, 從正門進來的。
這其實也很正常，這也並不是老李第一次參加這種類型的聚會。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看不到, 摸不着，但確實存在的潛規則。
有些隨着時代變化而廢棄，有些隨着時代變化而出現。
其中就有那麼一條自古至今都依然存在。
那就是下九流的幫派，若是想要在地道里活得滋潤，那麼就要學會一件事情。
學會爲那些站在陽光下，高高在上的權貴們工作，扮演一條很好的，有用的忠犬。
大人物們的護衛們會去應對那些‘真正的’高手，而他們的工作則是要全神貫注地去應對那些可能會出現的，愚蠢的賤貨，讓他們不能夠干擾到大人物的心情。
幫派除開主營業務之外，應對那些可能會搗亂的其他幫派，也是一個不得不經營的業務。
“老李，你也來了？唉，有你，我總算有了安全感，真要出什麼事情，還有一個墊背的。”說話的人很明顯對於自己的未來不抱希望，即使打理得很好的，有貼身訂購的昂貴服裝穿在身上，但也有一種不合身的感覺，卷卷的，皺皺的，看起來有點滑稽。
“是狐狸啊。”老李搖了搖頭，“別擔心，主人家應當不會殺掉我們，否則我們現在應該被五花大綁地困在地下室裡，等待祭旗。”
“祭旗，我知道，你們那邊的傳統，大軍開拔前用鮮血祈禱平安順遂，百戰百勝。”被稱爲狐狸的人眯着眼睛，炫耀着自己都忘記從哪裡來的知識，“希望如此吧，我們可不想和海德拉聯盟，和孤狼那羣人一樣，說沒就沒，這條過江龍也實在是太可怕了，你說上面是怎麼想的，拉這麼一條狂龍過來……”
“能怎麼想？以爲可以前門迎虎，後門進狼，然後狼虎相爭，坐享其成，結果，‘啪’的一聲翻船了唄。”老李聳聳肩，說道，“你知道的，這都不是第一次了。”
“事情往往不會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思考的那般，按照他們的思路進行。”狐狸也嘆了口氣，“但是，這條狂龍也太狂了，我知道老李你消息靈通，地獄門又是你老家那邊的門派，他到底是個什麼路數，能不能……”
“想知道啊？”老李搓了搓手，“你懂得，做我們這行，可沒什麼交情。”
“得加錢是吧。”狐狸眯了眯眼，鼓起胸膛，就像是很快地就要大吼出聲，但立刻又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算了吧，你嘞，最近本狐狸窮，可沒興趣和那邊的那羣蠢貨一般加錢買起不了作用的情報，反正，再過個一個星期，你的情報立刻就會變成爛大街的玩意。”
“看來你的嗅覺還沒有退化。”老李高舉手中的酒杯，對正在中心處吟詠十四行詩的女郎示意，就像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來賓那般，“來，喝酒，喝酒，說不定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喝酒了。”
“別別別，我手上可沒染過血，一直老老實實的情報販子。”狐狸同樣舉起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酒杯，“以我這些天調查的情況來看，我們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纔對——就是這克蘭市的天呀，快變了，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適應新時代。”
克蘭市的天快變了！
這是所有來參加這一次的宴會的人的共識，來自東方的過江龍用他的瘋狂行動證實了自己對於原本克蘭市規則的厭惡，對於自己想法的堅持。
而他的可怕戰績，則是一種證明——
因爲我可以做！
做得到！
所以爾等只能接受，只能適應！
老李與狐狸兩人碰着杯，兩個最優秀的情報販子互相看着對方的耳朵，感受着那種微微顫動的感覺。
兩人都明白，對方是正在竊聽這場宴會中，摻雜在大量無用信息之下的那些真正有用的東西，將羽毛一根根地蒐集起來，從複雜的信息中窺視事件的全體脈絡以及城市的動盪發展。
甚至還能感受到大人物們之間小小的隱秘關係！
那兩個來自德鑫王朝的秘密機關的兩位貴族看起來互相挖苦，但實際上關係卻相當不錯，偶爾開玩笑過頭了，發現對方真的反感了立刻就一笑帶過。
紫羅蘭商會的領袖似乎欠了兩位貴族一筆人情，正在想方設法地以此拉近關係。
那邊身穿禮服，舉止高雅的女性們正在勾心鬥角，惺惺作態，賣弄風騷，不斷的試圖吸引別人的注意，做着在這個即將迎來大變的克蘭城中一步登天的白日夢。
最中央那位最出色，同樣也是最嫉妒的盯着新鮮出爐的安茹伯爵的女性名叫莉婭娜·安託努，還是一名落魄的伯爵後代。
最中央的被邀請而來的女郎自以爲優雅地朗誦着古代詩篇，但很明顯沒有任何客人願意去仔細聆聽，她與來賓們的距離就是酒吧的女郎與嘈雜的顧客間的距離。
很明顯古代詩篇已經在這些貴族的眼裡暫時落後了。
整個宴會中的所有人看起來誇誇其談，聲勢烜赫，但實際上每個人都很緊張，緊張的等待着地獄門門主的到來，他們的微表情以及動作與正在大官門口，等候自己工程款批下來的承包商們別無二致。
線索鏈接着線索，情感鏈接着情感，一切都納入到雙眼與雙耳之中。
從這些小小的動作中，從每個人都不自覺流露出的情感中，老李就能看出大部分人互相之間的關係，以及地獄門門主的地位以及拳力。
而這些，纔是老李判斷已經爛個透頂的克蘭市一定會得到改變的原因。
很簡單，當這些克蘭市真正爛個透頂的源頭面對着改變連聯手反抗都不敢的時候，克蘭市又有什麼理由得不到改變了。
呵，原來一人之力真的能夠壓制所有人的想法，這樣那傳說中天下無敵的武協總會長恐怕更是恐怖。
突如其來的，老李的心裡冒出這麼一個不算奇怪的想法。
畢竟，地獄門門主只壓制了一個城市，而那位總會長，可是壓制了一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