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惺忪的眸子，心中的感念，很難說清楚。只是覺得，心中的那個人，已經離去，而我心自然是空蕩蕩的。
遠處，隱約看見了一道欣長的身影，是尉遲哥哥罷？倒也是了，如今在血皇宮裡，他來看看我，雖說只是情理之上的，不過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他還願意來，倒也真是好心了。
我正要起身，可人影卻愈來愈近，仔細一看，是瞳豫！怎麼回事他，莫不成這一切，都和他有着牽扯……
“瞳豫？”
我朦朧的呼喚了一聲，他微微一笑，再向我靠近。因爲如今眼睛不好，自然是看不大清楚，他倒也是瞭解我，緩緩走了過來，順道喊了一聲。“覃兮，是我。”
真的是他……爲什麼他會來這裡？
“你怎的會來？”我受不清楚是不是喜悅，只是小小有一點激動。扶着牀欄，很想起來，可身體終歸不好，怎麼也支撐不住，到時他饞了我一把，才穩當當的站住了。
“不希望我來嗎？如今還是這樣的不小心。”
他像是在責怪我，我卻欣慰一笑。當初他那樣的欺騙我，卻也是讓我過了三年清閒的日子。當時那般的怨恨，如今想想，倒是自己太過小氣了。我認得這個弟弟，對我還算是不錯的。
“不是啦，倒是你，怎麼來看我？”我訕笑，然後指了指木椅，在遞給他一個暖墊，坐着興許會舒服一點。隨後自己坐在了榻上，輕輕靠了靠牀欄。
他本想坐下，卻看着我有些虛弱的樣子，就還是過來了。扶着我輕倚在牆邊。“來看看你啊。”
我‘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笑道。“行了吧，你還會這樣的好心？當初把我整的那樣慘，如今是良心發現了哈。”
看我這般戲虐，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卻又正經的向我道歉。“對不起，覃兮……”
我止住了笑意，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不必說了，倒是說說爲什麼來吧。”
我心知肚明他此番過來，絕對不會只是看我。三年來，我對她的行爲舉止極爲了解，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絕對不會離開那個鬼地方。“嗯，不瞞你說，我是來看看阿離留下的東西。”
我驚訝，阿離是誰？我倒真不記得還認識這麼個人了。“哦？誰啊？”
正覺着無聊，就幫他理了理頭髮，順帶把那發冠整了整。這些年來，這些事情還不都是我做的？衣食起居，無一不照顧的絲毫不落。
“顧離。”
雙手僵住，我曾經聽小離說過，她的真名，正是顧
離……
他見我如此，也是有些反應。旋即握住了我的手，輕撫着，以前我給他梳理的時候，他也總是會握着我的手，一張稚氣的臉，帶着點點關心的對我說，覃兮，你的手上有很多粗繭，是不是我對你不好？我總是一笑而過，他卻顯得有些失落。
“……我的手現在是不是很細膩？”
我不敢在想下去，小離，我欠你的太多，如今卻又不敢想起你，當真是枉了你這一番情意，對不起……
“唔，還好。怎麼樣，不在我身邊的日子，很舒坦是不是？”
我分明聽着這語氣特別像一個人，但思路卻馬上被止住，我不能想下去，我的心，經不起破碎……
“嗯，又怎麼會呢……”
是啊，我自己也是微微一顫。瞳豫，我當真是後悔了，我真的應該永遠和你呆在一起，哪怕生活很平淡，卻也很舒坦。可如今呢？不用在刀劍上舔血，卻有着無數殘心中痛……
他聽的我的話出了神，然後輕輕摟住了我的頭。“這些日子，過得很累是不是？如果你那一天想通了，可以來找我……”
“好了，我沒事。說說……你要找的人吧。”
我推開了懷抱，他卻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儘量掩藏了起來。“嗯……你看起來好像認識她？”
果真，我被他看出了端倪。
“嗯，當然認識。一輩子，都忘不掉。”
心中一陣酸楚，小離，你待我的好，我幾輩子都還不清……
“哦，她在哪兒？”
他看起來有點期待，我卻爲難一笑。對不起，瞳豫，我恐怕又要打擊你一次了。“她……早已不在了。”
“咚——”他手裡的那一顆東海夜明珠跌落在了地上，沒有破碎，只是遠滾越遠……正如我們的愛情，滾遠了。
我看出了他眼底的那一份悲傷，我不想打擊他的，可是事實如此，我不能欺騙。“對不起……”
見我道歉，他卻笑了。“覃兮，我早就該想到了。當日，那顆怦怦直跳的心，就沉落而下。我在該明白的，在就應該……”
我的眼角溼潤了，瞳豫，我應該對你道的歉，怕是很難說完了。我害了你的小離，你最愛的……阿離。
我起身，抓起了他的手。“殺了我，瞳豫。我是個罪無可恕的人，求求你，殺了我。”
我保持着冷靜，沒有讓心底的那一絲脆弱爆發出來。他卻變得有些憤怒，一把甩開了我的手。“覃兮，我不管你到底做了什麼，至少對我來說，你還
不能死！”
的的執着，在我眼裡卻成了倔強。爲什麼，瞳豫，你是不是覺得，我連死都不配……
“瞳豫，爲什麼？我知道天堂與我無緣，那麼地獄也只是奢望嗎？我不甘心，我不相信……”
我倒了下來，他頭也不低，只是一把拽住了我，不讓我跌落在冰冷的地上。“不會的，天堂地獄都不要你，我要你。他蹲了下來，托起了我的臉蛋，然後又緩緩開口。“我是你的弟弟啊，覃兮……”
我換然擡頭，望着他。他從來不願意承認是我的弟弟，如今卻又是爲什麼？“瞳豫，你說什麼……”
瞳豫，再說一遍好嗎？我真的很想聽。
“哦，姐姐。”
我無言，任淚水流淌。
“瞳豫，謝謝你。”
我心裡的那一陣暖，已經很少了。如今他給我的，是一種支柱，沒有了它，這種精神的支柱，我真的一無所有。
他幫我擦拭淚水，然後像大人似的笑，像大人似的安慰我，可我總覺得，無論怎樣他都是一個小孩子，不會長大。
“覃兮，你哭的梨花帶雨，着實很漂亮，可是，我看了會心疼……”
他撫着我的頭，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看了就莫名覺得好笑。“嗤——”
他好像有點不高興，卻又還是開玩笑。“哭哭笑笑，像什麼樣子？”
我心中小小感觸，這隻能算是“哭笑不得”吧。“哦，瞳豫，其實你顰眉的樣子也很好看。”
我並非打趣,他的樣貌非常精緻，甚至要超越我這個女人。白皙的皮膚上，不帶一點兒瑕疵，只覺得格外乾淨利落。而那一雙眸子……則是宛若星辰般，極其的耀眼，很張揚，卻看得讓人很是歡喜。
“哦，你倒還真是不會爲我着想。”
他失神，我也有些後悔，爲什麼一時管不住嘴？倒引得他傷心了……
“嗯，既是開個玩笑，這麼當真做什麼？你不是說要來找小離的東西嗎……”
我不再說下去，這句話不論怎樣聽着，都覺得我是個多事人。他扶額，然後微微頜首。“也是了，既然她已不在，我便走了。覃兮，若在這兒活得不快樂，儘管到我那兒去。”
我一個勁的點頭，可心中卻也覺得好笑。明明就這幾年的壽命了，去一趟那種地方，一會會就全浪費光了。雖然我一直不覺得活着有多少快樂，但終歸不想早死。
“別了。”
他的身影緩緩化成虛幻，然後在我的視野裡，一點一點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