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頭崗
“噠噠噠...”
數十騎戰馬從遠處奔來,激起一陣一陣塵煙,“將軍!”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李昪定睛一瞧卻是王處存。
王處存翻身落馬,急步走到李昪面前,拜身行禮,“將軍!”
李昪驚奇道:“允直,你不在滄州主持大局,匆忙來此地有何緊要之事?”
王處存緊喘了口氣,湊到李昪耳邊道:“將軍,滄州危急。??”
李昪臉色一凝,皺眉道:“出了什麼事?”
“前段時日將軍是否孫璋等一衆魏州殘兵放了回去?”
李昪點了點頭道:“正是,這又如何?”
王處存低聲道:“這數千魏州殘兵經過我滄州之時以休整爲由賴在滄州不走,我滄州兵馬皆爲將軍帶出無從抗拒,孫璋等人在滄州大肆搶掠、搶男霸女,稽氣指使干預各部事宜,並將滄州錢糧盡數運往他處,滄州一年的苦心經營全部付之東流。??”
“什麼!”李昪聞聲震怒,滄州是他的根本,想不到一時仁慈之下竟然放了一隻狼回去,恨那!李昪的臉色漸漸的由鐵青轉爲黑色,眼中閃過狠毒的寒芒,冷冷道:“孫璋鼠輩,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見李昪震怒,王處存小心翼翼道:“屬下估計此乃楊師厚授意,不然諒他孫璋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楊師厚!”李昪猛然一驚,如果單單是孫璋作亂地話倒是不怕。??如果是楊師厚的授意的話,自己就連唯一的立足之地都要失去,滄州是他的立業根本,決不容有失,恨只恨自己的兵力太少,連守老巢的兵力都不能留下,然而眼下幽州之戰到了最關鍵地時刻...
“將軍!”
“嗯~。??滄州現在情況到底如何,破壞到了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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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昪心中還存在着一絲僥倖。??只要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礎和構架成地行政機制沒有被破壞一切還可以慢慢來。
王處存遲疑了半晌,他何嘗不知道李昪的意思,不是到了最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也不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來稟報,低聲道:“眼下已經到了和入主滄州之時差不多了!”
“嘶...”李昪倒抽了口涼氣,心中止不住的氣血翻騰,一年辛辛苦苦存下的家當數天之家就全部化作烏有,像被人用刀子在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半晌之後強壓下胸中血氣,緩緩問道:“我滄州一衆官吏,尤其是鄭渾那邊沒有受到損失吧?”
“那倒沒有,孫璋只管搶掠極少殺人,只是孫刺史前去呵斥被其打傷,現在臥牀不起!”
“哼!孫璋,我遲早要扒了他地皮!”李昪臉色陰鬱之氣更盛,猛然轉身問道:“楊師厚現在到那裡了?”
“楊師厚不知道爲何現在還沒有動作。??不過他手下張彥率兩萬大軍已奪得莫州、瀛州,對鎮定二州已成夾擊之勢!”
李昪一皺眉頭,道:“楊師厚想幹什麼?眼下李存勖精銳大軍全部集中於契丹決戰,他爲何持而不攻?還有,他爲何有授意孫璋亂我滄州,就不怕我伺機報復?”
王處存“將軍。??還是先將神武軍調回去吧,穩定滄州局勢再說,不然滄州基業可要毀於旦夕之間了!”
李昪臉色變得愈發陰冷,沉思半晌後,搖了搖頭斷然道:“不行!”
“報!”一匹探馬飛馳而至,馬上斥候翻身拜倒在李昪面前,疾聲道:“啓稟將軍,晉軍大軍全部出現,契丹人陣後突然煙塵蔽天,晉軍似要發動總攻!”
“唔!下去吧!”
李昪眼中驀得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李存勖到底還是將底牌拿出來了。??決定燕幽歸屬的時刻了,冷然喝道:
“來人!”
“在。??將軍!”
“傳令下去,全軍上馬,準備衝擊!”
“遵令!”
王處存遲疑道:“那滄州...?”
“附耳前來。??”李昪湊到王處存耳前低聲道:“你速回滄州,吩咐各部統計物資,調集船隻,屆時將滄州百姓全部徙入幽州,這一次就算奪不下整個燕地,也必定將燕幽大半納入懷中,滄州就由得楊師厚和李存勖去爭去吧!”
“啊!”王處存聞聲大震,他雖然對李昪奪取燕幽之地並不存在着疑慮,但放棄滄州可是他從來不曾想過的,疾聲道:“將軍,深思啊,滄州經過我苦心經營許久可爲立業之地,如此放棄豈不可惜,且遷徙全滄州百姓,動靜太大,引起各方的主意不說,遷徙的本身難度亦不小啊!”
李昪冷然一笑,道:“沒叫你一下全部遷徙過去,先主後次,慢慢遷徙,一旦幽州戰局稍稍安定,我就會派兵回去押送,想必楊師厚也想不到我會放棄這一個諾大的滄州吧!”
王處存深深的吸了口氣,在這一刻他才真正地服了,李昪纔是真正梟雄之資,能伸能屈,拿得起放得下,三州之地可拱手讓人,毫不皺一下眉頭,在這亂世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在夾縫中求得一絲生存的希望,滄州乃四戰之地或許放棄是一種最好的策略吧。
躬身行了個禮,緩緩退下,翻身上馬,帶着數十個侍衛飛馳而去,只留下那縹緲的灰煙飄蕩在空中...
“傳令下去,各營副校尉以上軍官速來我大帳前集結!”
“遵令!”
朔風烈烈,旌旗瀟瀟,片刻之間,近千校尉以上軍官騎馬肅立在大帳之前,其中包括奚族統領,在藥元福的訓練及通過一年的磨合奚族人已經基本上融入了李昪地軍制體系當中,李昪飛身上馬猛地一拽繮繩馳馬於前,一仰頭厲聲大喝:
“啊...嗷!”
豪情在這一刻瞬間被激起,士兵們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李昪的身上,李昪銳利的眼神掃過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朗聲道:“弟兄們,你們當中有很多人跟了我差不多已經三年了,這三年中刀裡來箭裡去你們沒有皺一下眉頭,你們都是爺們!我曾經說過,今後每個弟兄都要有用不完的錢,吃不完的糧食,睡不完的女人,滄州之時你們基本上都有了兩個女人和十幾畝地,告訴我,你們滿足了嗎?”
“不滿足!”一些老兵頓時明白李昪的意思,高聲大喝起來;
“對,我也不滿足,看到這諾大的燕幽十六州了沒,他現在就踏在咱們地馬蹄之下,在那裡,想要和咱們搶女人地晉軍和契丹在那裡,只要把他們給打垮了,整個燕幽就是咱們的了。??”
“喔...哦!”
底下一衆校尉頓時氣血上涌,雖然說經過李昪這麼久地調教,灌輸榮譽和道德觀念,但在他們心底畢竟還是利益佔據了根本,只有在利益的基礎談榮譽和道德才能夠良性的實施,作爲後世人的李昪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說到底只有把他們的利益同自己的利益綁在一起才能將戰鬥力發揮出百分之幾百的效果。
“陷陣之志!”
“有死無生!”
“嗯!不錯,有股子士氣,回去帶好你們的兵,呆會給我狠狠的殺,每人起碼要給我殺十個人,要是少了你們就自己摸一摸襠下的玩意,看還是不是個爺們!”
“誓死殺敵!”
喊聲震天,在李昪一揮手之後各自回營統領麾下士兵,磨刀礪馬準備瘋狂一擊...
“化元!”
“在,將軍!”
“你速帶五千神武軍去古北口(長城三大關口之一,通往大漠的重要通道),不惜一切守住那裡!”
“遵令!”
“撒裡葛!”
“在,大汗!”撒裡葛操着生硬的漢語回答道;
“你帶着奚族六千騎兵繞過幽州守候在大房嶺山口,一見到發信號箭,不管一切給我衝殺出來,能殺多少殺多少!”
“是,大汗!”
撒裡葛抱胸行禮轉身大步而去,呼喝聲中帶着六千奚族勇士狂飆而去...
“呼...”
李昪狠狠的吐出胸中一口悶氣,視線瞟向西北方向,那裡煙塵蔽天,隱隱將戰場籠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