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別客氣，把這裡當自己家，多吃點肉，看你瘦的，多補補……”
飯桌上，夏夫人頻頻給客人夾菜。
“謝謝奶奶…我自己來就行了。”
小周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這可是臘肉，如果放在他們家，估計也就年夜飯上才能看到，而且數量有限，還不能敞開着吃。
一旁的夏靜怡，早就埋頭苦幹了。
不過在吃了小半碗臘肉後，她便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奶奶，臘肉怎麼這麼鹹？你是不是鹽放多了？”
“鹹？鹹你還吃那麼多？”夏夫人沒好氣道，隨即解釋了一番：“做臘肉之前需要用水浸一下，把鹽分泡掉，你爺爺回來得太晚了，根本來不及泡水，只能將就一下了。”
“原來臘肉還要泡水啊？”
夏靜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夫人趁機教育道：“靜怡，有空多來奶奶這裡，奶奶教你做飯，等你和小周結婚後，總不能天天吃食堂吧？”
“奶，如果能天天有肉吃，那我就學，否則還是算了吧！就那麼幾樣菜，食堂裡做的跟家裡煮的，其實差別不大。”
夏靜怡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夏夫人頓時語塞，緊接着長嘆了一口氣：“想天天吃肉，估計這輩子都不太可能了，能吃飽飯就算燒高香了。”
“靜怡……”夏從文放下筷子，緊跟着語重心長道：“現在政策變了，爺爺幫不了你太多，你要學會接受苦日子。”
“苦日子？有多苦？”
夏靜怡有些不以爲然。
“有句話叫'三月不知肉味'，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要變成常態了。”
夏靜怡整個人不由得一愣：“爺爺，你沒開玩笑吧？”
“不信你問問小周。”
夏從文朝“準孫女婿”點了點頭。
“靜怡，爺爺沒說錯。”
小周苦笑一聲，趕忙解釋道：
“前段時間，上面剛出了文件，除了一些邊遠地區，所有體制內的都沒辦法倖免。估計以後整個聯邦上到執政官，下到基層人員，再也沒有口糧補貼了。”
“爲什麼啊？好好的幹嘛要取消？”
夏靜怡怒氣衝衝道。
雖然每個月的口糧補貼並不多，全家人加在一起也沒十斤肉，但再怎麼說，有總比沒有強。
如果去黑市上買，不僅價格巨貴，而且還要看運氣，哪有口糧補貼穩定？
“說了你也不懂。”夏從文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告訴你們，這還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其它限制措施，總之一句話，別總想着混日子，好好工作，否則鐵飯碗也照砸不誤。”
“爺爺，你們這麼幹，下面的人遲早要翻天。”夏靜怡雖然驕橫，但不蠢。
“翻天？”夏從文冷哼一聲，“他們能有一份穩定工作，已經是幸運至極了，還敢抱怨？說實話，跟他們一比，底層的那些普通民衆纔是真正的炸藥桶，孰輕孰重還用多說嗎？”
“……”夏靜怡瞬間理屈詞窮。
不可否認，自從黃石火山爆發以來，社會風氣越來越浮躁，特別是那些考不上官方僱員的臭擼蛇們，更是嘴臭得不行，自己沒本事，只會怨天尤人。
夏從文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再次看着孫女說道：“靜怡，爺爺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啊？是什麼事啊？”
夏靜怡從思考中清醒過來。
“等你結婚後，爺爺想找關係把你調進環保部，跟小週一起做同事。”
夏從文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孫女大學畢業後，一直不願意出來工作，最後在他的建議下，在某個公益機構掛了一個名。
雖然這份“工作”沒有薪水，但多少也算是一份資歷，關鍵是以後真想找工作了，起碼不用從頭幹起。
夏靜怡聽了連連搖頭，心中一萬個不願意：“我不想工作，再說了…環保部這種清水衙門，進去了也是受罪。”
男友跟她說過環保部的日常工作。
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跑。
辛苦不說，還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環保部沒你想得那麼糟糕，現在不進，以後擠破腦袋也別想進去，有些話我不方便多說，你只要記住，爺爺是不會害你的。”夏從文苦口婆心道。
小周驚訝地看了一眼夏從文，心中暗自猜測對方話裡的意思。
夏夫人連忙幫着勸道：“靜怡，乖，聽你爺爺的話，再說了，你們倆在一起工作不好麼？現在治安不好，有小周看着你，我們也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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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我去環保部就是了。”
夏靜怡乖乖答應下來。
跟“老公”當同事，想想也不錯。
夏從文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你們倆就乖乖待在環保部，哪也別去，我保證你們不會後悔今天這個決定。”
“爺爺，你剛剛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夏靜怡撒嬌道。
小周眼睛裡同樣充滿了好奇。
夏從文擺擺手：“佛曰不可說，別問了，這種事不是你們能知道的。”
夏靜怡知道爺爺的性格，隨口抱怨了兩句，然後便就此作罷。
吃完飯，宵禁時間也快到了。
夏靜怡堅持要回去，夏從文從老伴手裡接過兩個罐頭，然後遞到了準孫女婿面前：“小周，這兩個罐頭是執政官府邸發的過節福利，你帶回去吃吧！”
“爺爺，我不能要……”
“拿着。”夏從文將罐頭強塞進對方的手裡，然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們家就靜怡一個女娃，平時嬌慣了些，你多包涵點，她如果太過份了，你告訴爺爺，我幫你做主。”
“爺爺，你別瞎說，我哪裡嬌慣了？”
夏靜怡不服氣道。
“行啦，趕緊走吧，再不走就要錯過時間了。”夏從文催促道。
“爺爺、奶奶，那我週末再過來看望你們。”夏靜怡挨個抱了抱二老。
“我看你是捨不得家裡的臘肉。”
夏夫人笑着打趣道。
小周還想把罐頭還回去，夏從文根本不給對方機會，直接將二人推了出去，然後迅速關上了大門。
“靜怡，怎麼辦？”
小周提了提手上的罐頭。
夏靜怡傲嬌一笑：“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吧！爺爺奶奶不缺肉，我剛剛在廚房裡看見了好大一塊臘肉。”
“臘肉真是第一夫人送的？”
“肯定是真的，我爺爺膽子再大，也貪污不了這麼多肉啊！”
夏靜怡聳了聳肩。
小周尷尬一笑，試着提醒道：“靜怡，你別老把'貪污'兩個字掛在嘴邊，你爺爺畢竟是幕僚長，傳出去……”
“好啦，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夏靜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小周猶豫了一下，小聲試探道：
“靜怡，你也知道我媽她身體不好，我想把這兩個罐頭……”
夏靜怡直接打斷道：“好啊，好長時間沒見阿姨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謝謝你，靜怡！”
小周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用說謝，你以後記得只對我一個人好就行了。”夏靜怡笑嘻嘻道。
“你放心，我會的！”
小周認真地點了點頭。
……
時光荏苒，轉眼過去了三個月。
9月17日，張昊一行人結束了在秘魯的行程，開始進入智利境內。
智利位於南美洲西南部，安第斯山脈西麓，境內多火山，地震頻繁。
但由於礦藏資源豐富，特別是銅礦，儲量高達1.5億噸，佔了全聯邦儲量的三分之一，是當之無愧的銅礦之都。
也正是因爲如此，此地雖然不適合人類生存，但還是形成了好幾個大型聚集區，總人口高達八十餘萬。
本次智利之行的第一站，正是聯邦第一銅礦——埃斯康迪達銅礦。
埃斯康迪達銅礦距離海岸線約有一百五十公里，考察團從安託法加斯塔港口出發，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總算是順利抵達了礦區。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礦區條件有限，歡迎儀式很簡單。
歡迎儀式結束後，張昊挨個和現場礦工們握了握手，然後在礦區總經理呂瑞峰的帶領下，來到了礦區的生活區。
“呂總，你們怎麼住在礦洞裡？”
“執政官，您有所不知，礦洞裡保溫效果好，還能隔絕沙塵，比住老房子舒服多了，而且這些礦洞都是現成的，稍加改造就能利用起來，省錢又省心。”
呂瑞峰連忙解釋道。
張昊誇獎了一番，隨即跨進洞口，一邊走一邊提醒道：“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聽說智利這邊地震多。”
“執政官您放心，我們的宿舍基本上都建在洞口附近，萬一真發生了地震，也能第一時間組織撤離。
另外，最近這幾年，這邊的地震已經很少發生了，也正是因爲考慮到這個因素，我們才搬進了礦洞生活。”
“不錯，你們礦區總共有多少人？”
張昊繼續詢問道。
“包括港口那邊在內，差不多有小三萬人，我們礦區人數雖然不是最多的，但礦石產量卻遠超其它礦區。”
呂瑞峰滿臉自豪道。
“是嗎？”張昊來了興趣，於是順勢追問道：“人數最多的是哪個礦區？”
“是丘基卡瑪塔礦區，它被本地最大的軍閥頭子巴勃羅佔據着，據說擁有十幾萬礦工，但產能只有我礦的三分之一，甚至還要更少。”
“什麼原因？”張昊好奇道。
呂瑞峰羨慕之餘，忍不住露出一抹鄙夷：“說實話，他們的礦區不比我們小，但因爲捨不得更新採礦設備，加上基礎設施落後，主要還是依靠人力挖掘，效率當然跟我們沒法比。”
“原來如此。”
“其實還不止呢，他們那個礦區的傷亡率長年居高不下，幾乎是我們的幾十倍，安全問題非常突出。
除了他們，另外幾個軍閥控制的礦區，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爲了保命，每年都有不少礦工偷跑過來投奔到我們。”
呂瑞峰補充道。
張昊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裡面的問題很複雜，他不想自找麻煩。
衆人一路參觀，很快來到了廚房。
看着眼前一衆年輕靚麗的廚娘，張昊隨口詢問道：“呂總，這些女孩子哪來的？她們是本地人嗎？”
“咳，她們都是礦區員工們的家屬，不是本地人，是從其它地方過來的，本地人早在十年前就跑光了。”
呂瑞峰輕描淡寫道。
其實說白了，這些女孩子都是礦工們從各個軍閥手裡買回來當老婆的，畢竟礦區遠離本土，男女比例嚴重失調。
只能通過如此方法安撫人心。
有些貪心的，一買就是好幾個。
礦區基本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主動進行干預，唯一能做的就是嚴厲打擊家暴行爲。
“你們豔福不淺嘛！”張昊露出了會心一笑，緊跟着囑咐道：“她們這些人一看就是苦命人，好好對待人家。”
“您放心，礦區就是她們的家，在這裡沒人敢欺負她們。”
呂瑞峰連忙保證道。
參觀結束，張昊等人住進了礦區的招待所，招待所同樣位於礦洞內。
“姐夫，我能進來麼？”
“進來吧！”
楊皓軒推門而入，當場表明來意：“姐夫，我姐讓我監督你，不讓你下礦井，我這兩天哪都不去，就跟着你。”
“放心，我不會下井的。”張昊搖了搖頭，緊跟着岔開話題：“剛剛那些廚娘…你也就看到了，心不心動？”
“心動有什麼用，人家都是名花有主的。”楊皓軒聳了聳肩，然後湊到姐夫耳邊輕聲說道：“我剛纔找人打聽了一下，其實那些廚娘，都是從軍閥手裡買回來的，這是赤裸裸的販賣人口。”
“然後呢？”張昊不動聲色道。
“什麼然後？姐夫，你不管管嗎？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奴隸貿易？她們是人，不是貨物？”
楊皓軒忿忿不平道。
張昊無奈嘆了一口氣：“你讓我怎麼管？剛剛你也看到了，那些廚娘氣色都還不錯，說明在這邊生活得還可以，你忍心把她們再次推進火坑？”
“怎麼會是火坑呢？她們難道沒有家人嗎？”
“家人？你以爲她們是怎麼落到軍閥手裡的？”張昊反問了一句。
“難道是……”楊皓軒難以置信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是自願被賣的。”
“怎麼可能？難道不是軍閥搶人？”
張昊搖搖頭，耐心解釋道：“這幾年，官方加大了制裁力度，那些軍閥已經不太敢胡作非爲了。
你不用懷疑，我看過相關資料，這些女孩子大部分都來自巴西，說句不好聽的，嫁出去纔是她們唯一的出路。”
“怎麼會是這樣？”
楊皓軒喃喃自語道。
“南美洲這邊情況很複雜，一兩句話解釋不清，總之你要記住，凡事不要急着下結論，要多看多想。”
楊皓軒皺了皺眉頭，突然話鋒一轉：“姐夫，你確定不下井嗎？”
“說不下就不下，我還能騙你不成？這裡不是本土，安全沒辦法保證，果果還那麼小，我不會拿自己生命冒險的。”
張昊鄭重其事道。
楊皓軒聞言，轉身就走。
張昊趕忙喊住對方：“你去哪？”
“我去找那些廚娘聊聊天，看看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楊皓軒如實回答道。
“行，那你去吧！如果有新情況，記得跟我說一下。”張昊揮了揮手。
“我知道了。”