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裡,貴叔安排心兒跟繡娘學習,心兒是個柔靜細心的女孩,刺繡的工作很適合她靜默細緻的性格,心兒平時是做過女紅的所以刺繡的工作的她適應的很快也做得很好。
浸入其中做事,時間會變快,心也會靜逸下來。
這幾天的舒心愜意是心兒少有的體會,如夢是真,患得患失。
“哎哎哎.....心兒姐你聽說了沒?城東那個鐵匠老張家鬧鬼了。”大早上剛來同爲繡孃的唐靜婉就開始聒噪了。
“謠傳吧,”刺繡架前的心兒不以爲然的答到。
“是真的,廚姨大早上說的,老張叔的老爹前幾天不是剛歿了嘛,昨晚突然回來附在張嬸身上,說他生前把三十二塊銀元藏在正房煙囪後的第五塊瓦片下,讓老張叔去取,說這些話的時候張嬸可是說的男人的聲音吶,聽說那時候張嬸的臉都扭曲成張老爹的樣子了。王麻子當時正在老張叔家喝酒,可沒把他嚇懵呀。等送走張老爹後,老張叔上房找了一下,還真有一袋銀元,更玄乎的是,是不多不少正好有三十二個銀元吶,噝。”膽小的靜婉深情並茂的說完後自己先打着冷顫了,似乎昨天的事她也在現場。
“照此說這世間還真能有鬼?”心兒帶玩笑的說着。
“你沒有過特別經歷嗎?你明白我說的,”似是怕身後有人拍她,靜婉回頭看了看才繼續道,“我小時候在爹爹接我進城之前是和婆婆相依爲命在鄉下過日子的,那晚我是我第一次夢見婆婆,她含着淚要我自己照顧好自己,不要怨那個拋棄我們好多年的爹,後來她要走我怎麼都拉不住,等我哭醒後,婆婆身子已經開始涼了。”剛纔還嬉笑的靜婉此時眼底盡是哀傷,同有感觸的心兒心疼的撫着靜婉的頭。
“我母親走的時候什麼都沒留給我,前倆天還好好的說不需要吃藥了,風寒突然就加重,那麼匆忙是連託夢安頓我幾句的時間都沒有吧。”心兒語調帶着傷感,當年母親跟心兒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後就說要獨自靜一會兒,等第二天早上心兒再去時,母親已經帶着笑容永遠離開她了,這麼多年來母親從沒託夢給她,不過心兒知道這世上最愛她的只有母親和姆媽,自己離開家的前一晚,姆媽說她有夢見到母親,母親懇求姆媽答應幫助自己逃離那個冰冷的家後才放心離開的。
本以爲時間久了就看淡了,再次觸碰舊事心竟還是痛的。
“除了...”心兒突然想到什麼。
“除了什麼呀?”靜婉見心兒想起什麼就問道。
“沒什麼,是我想多了吧。”
“心兒姐也有很多傷心事吧?”
“都會好起來的。”淡然一笑,是說給靜婉也是說給她自己的,開始工作了,心兒自己卻陷入沉思中。
母親本是奶奶爲父親挑中的結髮妻子,雖然那時母親家族沒有父親家族光耀顯赫,可也是書香門第,清白人家,母親雖爲女流,文韜武略,才華學識卻樣樣不落於男兒。而父親卻是不喜歡母親的,她雖賢惠懂禮,卻不苟言笑,不會刻意邀功討好。儒生大多會有點僞善,他們的仁慈有時並非本意使然,而是輿論下的作勢,他們生怕下人的負面嚼舌於是在外人面前就戴了表裡不一的面具。二太太深諳儒生的這一點,所以過門後知心的攔去了壞人的面具,體貼的反襯着父親的和善,從此父親就沒再多看過母親一眼,母親憂鬱成疾,加之小小風寒就被奪去了大好年華,徒留她一個人在那個家裡受盡輿論與委屈。如今那僅名義上的父親還要不顧她的想法硬把她嫁給一個七旬老人來爲自家攀關係。還好有姆媽的幫助,才讓她有逃出的機會。姆媽在楊家呆了一輩子了,母親嫁進來時,姆媽就在母親身邊照顧着她們,在心兒的婚期前一天時,姆媽說母親有託夢來,母親求姆媽幫助心兒脫離那個冰冷的家,後來,姆媽在問清了心兒的真實心意後,大早上就偷偷去給翰墨打了電話,她老人家的積蓄本就不多,還要湊着爲心兒買了票。心兒想着想着難過起來,也不知道姆媽現在怎麼樣?有沒有被她牽連到?
那天把派來監視自己的翠兒迷倒後,姆媽把她送到後門,早些已經買通的車伕在門外接應着她去客棧拿提前準備的一些日用行李,不過那天晚上心兒碰到一件奇怪的事。
她逃婚那晚車伕把她先送到放行李的客棧後在下面等着,客棧裡,光線昏暗的走廊裡時不時傳來的鼾聲飄渺而詭異。此時的心兒疾走在走廊裡顧不的害怕,前面轉個彎直走就是租下來放行李的房間。轉彎時心兒猛然把誰撞倒在地,心兒以爲是起夜的人,頭也沒擡就趕緊道歉,卻一直沒聽到迴應,擡頭看時,才發現周圍根本空無一物,除了一波一波傳來的此起彼伏的遠近鼾聲。可剛纔的感覺又那麼真實,她甚至感覺了“他”被撞後的仰頭的倒地狀態。很不對勁,只是當時害怕被家裡人找來顧不了想太多就離開了,現在想想是有些奇怪的。
只是心兒以後才知道這只是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