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很喜歡坐火車的人,我喜歡火車車廂裡,那一陣陣的喧囂,和一張張歸鄉心切的面龐,那種氛圍,讓人感覺很熱鬧,我也喜歡看向窗外時,那內心的靜謐和對未知旅途的憧憬,但是前往內蒙的這一程,卻是我坐了這麼多次火車裡,爲數不多感覺遭罪的一次。
我和冷欣首先在安壤南站上車,我們倆買的是最便宜的車票,坐的是發往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的,一趟即將淘汰的綠皮火車,這列車不論大站小站,遇站就停,而且停車時間超長,短短一百多公里的路,我們竟然顛簸了四個多小時。
我們到達赤峰市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了一抹魚肚白,時間已經要到早上六點了,連續的奔波,讓我感覺到的一陣陣的噁心,我扶着出站口的牆壁,乾嘔了好半天,纔再次站直了身體。
“你沒事吧?要不然,咱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冷欣看着我瘦弱的小身板,有點擔心的說了一句,但是從臉上能看的出來,此刻他的心裡,比我還要着急見到磊磊。
“算了吧,我沒事!”我勉強微笑了一下,搖搖頭:“你去買票吧,看看幾點有到呼和浩特的車!”說着我又伸手指向了售票大廳門口的臺階:“我在門口坐一會,透透氣!”
“行,那我去買票,你等我一會!”冷欣說完,一路小跑的向售票大廳跑了過去,我則是一個人坐到了售票大廳門前的臺階上,呼吸着一早清新的空氣,這是我第一次來赤峰這個城市,但卻無暇四顧,此刻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儘快見到磊磊,想着想着,我靠在身邊的鐵欄杆上,短短几秒鐘就睡了過去。
“小飛!醒醒!”我是被冷欣叫醒的,一睜開眼,就看見冷欣手裡拿着一袋包子,還有兩杯豆漿,看着我的樣子,冷欣微微皺眉:“怎麼還在這睡着了呢?”
“沒事,就是這兩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我笑了一下,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我睡了多久了?”
“也就十多分鐘吧!”冷欣說着,把手裡的豆漿和包子遞給了我:“吃點吧,暖暖身子!”
‘滋!’
我接過豆漿,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人瞬間清醒了不少,但是看着油膩的包子,我實在沒有什麼胃口:“車票買好了嗎?”
“嗯!”冷欣點點頭,把兩張車票遞給了我:“還有兩個小時才發車,咱們去候車室等一會吧!”
我接過冷欣的車票看了一眼,一張硬座,一張軟臥,看了一眼價格,硬座一百多,臥鋪竟然將近四百塊錢,我頓時一愣:“你是不是買錯票了?你買臥鋪幹什麼?!”
“我問了售票員,從赤峰到呼市,得20多個小時,再這麼熬下去,沒等見到磊磊,你就得被拖垮了,聽我的,你休息一下吧!”冷欣給我解釋了一句。
“不行!”我直接開口拒絕道:“咱們的錢本來就不多,能省就儘量省吧,等見到磊磊的時候,如果錢不夠了,那就真的麻煩了!”
冷欣沒等我說完,拉着我就往候車室那邊走:“哎呀,你就聽我的吧!大部分的錢,都是你出的,總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啊,再說了,磊磊落到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的,能回家就不錯了,你還打算帶他一路胡吃海塞啊?他是跑路,不是旅遊!”
“可是……”我不是很贊成冷欣的話,當初磊磊要不是爲了,補上我在水泉給扈濰造成的損失,也不會選擇一個人跟他們去內蒙追債。
“票都已經買了,現在退,也得白瞎不少手續費,到時候咱們兩個輪流去臥鋪睡覺,我也有點累了!”冷欣不容我拒絕的說完,心力交瘁的坐在了候車室的長椅上。
“冷欣……”我坐在一邊,叫了他一句。
“嗯?”冷欣好奇的看着我。
“你說磊磊,這次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我十分擔心的問了一句。
“唉……”冷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後煩躁的抓着頭髮:“我早就告訴他,別去混社會,可是他偏偏不聽,這個社會上,比咱們聰明、比咱們有魄力的人多了去了,那麼多有手段的人,最後有幾個能離開監獄和墳墓這些怪圈的?可是磊磊偏偏不信,他總覺得自己能在那堆人裡面,撐起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可能,這就是他的命吧……”
冷欣的話讓我十分意外,我真沒想到,這番話能從一個小學沒畢業的人嘴裡說出來,沉默了半晌,我再次開口:“那,你信命嗎?”
“……”
冷欣也愣住了,想了半天,他也沒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站起身拍了下我的肩膀,伸手指向了衛生間那邊:“你等一會,我去抽支菸!”
時間很快到了檢票的時間,我和冷欣在檢票口排着長隊,緩慢地行進着。
‘嗚!!~~~~!’
隨着一聲汽笛,火車逐漸提速,向着呼和浩特市的方向行進而去。
我昨天一夜沒有休息,之前的一晚又跟海軍、王宇喝了很多的酒,此刻體力早已經透支幹淨了,到了火車上,我沒有再跟冷欣推辭,一個人到了臥鋪車廂裡,倒頭便睡,
我再次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幾個劉曉婉和王宇的未接電話,我又看了一眼他們發過來的短信,劉曉婉的大都是問我平安到家了嗎,王宇的短信都是罵我不辭而別的,最後一條只有寥寥數字:老三,海軍退學了,我也想離開了,以後天各一方,大家各自珍重吧!
我拿着手機躊躇良久,還是沒敢給王宇回電話,只是給劉曉婉回了一條報平安的短信之後,就穿好鞋向硬座車廂走去,我到了車廂的時候,正看見冷欣拿着一袋速溶咖啡,往嘴裡倒呢。
“咳咳!”
冷欣被咖啡粉嗆的眼淚直流,隨着一陣咳嗽,噴的空氣裡到處都是咖啡。
“臥槽!你這是練啥功夫呢?”我看着冷欣,十分費解的問了一句。
“練個屁的功夫啊!”冷欣擦了擦眼淚,打了一個呵欠,伸手指着前面隔了幾個座位的一個人:“我看見那個人剛纔就嚼了一袋咖啡,大概是能提神吧!”
“咖啡還能嚼着吃嗎?”我有點好奇的看向了那個人。
沒等我們倆說完,坐在冷欣對面的一個大姐實在是忍不住了:“小夥子,那個人嚼的不是咖啡,是板藍根顆粒,治感冒的……”
“哈哈!”周圍幾個座位的人都被逗笑了。
“……操!”冷欣愣了半天,纔開口說話:“我還奇怪,怎麼那個人沒嗆着呢!”
我頓時汗顏,看着眼球上全是紅血絲的冷欣,掏出自己的車票遞給了他:“咱倆換一下票,你快去睡一會吧!”
“嗯,真得迷瞪一會了,我現在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好像要飛昇成仙!”冷欣接過了我的票,步履闌珊的向臥鋪車廂走去,走了幾步又伸手指向了我的座位下面:“底下有買好的泡麪和火腿腸,餓了你就吃一點!”
冷欣走了之後,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貧瘠的山脈,怔怔出神,下午的時候,我去衝了一盒泡麪,簡單的吃了幾口,隨後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再次睡了過去,這期間磊磊又給冷欣打了個電話,依舊沒說幾句,又再次掛斷了。
我們是第二天凌晨四點到的呼市,之後又買了一張上午十點的車票,晚上七點半,我們終於到達了二連浩特,下了火車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心情無比的放鬆,二連是一座邊陲城市,市區裡面的一切,都充滿了草原風情與異國情調。
“呼!~”
冷欣站在出站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媽的!終於到地方了,兒子撒謊,再多坐一天車,我都能被折騰散架了!”
“磊磊說了他在哪嗎?”我一邊活動身體,一邊問了一句。
“沒說!”冷欣搖搖頭:“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居無定所的,只能等他找咱們,走吧,咱倆先找個小旅店,等他的電話!”
“算了,旅店太貴了,找個網吧什麼的吧!”
“行!聽你的!”
很快,我們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網吧,找到了一個雙人的包廂,卻只開了一臺機器,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以後,回到包廂就開始趴在桌子上睡覺。
晚上三點多,我腰痠背痛的從桌子上爬了起來,冷欣正在那看電影呢。
“磊磊那邊,有動靜了嗎?”我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問冷欣。
“沒有呢,按理說他知道咱們八點到,也該有消息了呀……”冷欣有點着急的回道。
‘鈴鈴鈴!’
我們倆正說着話,一個本地的號碼就打到了冷欣的手機上,我們倆對視一眼,他伸手就接起了電話,講了幾句之後,連連點頭,隨後拉着我就往外走。
“磊磊的電話?”我欣喜的問了一句。
“嗯!”冷欣點點頭,挺開心的笑了:“他在一個叫GJ小區的位置呢!”
聽見磊磊的消息之後,我欣喜若狂,跟冷欣兩個人跑到樓下,打了一臺出租車就向那個小區趕了過去。
十五分鐘之後,我和冷欣趕到了GJ小區附近,步行走了過去,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四處張望着。。
“磊磊!”我試探着叫了一句。
‘刷!’
那個身影瞬間回頭,磊磊看見我們之後,臉上的表情一下放鬆了好多:“你們來了!”
“嗯,我們來,帶你回家!”看見磊磊的一剎那,我的眼圈一下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