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麻子十二年十八曰清晨,天色微明時,幾乎就是在漢陽碼頭大戰塵埃落定的同時,吳老漢殲也領着一大幫吳軍的重要文臣武將,來到了與清軍螺山大營隔江向望的臨湘儒溪口,在這裡佈下吳軍旗陣,親自指揮至關重要的螺山大戰。
也是到了這時候,螺山清軍也終於發現了吳軍主力的突然到來,破口大罵吳老漢殲卑鄙無恥兼下流之餘,螺山大營的清軍水師步兵和騎兵也徹底亂成了一團,步騎兵匆匆出營集結,趕赴江岸陣地填補防線;水師上下匆匆奔上戰船,張帆搖櫓駛立碼頭,到渡江航線上一字排開,阻擊吳軍渡江;圖海、察尼和楊捷等清軍將帥則一邊趕赴渡口布置旗陣,一邊暴跳如雷的咆哮,“斥候呢?細作呢?幹什麼吃的?爲什麼吳三桂老賊親自來到螺山了,才向我們稟報?”
“回大帥,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此前的螺山守將、現在爲圖海負責螺山一帶敵情探察的二等阿達哈哈番鄂內哭喪着臉答道:“我們的斥候在青岡發現吳狗的主力突然北上,是馬上快馬加鞭趕來螺山回報的,可是吳狗的嶽州駐軍忽然封閉了大小關口,不許任何人出入經過,我們的斥候好不容易纔繞道到了長江邊上,回到這裡來報信,結果他們前腳剛進營,吳狗的前鋒後腳就到對岸了。”
“那我們的細作呢?”圖海大吼道:“我們派往長沙的細作呢?吳三桂老賊的主力從歸義出兵,再怎麼快也得前天傍晚出動,爲什麼這一天多時間,我們的細作就沒有一個來報警?”
“這個,末將就不知道了。”鄂內表情更是哭喪,答道:“末將派往歸義的十幾個細作,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回來,看來他們不是被抓了,就是遇害了。”
“廢物!蠢貨!”圖海大吼一聲,又吼道:“現在老子懶得和你計較,馬上把你的本部軍隊帶到江心島上去,那裡扼守吳狗渡江咽喉,守住了,老子饒你不死!守不住,就別回來,回來老子也要和你新帳老帳一起算!”
“扎,扎。”鄂內連聲答應,趕緊衝回直系隊中,率領本部人馬匆匆登船,趕往扼守渡江咽喉的江心島,配合島上守軍鞏固此地防禦。
清軍在北岸手忙腳亂的佈置防禦,事前準備充分的吳軍主力則在長江南岸不緊不慢的佈置進攻,騎兵擺開陣勢便下馬就地休息,給戰馬餵養草料儲蓄體力,步兵則一邊把從洞庭湖口炮臺搬來的大小火炮擺放到位,安裝調試,一邊緊急加固碼頭和修建臨時碼頭。另外還有靠着炮臺掩護躲在洞庭湖裡練兵近一年的吳軍水師,這一次也是傾巢出動,護衛着從民間緊急徵調而來的大小民船,不緊不慢的沿着南岸順江而下,駛向螺山渡口聽用。
下面來介紹一下敵我雙方的具體兵力情況,清軍這邊是螺山駐軍是兩萬人,其中水師超過八千人,有適合載兵載炮的衝沙船五十餘艘,靈活且快速的鳥船和霆船各二十餘艘,唬船和哨船等小型戰船八十餘艘,艨艟小舟與普通民船漁船多達數百,幾以千計——這也是康麻子在長江戰場上的最重要水師家底了。另外清軍還有各種大小火炮近百門,其中八成以上都是安裝在衝沙船、鳥船和霆船上,戰鬥力相當之強悍。
吳軍這邊,嶽州原有的一萬三千駐軍幾乎傾巢出動,還有吳軍化整爲零秘密潛入嶽州集結的三千軍隊,再加上吳老漢殲從長沙歸義帶來的三萬主力步騎兵,兵力是清軍的一倍還多,達到了四萬五千以上,其中新建水軍近萬人。不過吳軍的大部分水師不是纔在水上訓練一年的雲貴旱鴨子,就是從沒上過戰場長江漁民,僅有之前歸降的清軍水師不到兩千人有真正水戰經驗,人數雖然佔優,但戰鬥力卻比清軍水師明顯遜色一籌。
戰船方面,因爲吳軍水師是新組建,得到臺灣水師技術支援的吳老漢殲決定全部採用中型鳥船爲主力戰艦,數量有三十五艘。這種來自海航技術的鳥船因爲船首形似鳥嘴而得名,在抗風浪和水面作戰方面都有很大優勢,但缺點是運載量不如清軍的水戰主力衝沙船,並不適合運載軍隊登陸作戰,而吳老漢殲也沒打算用這種戰船運兵,只是希望這支船隊能夠在水面上與清軍水師抗衡,從而掩護普通民船運兵渡江。
(注:吳軍戰船資料出自《平滇總錄》,該史料又記載,吳老漢殲死後,這支吳軍船隊在韋爵爺的好基友林興珠率領下投降蟎清,幫助蟎清控制洞庭湖布袋口,切斷嶽州吳軍糧道,致使嶽州陷落。)
除此之外,吳軍還有當年嶽州參將李國柱自願擔任吳軍內應,向吳軍投降時帶來的清軍水師大小戰船二十餘艘,還有徵集或者強搶來的各色大小民船魚船超過五百艘,這些民船不僅將要承擔運載吳軍將士過江的重任,必要時刻,也將擔任衝鋒重任,由吳軍敢死將士駕駛,裝載炸藥衝向清軍戰船,與清軍戰船同歸於盡——這樣下流惡毒的餿主意,自然是出自咱們的胖子盧一峰之手。
至於在火炮和火器方面,那就徹底是吳軍的天下了,其中光是最大射程達到十里的紅夷大炮,吳軍就有超過六十門參戰,另有子母炮和十二磅青銅榴彈炮一百八十餘門,三十五條鳥船每條配備這樣的輕型炮兩門,火箭四十枚,投擲手雷與投擲燃燒彈無數——且可就地靠岸補給,在火力上擁有巨大優勢。但清軍也裝備了兩百來支連射火槍水連珠,是吳軍從未得見,同時吳軍這邊新裝備的擊針槍,也從未被清軍所知,所以到了槍戰之時,還得考驗這兩種新式火槍究竟誰更實用,誰的威力更大。
介紹完了雙方的兵力、戰船與武器對比,下面來說說螺山渡口的地形情況,其實相對武昌渡口來說,螺山渡口並不是一個最爲理想的大軍渡口,因爲這個渡口實在太寬了一些,江面最寬處達到七裡,而且江心還有一座面積大約七八百畝的江心島,緊扼着水流平緩的渡江航道咽喉,吳軍的運兵船隊橫穿長江,必須要從這座江心島的東面高崖下通過,清軍也早已在這座江心島上修建了堅固工事,部署重兵防守,以弓箭、火炮與火槍覆蓋航道,是抵在吳軍渡江路線上的第一尖刀。
如果換了別人,碰到了江心島這樣的硬釘子,難免要大皺眉頭一般,然而親自指揮這次渡江決戰的吳老漢殲好歹也是在戰場上摸打滾爬了幾十年了的戰場老泥鰍了,仔細觀察了地形與距離之後,吳老漢殲不由笑了,道:“圖海小兒,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在這座江心島上部署重兵扼守航道,你以爲是很高明的策略嗎?錯了,依老夫之見,這座江心島,其實是你的催命符!”
“岳父,這座江心島,分明是滿狗在我們咽喉上釘的釘子,你怎麼反倒說它是滿狗的催命符?”胡國柱驚訝的問道。
“如果我們沒有一峰的新式開花炮彈,那麼滿狗部署重兵在這座江心島上,確實是一着很高明的安排。”吳老漢殲指着江心島笑道:“因爲這座島土地頗大,足足有七八百畝,如果換成了從前,我們用實心炮彈或者落地炮彈,就算是開上幾千炮恐怕也殺不光島上的滿狗。但是現在呢,一峰給咱們造的開花炮彈,是實心炮彈和落地炸可比嗎?還有,這座江心島距離南岸較近,最遠三裡最近不到兩裡,不要說紅夷大炮了,就是咱們的子母炮與青銅炮,還不是照樣可以輕鬆打到島上?”
“岳父高明,明鑑萬里,明察秋毫。”胡國柱恍然大悟,拍了一個馬屁又趕緊說道:“岳父,小婿這就去安排,把火炮全部集中起來對準江心島,先拔掉這顆釘子。”
“錯!不能急着拔掉這顆釘子!”吳老漢殲果斷制止,喝道:“老夫要用圖海小兒的這顆釘子當誘餌,拉整支滿狗船隊陪葬!”
“拉滿狗船隊陪葬,那具體怎麼辦?”胡國柱驚喜問道。
“傳令。”吳老漢殲厲聲喝道:“第一道命令,讓杜輝、林興珠的戰船搶佔江心島西端上游位置,滿狗船隊如果逼近,立即迎戰,民船隊到江心島南側靠岸!第二道命令,夏國相率炮隊轉移至江心島下游,炮口對準江心島東端入口處,敵船一旦從此逆流而上,立即開火擊沉!第三道命令,韓大任率軍三千,至江心島南側岸邊登船,準備登島強攻,祖述舜率三千軍爲第二隊,楊奉先與巴養元爲第三、四隊!”
“得令!”胡國柱雖然一時不太明白漢殲老丈人的用意所在,但也是馬上拱手答應,飛快下去傳令佈置。吳老漢殲又轉向旁邊的衛士吩咐道:“去,讓人把噶布喇押上來。”
衛士領命而去,片刻後,全身上下象是被捆成一個糉子一樣的噶布喇被吳軍士兵押到吳老漢殲面前,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嗚嗚出聲,只可惜嘴巴已經被麻布堵上,聽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吳老漢殲再一努嘴時,衛士會意,一把扯出噶布喇口中麻布,而噶布喇也馬上破口大罵起來,“老賊!老賊!卑鄙無恥,背信棄義,毫無廉恥,不要臉!不要臉的無恥老賊!”
“掌嘴,讓他安靜。”吳老漢殲不動聲色的吩咐,旁邊魯蝦等衛士毫不猶豫,上去掄開渾圓膀子,對着大罵不止的康麻子老丈人噶布喇就是一陣狂抽,直抽得噶布喇是滿臉開花,牙掉齒落,口鼻出血,直到噶布喇再也罵不出聲,吳老漢殲點頭喝止方纔停手。
“看看這是什麼?”吳老漢殲一隻手亮出康麻子那張親筆手令,一隻手揪着噶布喇的小辮子,把他的腦袋拉得昂起,讓他看清康麻子親筆手令的內容,獰笑道:“現在該明白,老夫爲什麼要騙你們了吧?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夫不要說在和約上玩玩花樣,就是殺了他康熙小兒的全家,艹了他康熙小兒的媽媽,天下人也只會說老夫殺得好,艹得好!”
“不可能,這不可能!”噶布喇滿嘴是血的含糊驚叫起來,慘叫道:“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皇上怎麼可能下這樣的命令?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絕對是你僞造的!”
“是不是老夫僞造的,回去問你的麻子女婿吧。”吳老漢殲冷笑說道:“本來老夫是想拿你的腦袋祭旗的,不過念在你是使者,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老夫今天暫且饒你一條狗命,放你過江。回去之後,告訴你的女婿,老夫的愛子之仇,老夫一定要親手去報!也給老夫告訴你們滿人,讓他們都知道,你們的滿狗皇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殲詐無恥貨色,給他賣命,都有些什麼下場!”
說罷,吳老漢殲一腳踹在噶布喇小腹上,喝道:“押下去,派一條小船送他過江,交給滿狗,順便告訴對岸的滿狗,早些投降,老夫可以饒他們不死!再傳老夫郡旨,將噶布喇帶來的滿狗侍衛全部陣前斬首祭旗,釋放鰲拜全家,加封鰲拜之子納穆福爲順義侯,賜予祿米府邸!”
“帶一些大嗓門的,拿着滿狗皇帝的這張手令,到各軍陣前出示宣揚。”吳老漢殲也從盧胖子那裡學來了不少攻心手段,將康麻子的手令遞給魯蝦,吩咐道:“告訴全軍將士,是滿狗皇帝親自殺害的老夫愛子,又嫁禍到了死人鰲拜頭上,卑鄙無恥,罪該萬死!殺掉滿狗皇帝替老夫報仇者,老夫封他爲萬戶侯,賞賜黃金萬兩!”
當吳軍出示康麻子手令鐵證宣揚仇恨鼓舞士氣時,噶布喇提前被一條民間小船送到了長江北岸,圖海和察尼等人聞得康麻子老丈人歸來,自然是趕緊到碼頭迎接,而當見到雙頰被打得鮮血淋漓的噶布喇後,圖海和察尼等人先是大吃一驚,然後自然是趕緊向噶布喇瞭解情況,打聽吳軍主力到底是爲了什麼突然撕毀和約,又是怎麼神兵天降,忽然殺到了螺山對岸。
也是通過了噶布喇的介紹,圖海察尼等人這才知道,原來果然是早在十月十六這天的下午,駐紮在長沙的吳軍騎兵主力就逮捕了噶布喇一行突然出動,同時駐紮在歸義的吳軍步兵主力和吳軍嶽州駐軍藉口緝拿珠寶大盜,嚴密封鎖了長沙到長江的大小關口,並且忽然動手搜殺了早已發現的清軍細作,最大限度的保證了行動突然姓,再加上吳軍對於行程時間計算把握得極準,幾乎沒給深入偏沅境內的清軍斥候細作絲毫反應時間,這才造成了現在情報與吳軍主力同時抵達螺山的情況。
至於在吳軍突然撕毀和約的原因方面,噶布喇則是說什麼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婿會幹出那麼不要臉的事,大罵吳老漢殲卑鄙無恥,僞造康麻子親筆手令,污衊栽贓,察尼和楊捷等人也不太相信康麻子會無恥到嫁禍鰲拜的地步,陪着噶布喇一起大罵,惟有知道內情的圖海是額頭冷汗淋漓,心知那張手令——十有**不假!
這時候,吳軍的戰術佈置已經基本完畢,通過千里鏡仔細觀察了吳軍的戰術部署後,圖海很快就察覺了吳老漢殲的第一個戰術目的——以炮陣和水師船隊爲掩護,強攻江心島,拔掉這顆釘在渡江咽喉上的釘子!所以圖海稍一思索後,馬上就吩咐道:“楊捷將軍,你的水師馬上張帆,吳狗開始進攻後,立即兵分兩路,一路逆流而上,去江心島西端纏住吳狗的水師船隊,尋機殲滅!一路從江心島東端逆流而上,殲滅吳狗運兵船隊!”
“不要怕吳狗的炮火猛烈,吳狗的戰船全在西面,沒有多餘的戰船護衛,只要有一半的船衝過吳狗的炮火,吳狗的運兵船就死定了!”
“等等!”楊捷大吃一驚,趕緊拱手說道:“圖中堂,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水戰最忌分兵,我們的水師是佔優勢,可是分兵兩路後,分兵在吳狗船隊面前的優勢就被大大削弱了,而且吳狗還佔着上游之利,會給吳狗把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啊!依末將之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水師集中爲一股,直接北上去與吳狗的水師決戰,只要吳狗的水師一被我軍水師殲滅,螺山渡口就可以穩如泰山了!”
“放屁!”圖海勃然大怒,厲聲問道:“那我問你,我把所有水師交給你,讓你去和吳狗水師決戰,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把吳狗殲滅?”
“這個……。”楊捷有些傻眼,心說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左右水戰勝負進程的情況比陸地還多,誰敢保證需要多少時間就消滅敵人全軍?
“沒話說了吧?”圖海指着江心島吼道:“看到沒有,那座江心島位於江心,如果你還在和吳狗水師糾纏的時候,吳狗就已經搶佔此島,把子母炮和青銅炮這些輕便搬上江心島,那麼我們的水師在江面上就將無處藏身!如果吳狗又把紅夷大炮搬上江心島,那麼不光是我們的水師,就是我們的螺山大營,都會徹底暴露在吳狗的炮火之下!要守住螺山,首先得先給我守住這座江心島!”
“中堂高明,末將遵命就是了。”楊捷將信將疑又無可奈何的答應,只得趕緊叫來副手張韜安排,讓張韜率領三分之一的船隊去攻吳軍運兵船隊,自己則親自率領餘下的三分之二船隊逆流而上,去與吳軍水師決戰。
巳時初刻,吳軍陣中戰鼓擂響,韓大任的三千前鋒在民船運載下,首先向着清軍將領鄂內把持的江心島發動衝鋒,大小船隻如同一支支離弦之箭,向着江心島全速衝鋒。與此同時,清軍那邊也是鼓聲大作,預備用來增援江心島的後續軍隊登上運兵船準備,主力戰艦船隊則兵分兩路,一路筆直過來衝擊江心島東端水口,一路逆流而上,向着吳軍水師主力發動衝鋒,尋求決戰。
見此情景,吳老漢殲不驚反喜,鼓掌笑道:“好,滿狗果然中老夫的計了,快,傳令吳應旌,讓他準備四十條自殺爆破船,讓我們挑選好的敢死隊登船,東面這支吳狗船隊一旦突破我們的火炮封鎖,逼近我們的運兵船隊,立即發動衝鋒,一定要全殲東面這支滿狗船隊!告訴那些敢死隊的兄弟,戰死沙場的,賞給他們家人紋銀五百兩!活着回來的,每人賞銀千兩,官升兩級!”
“岳父,現在就用自殺船啊?!”胡國柱嚇得差點沒跳起來,驚叫道:“一峰當初獻計的時候,可是強調過的,這招殺戮過大,最好只能在最後關頭動用。現在戰事纔剛剛開始,岳父你怎麼就……。”
“那條塗油肥泥鰍會有這麼好的心?”吳老漢殲斜了女婿一眼,獰笑道:“學着點吧,你以爲他不希望老夫一早就用這招,挫折滿狗水師的銳氣?他只是不好意思張這個口,所以才說些遮面子的話,老夫也只不過是不想點破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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